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家教
以为江老爷子是说着玩儿的，想不到我真的成了他们家的家教。而我教授的对象，是一个13岁的孩子，江梓录。
听随同我的管家说他已经赶跑了137位家教，创下了江家历年赶跑家教人数最多的纪录。因为安全问题，所有在江家长大的孩子都是请家教来教授知识的。
这江老爷子分明就是在为难我。
“江梓录小少爷，这是你新的家教老师。”江管家带着我来到他在的书房，书房里色调暗沉沉的，书架上摆着几个建筑物的模型雕塑和一张……他和江初的照片。
“林小姐，麻烦您了。”管家礼貌地向我鞠了一躬，随后关门离开。
我没有先去跟他打招呼，他看起来也不欢迎我的到来。我走到书架边，伸手想要拿起他和江初照的照片。
“不准碰我的东西！”
我吓得身体一震，扭过头去看他。
“这几次请的家教真是越来越差劲了，不光长得不怎么样，连素质都这么差！”他上下扫了我一眼，嗤之以鼻道。
“没想到江少爷小小年纪，审美标准挺高啊，”我走向他，“可是我觉得，评论别人之前，怎么也应该照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吧？”一个小屁孩，还来嫌弃我。
“你！你信不信我马上把管家叫过来让你走？！”听到我的话，他果然稳不住了。
“嗯……短时间内你应该是赶不走我的，因为我是你爷爷亲自派过来教你的。”我故作思索了一下，‘为难’地说。
“他派过来的又怎样？！那个老东西之前就派过好几个人来教我，还不是被我给赶跑了？！”他冷哼一声，不屑地说，好像他做的事有多么值得炫耀一般。
“哦原来你还知道是被你给赶跑的，而不是人家自身水平不行。”我耸耸肩。
“我就是因为她们水平太差才把她们赶跑的，一群弱智！”
我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许是他被我看的心虚了，磕巴道：“你、你看我干吗？”
“你刚才管你的爷爷叫‘老东西’，我怀疑你是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故意气走那些家教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别过头。这点动作足够证明我说的是正确的。
“不是，是因为她们教得太差了，根本不够格。”他还嘴硬。
“你很喜欢建筑么？”我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
“啊？”显然，他没想到我换话题换得这么突然。
“你的书架上都是建筑模型和雕塑，你很喜欢建筑么？”我看着书架，问。
“不是我喜欢，是那个和我照相的人很喜欢。”他别别扭扭，还是说了出口。
“江初么？”
“你认识他？”他先是睁大眼看向我，又马上垂下眼帘：“也是，现在谁不认识他呀。”声音里多多少少有些讽刺和怅惘。
我不明白一个小小年纪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种情绪，于是又问：“你和他关系好么？”
他看了眼我，没有答话。
“看来是不太好。”从他的反应来说，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一起照相，还把你们两个的照片摆在书架上呢？”他不说话，我只好主动问他，来拉近我们的距离。
“我们曾经关系很好。”半晌，他终于说话了。
“所以现在关系不好了。”我推断道。
“现在他忙得我几乎见不到他。”话里透出一丝苍凉。
“你们两个以前经常见面么？”我一步步追问，让他慢慢投入进来我们的交流。
“不，但比现在要好。现在……呵，”他苦笑一声，“反正我已经好久没见他了，大概有……七八个月了吧。”
“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时间见你么？”
“知道啊，忙工作么，现在江家十个案子里有八个都是他谈下的，他简直成了工作机器。”江梓录嘲讽着。
“听你的语气，似乎很嫉妒他？”
“我恨他。”坚定的眼神，狠狠道。
“恨他什么？如果是恨他杰出的成就，你就更应该好好学习争取超越他而不是几天气走一个家教老师，不是么？”
“呵，原来你的重点在这儿。辛辛苦苦绕了半天不就是想让我听话好好跟你学习么？”
“没错。”我承认，我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这一个。
“没用的。”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没用的’？是说学习没用么？
“我永远不可能超过他。”
这下我明白了：“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你们都是江家的人，不是么？”
他看着我，像看一个笑话。“小的时候我也以为我们都是江家人，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莫非他知道江初是私生子这件事了？
看着我疑惑的表情，他叹了口气：“你不会懂的。不过你已经很厉害了，因为你是这个月以来跟我说话最多的一个家教。”
“呵呵呵呵。”我皮笑肉不笑，这个小屁孩真是欠收拾，看他那个傲娇的表情我就心里不爽。我堂堂一个特工居然被一小孩甩脸子，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面也见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便从书房退了出来。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孩真的很难搞。
第二天，做好充足课业准备的我再次来到他的书房。反正在江老爷子没查出事实真相之前我都要去给他上课，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一个12岁小孩儿。
很快，我便发现我之前准备的所有功课根本派不上一点用场。虽然他没有出声让我离开，也好好地坐在椅子上，但他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我，心思也根本没放在我说的话上。
这样下去根本没有效果。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天听他说‘没用的’、‘他永远不可能超过江初’的话后，我心里突然间产生一股冲劲，我要把他教好。虽然实行起来可能难度会很大，但我简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
我决定换一种教学方式，先训练他的专注力。
“看着我。”
“什么？”
“我说看着我，从现在开始，我们互相盯着看，保持五分钟不要转移目光。”
因为觉得很有趣，他同意照做。不过实际上这个做法并不可靠，不知道是笑点低的缘故还是他只是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他总是看着看着我就笑了出来。
“既然看我你总是忍不住笑，那看景物总可以吧。”我迅速转变了方法，决定让他看景。
“好吧，看什么景。”
我环视了一周，最后锁定了窗户外的高塔。
“看建筑物，有没有兴趣？”
他怔了一下，道：“可以。”
我们来到窗边，透过他的眼睛，我可以看到他眼睛里映入的景物。
“我们来比个赛怎么样？”我提议道，这样也许可以增加他的兴趣。
“什么比赛？”
“你盯着那座高塔，我盯着你的眼睛，只要你保持五分钟不转移视线，我就送给你一个花钱也买不到的礼物。”
“什么礼物花钱也买不到？”他将信将疑。
“不是所有东西都能花钱买到的。”我‘教育’道。
“那好吧。”果然是小孩子，真的对我说的话来了兴致。
“好，做好准备。”
听完我说的话，他转头看向窗外，但是他的视线落到了下面一些的地方。
好奇他在看什么，我也向那个方位看去。
原来是两个人正在大门外交谈，看上去像是在谈工作。我仔细一看，有一个人可不就是江初么！他们一边谈着一边坐进一辆林肯中，很快汽车便加速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奇怪，江老爷子不是让他把工作都交接出去了么？”我嘀咕着内心的疑问。
“可能是因为这个案子的投资商又指定他了吧，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了。”
江梓录的眼中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些悲伤：“总是这样。”
“嗯？”总是哪样？
“什么重大的合作案，交给他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那些笨蛋总是非他不可。”仿佛有些生气，又仿佛有些不甘，“凭什么只能是他，别人就不行？！”
“可能是因为他很厉害吧。”我感慨道。
“所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根本比不上他？”他忽而转过头看我。
我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当、然、不、是。”然后，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我缓慢而坚定地说：“我相信你可以。”
突然，他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你相信我？你凭什么相信我？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了！”他笑得张扬而绝望，看到他笑，我居然会有一种难过的感觉。
“没办法，也许我眼瞎，可我就是相信你。”
可能有时候，催人奋进的力量，仅仅一句话就可以做到。
因为我无所谓的一句话，他变得很听话。他很认真的跟我学习，很努力的记知识，有时候还会主动跟我说话，问我问题。他变得很礼貌，不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大发脾气。他的表现令所有周围人惊讶，除了我。我知道，他只是希望被一个人肯定而已。他变得越来越上进，直到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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