第38章 第七章第五节

　　晚上八点十分，二龙在房间里独自一人弹着吉它。他的心情很糟，就连吉它的琴音都显得很杂乱无章，左手的和弦无意识的变化着，右手的节拍比自己的心境还要混乱。小武他们已经回家去养伤了，可是二龙的心中却像长满了荒草一般杂乱无章。二龙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自从自己和小武一票兄弟打下这一片江山，占下这片地盘，还是第一次输得这么惨痛且彻底。尤其是输在那帮像羊羔一般的大院子弟手里面，二龙觉得憋屈，觉得有气却无处发泄。要是最近自己不那么频繁的与孔灵在一起，要是今天下午自己不是先去给奶奶买点心，而是先到小武或是安海家露个面，要是今天跟着兄弟们一起去打猎，而不是在家里给弟弟做晚饭……要是，要是……很多种可能性，但唯独遗憾的是自己什么也没有选择。按照小武和安海他们的说法，现在这帮部队院子弟也确实是今非昔比不可小觑了。但是，二龙知道如果今天自己在场，绝对不会只为了一件将呢大衣，而放松了本不该丢掉的戒备心理。如果今天自己在场，就凭他陈二龙这三个字就可以吓跑几个羊羔，更何况自己这身手，何止是对付他们五个六个甚至于七个人呢？在二龙看来，打架并不在于人数上以多欺少，也不在于有多少身强力壮的帮手，重要的是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可不可以从精神上压倒对方，这年月谁的手上都可以拿着一把刀在那里比划，关键是有多少人可以真正的做到拥有迎刃而上的无畏魄力。他敢，小武也敢，只要自己在场，他手下的三个兄弟都可以变成下山虎奋勇而前绝不会退缩。可是，现在四个人伤了三个，此时此刻二龙确实感受到了孤掌难鸣时的那种无奈与绝望。但是，陈二龙就是陈二龙，即便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也不能让这帮大院子弟如此的嚣张得意。刘卫军！二龙在记忆里仔细挖掘着这个人的长相和特征但是一无所获，说实话自己只是对他们身上的军装感兴趣，其它的自己从来都没有关注过。二龙将吉它放入了琴盒里，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他点燃了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妈的！世道变了羊羔子开始围猎老虎了？！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刘卫军！二龙在心里反复的念着这个名字，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身边有多少帮手，我陈二龙也要找到你，为兄弟们报仇！二龙在心里盘算着一个复仇的计划，他决定要单枪匹马的去找这个刘卫军一决高下。此时，还有什么能比一个男人的尊严更重要呢？今天的事要是传出去，自己以及兄弟们以后在街面上还怎么抬头做人呢？老虎被羊羔子咬了，而且还输得这么惨烈这么彻底！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二龙坚信，虎就是虎、羊就特么的是羊！只能是虎吃羊绝对不能颠倒过来。据安海的叙述，这个刘卫军是这帮大院子弟的领头人，羊群如果失去了头羊，一定会四分五裂溃不成军的，二龙决定采用各个击破的战略来一一对付他们。他将烟蒂扔到了烟灰缸里，用手指狠狠的碾灭了。好吧，他们既然选择了跟我陈二龙开战，那就比一比谁更凶狠吧！

　　孔刚知道单凭自己的能力是很难说服二龙离开的，所以他先回家把孔灵叫了出来，一路上把所有的经过和事情的严重性都讲给了姐姐听，自己知道也只有姐姐可以说服得了陈二龙，但是他并没有把有关梦晓的事情与自己的真实目的告诉姐姐，并非是要故意隐瞒，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警察真的会来吗？”孔灵站在二龙家的小院门口犹豫道：“二龙要是走了，他奶奶和弟弟怎么办呀？”

　　“我的姐姐呀，要是进了监狱，他奶奶和弟弟才真的没有指望了呢！”孔刚一脸焦急的望着孔灵说道：“快点吧，先躲一阵子再说吧，警察就快到了啊！”

　　“好吧！”孔灵沉吟了片刻，觉得弟弟的话也并非没有一点道理。她直接推开了小院的铁门，向屋里喊着二龙的名字。

　　二龙推开房门一脸迷惑的看着门外的姐弟二人，虽然住在同一条胡同里，但是自己与孔刚的交集点几乎没有。自己隐约也能够感觉到孔刚对自己存在着某种敌意。“呦！什么风把孔刚兄弟给吹到我这来啦？来……”

　　“来什么来啊？”孔刚直接打断了二龙的客套话，焦急的说道：“你快走吧，警察就要来抓你了！”

　　“抓我？为什么？老子又没有惹事！”二龙的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容。

　　孔灵用最快且最简洁的方式把所有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看着二龙说道：“还是先躲躲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我为什么要躲啊？又不是我干的！”二龙双手□□了裤子口袋里，往门框上一靠。回答道：“警察也不能瞎抓人吧！”

　　孔刚一把拉住了二龙的胳膊，就往门外拽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装梁山好汉！就算那六刀不是你捅的，那部队院的军装、书包军帽肯定是你们抢的吧？”

　　二龙稍稍的一用力，就挣脱了孔刚的拖拽，他抬起头一脸不羁的神态，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怎么了，就抢了怎么着吧？那伙人还把小武他们给打成那样了呢。怎么着？这公安局是给部队院子弟开的？法律全是给咱这平头百姓制定的吗？”

　　关键时候还是孔灵伸出了手拉住了二龙的衣角，柔声说道：“现在不是耍横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你要为奶奶和弟弟着想啊！你要是进去了他们怎么办呢？”

　　孔灵的一袭话直接击中了二龙的要害，是啊！自己要是真的进去了，谁来照顾奶奶和弟弟呢？二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态度转变了很多。他有些迟疑地说道：“那……那我能去哪里啊？”

　　“嗯……”孔灵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要不先到我姥姥家的老房子去躲躲吧？离咱们这也就三站地的路程，有煤炉子有床，就是有点脏。”

　　“行行行！待会我再给你拉一车煤过去。”孔刚一脸急迫的表情不断的催促着二龙。他再次拉住了二龙的胳膊说道：“去年才空出来的，脏不到哪儿去！总比局子里干净吧？快走吧大哥，警车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等等！”二龙再次甩开了孔刚的手，转身径直回到了房间里，掀起床上的褥子将下面的存折和一些现金装进了里怀口袋，将琴盒锁好一下便背到了身后。

　　夜幕下的胡同光线很昏暗，狂风在胡同里肆虐着，外面的空气干燥且异常寒冷。黑暗中三个身影快速的走出了胡同，上了一辆正好驶来的21路公交车上。

　　公交车驶离了站台，就在公交车站对面的小饭馆里，肖三儿、胡伟还有马啸三个人正在火锅边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马啸已经喝多了，面带醉意的吹嘘着自己臆想出来的江湖战绩。胡伟也满脸紫红的看着马啸，不时的接茬儿挤兑他几句。肖三儿倒是显得很清醒，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已经跳了线的毛背心，这件毛背心还是他嫂子多年前亲手为他织的……肖三儿的头上依然带着那顶灰色的军帽，帽檐压得很低，基本已经看不清眼眶上的眉毛，那件下午才到手的蓝色将呢大衣，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肖三儿随手摸了一下那件令人眼馋的将呢大衣，他随身携带的那把锋利的长刀，此时就压在那件大衣的下面。肖三儿右手端着酒杯，脸上带着一种奇怪且让人难以捉摸的表情，左手却伸到了那大衣下面，摸着那光滑且有些冰冷的牛角刀把。

　　肖三儿微微眯着双眼注视着醉眼迷离的马啸，突然冷冷的说道：“哎！你舅舅真的是警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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