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四章第七节 第五章第一节

　　北风在狭长的胡同里盘旋着，地面上的落叶和灰尘被卷到了半空中，在离地面一米左右的高空打着转，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胡同里的路灯还没有亮起来，十几米开外的景物只能依稀看见原有的轮廓。雪越下越大漫天的飘雪已经将地面、房顶染成了白色。孔灵的手腕依然被狼哥用力的攥着，无论她怎么用力挣脱，也很难摆脱掉那粗壮有力的手掌。她也听到了那不远处传来的阴冷并极具磁性的声音，“放手……”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孔灵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努力看着，试图穿过眼前的一帘雪雾，看清阴影处那个人的脸孔。但是雪太大光线也太暗，只能够看到阴影里有一个强壮男人的身形用脚支在地面上但并没有下车。

　　“你信不信，我弄死你们！”那个声音再次从黑暗里传来，孔灵坚信这个人自己一定认识，但一时还不能确定！她极力在记忆里搜索着……

　　“我操！还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你这是路见不平呢？你也不掂量掂量你有这个实力吗？还弄死我！我呸！”狼哥并没有松开孔灵的手腕，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告诉你上一个说弄死我的人现在还医院里躺着养伤呢！”

　　孔灵看到那个人从自行车上下来了，将自行车靠在了胡同的墙上。“我说过的话绝不重复第二遍，我说让你丫放手呢没听见吗！”

　　狼哥身边的两个小弟也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一边向阴影里走一边骂道：“你丫特么是不是活腻歪了？敢在我们大哥地盘上耍混蛋！”

　　话音未落其中一个人发出了一声惨叫，紧接着弯下腰蹲在了地上。剩下的另一个人像阵风似的飞速跑回狼哥身边：“狼……狼哥……那……那……那孙子有刀！”

　　狼哥立刻松开了抓着孔灵的那只手，伸手在自己的腰间摸索着：“我操！慌啥呀！你们不也有家伙嘛！”

　　那个身影越走越近，渐渐从黑影里完全走了出来，孔灵这才辨认出对面走过来的是二龙。二龙手里握着一把短而锋利的匕首，他的脚步稳健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乱，身后被捅伤的那个小地痞痛苦的蜷缩在地面上，一阵阵的发出刺耳的哀嚎声……二龙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向她这边靠近，孔灵将身体靠在墙上，嘴巴张得好大，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二龙打架，但二龙心狠手辣的名声她确实早有耳闻，今天算是真正目睹了这个传闻！

　　狼哥从腰间也摸出了一把“□□”（一种三棱锉刀磨制的刀具，一旦被扎伤，伤口根本无法缝合）冲着二龙比划着：“孙子，我手里也有刀！你可别逼我啊！”

　　二龙听得出，那个狼哥的口气已经明显非常虚弱了，此刻就算给他一把机关枪也是白搭的，二龙没有停下脚步，依然不紧不忙步伐均匀的向他走着：“我刚才说过放手了，你不愿意听啊！没事，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两刀，看我们俩谁先死！”

　　剩下的两个人都齐刷刷的看着狼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二龙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冷冷的说道：“要跑你俩赶快跑，别挡我道，否则别怪我手黑。”

　　“别怕！咱们三个人还弄不过他一个！”狼哥给那两个人打着气，拿刀的手有些失控的在发抖。很多人认为打架是靠身强体壮或者人多势众，但在二龙看来，打架打得就是一种气势，打的就是一种不怕死的爷们劲。更何况对面是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孩孔灵，这种充分展示英雄救美爷们气概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呢！二龙的嘴角带着冷冷的笑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来呀，我保证让你们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俗话说：狂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就怕不要命的。面对二龙这种临危不乱的亡命徒，没有谁可以坦然自若无视他的威慑力，狼哥身边的两个人其实早已经被吓破了胆，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但早已经做好了撒腿就跑的准备。二龙身后地上的那个人，痛苦的惨叫声一直在持续中，每一声都足以在那伙人的心理上造成不可估量的恐惧感。雪花一片一片又一片的落在所有人的脸上，每一次冰凉之后的融化都使得每个人体会到不同程度的刺激。突然，胡同里的路灯亮了起来，刚才的昏暗转瞬间荡然无存，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交集在一起，二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冰冷且异常坚定，没有丝毫的退缩和迟疑。狼哥的脸上几乎没有了血色，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他的双唇是深深的紫红色，双唇在不住的颤抖着。孔灵一下子看清了二龙的脸孔，二龙算不上是英俊潇洒的样子，但是面部棱角分明，眼神里充满了冷漠无情，孔灵看到二龙的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大琴盒，显得跟此情此景是这样的不和谐，甚至显得有些滑稽。

　　“狼哥，我们先撤了……”或许是突然的光明彻底击破了两个人的心理防线，狼哥手下的两个人丢下自己的大哥，转身撒腿就跑出了胡同口，连地上的自行车也不要了，一转眼便消失在茫茫雪夜。

　　“真他妈的不仗义！”狼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退路，拿刀的手抖动的更剧烈了：“哥们，你要是再往前我可就真不客气啦！”

　　二龙越走越近几乎与狼哥只有三步之遥了：“别客气，我跟你之间没啥可客气的！”

　　“啊……”狼哥突然举刀大叫着向二龙扑了过来，怎么也算是这一片的顽主，再怎么着也要拼死一搏，不然怎么对得起“狼哥”这个威武的称谓呢？传出去也太丢人。但是他太低估二龙的身手了，他往前一冲，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手里的刀也不是个摆设，但在二龙看来，这恰恰是他恐惧至极乱了分寸的表现，在这样短兵相接的时候，谁先出手谁就是必然的输家，但是面对二龙这样的对手时，又有谁会不自己先乱了阵脚呢？

　　二龙没有后退相反是迎向了刺来的刀锋，眼看着刀锋就要贴近身体，二龙向旁边一个侧身，一只手死死的钳住了狼哥握刀的手腕，另一只手上的刀，毫不迟疑的刺入了对手的小腹部。

　　“啊!”这一声啊，失去了刚才的穷凶极恶，呈现出的是极其痛苦的表情。狼哥一下子弯下了上半身，双膝无助的跪在雪地上，手上的□□脱手掉在了雪地上，发出了极其清脆的声响。鲜血，滴滴答答的滴落在雪地上，一会工夫便在雪地上融化出一小片红色的区域。二龙在狼哥的衣服上擦干净刀刃上的血迹，用脚尖踢了踢手下败将的肩头：“我说过了，我能弄死你们。现在知道我没吹牛逼吧？”

　　“哎……哥们！你能告诉我……你丫是哪儿的吗？”作为八十年代的顽主，就算架打输了嘴也不能软，这就做骆驼倒了不倒架，否则你就够不上顽主这个称号，充其量算是个小玩闹。狼哥蜷缩在雪地上尽量用力捂住伤口，不让更多的鲜血涌出。他痛苦的说道：“敢留下真名吗？今天你弄不死我，日后我一定去找你！”

　　孔灵如梦方醒一般冲过来紧紧拽着二龙的胳膊说道：“你惹事了！快点跑吧！”

　　二龙回到墙边将自行车推了过来，一条腿挎在自行车大梁上，指了指身后的货架示意孔灵上车，扭头看着地面上的狼哥，一脸轻松的表情说道：“孙子，你听好！我叫二龙，家住西边的乔建地区，大名就不告诉你了，到那片儿你一打听没人不知道我是谁的！”

　　狼哥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抬头看着二龙说道：“乔建的？你丫听说过肖三儿吗？”

　　二龙看着地上的狼哥，觉得十分的好笑：“狼哥，都这时候了还跟我盘道呢？赶快上医院缝针去吧，待会血都流干净了！”

　　狼哥费力的坐起了身体依然不肯死心的问道：“肖三儿是我大哥！你没听说过？”

　　孔灵坐到了二龙的车上，但是二龙的后背背着琴盒，所以她紧紧抓住了吉它琴盒的手柄，她用力摇晃着手柄示意二龙赶快离开。二龙低头看了一眼雪地上狼哥狼狈的样子，轻蔑的说道：“肖三儿?！哼……他算个屁！”

　　这一年的元旦，下了一整天的雪，雪花漫天飞舞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马路两旁的树木在风中猛烈地摇摆着，树枝在风中胡乱的抽打着树干，寒冷的北风掠过树梢发出了阵阵嘶鸣。这一年的元旦发生了很多事情，第二天清晨，有人发现很多大树被一夜的大雪压断了，扫雪车在大街小巷着实忙碌了一整天，就连北京城里的驻军都上街义务清雪去了。这是梦晓记忆中北京城里第一次堵车，就连学校以及机关单位都特例多放了一天假。广播里说：昨天，是建国以来，北京市遇到的最大的一次灾难性降雪过程！

　　第五章没有结束的开始往往只是意味着一段故事的继续

　　孔刚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差五分钟就夜里十一点了。在八十年代，这绝对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半夜三更。姐姐还没有回来，按照常态她应该早就到家了！

　　“你姐还没回来吗？”妈妈披着外套推开了房门问道：“这都三更半夜的了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孔刚放下了手里的书，看着门口的母亲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你赶快睡觉得了，估计她补课耽误了吧？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母亲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孔刚重新将书捧在手中，但根本就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姐姐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很少有迟归的情况发生，就算偶尔晚回也基本不会超过晚上九点半，像今晚这种情路况根本就没有过。孔刚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很安静，只有风声吹过窗棂时发出了微弱的“嘶嘶”声，玻璃窗上布满了雾气，虽然已经过了冬至，但外面的世界依旧是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的景象……突然孔刚听到胡同里传来了一串由远而近的自行车链条声，还能隐约听到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说笑声，那个女声似乎就是姐姐的声音。孔刚放下了书站起身往门外走去，他听到小院的铁门发出了微弱的声响，姐姐在门口压低了声音在跟那人说着再见。

　　孔灵刚想关门，弟弟用手顶在了门板上，伸出头向外张望着，胡同里很黑，孔刚只看到一个骑着自行车远去的身影，虽然没有看清容貌，但孔刚一眼便认出那是二龙的身影。

　　“干什么你，有什么好看的？”孔灵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

　　孔刚没理会姐姐，直接将院门从里面上了锁，跟姐姐返回了房间。

　　“刚才那人谁呀？这么晚才回来，你不知道咱妈很担心吗？”孔刚用责备的神情盯着姐姐。

　　“同学，我们去看电影去了！”孔灵无所谓的笑了笑，随手打开了煤炉的炉盖，看了看炉内的火苗，然后又盖好了炉盖，将水壶坐在了火炉上：“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你什么时候跟二龙成同学了？”孔刚的语气阴阳怪气的。

　　孔灵很明显的怔了一下，转身坐在了床上，有些慌张的回答道：“怎么了？我跟……我跟二龙是小学同学啊！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孔刚转身走到了房门口，拉开了屋门，一阵冰冷刺骨的寒风吹进了房间，孔刚在门口顿了一下，转过头望着姐姐：“二龙是什么人啊，我们胡同里谁不知道，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就是一起长大的伴儿而已，可千万别往青梅竹马上发展，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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