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云涌 修完
第三章(云涌)
茂氏原本气的上头,脸色不郁,看到来人目光里就不自觉流露出怜爱来,神色缓和了许多,说道,“早上来之前刚吃过一笼包子,怎么饿的这般快。”说完那目光盯着和自己一般圆润的脸颊来,颇为叹气的说道,“在这样吃下去,今年刚做的几件衣服又要穿不上了。”
来人是林若语的姐姐林清浅,今年也是十五岁,却是比林若语大几个月,是茂氏的嫡出,她听到茂氏的话,脸蛋气鼓鼓的,越发的像一个刚蒸出来的白皮包子,说道,“姐姐也说饿呢。”
林家一共三女一男,其中二小姐林清浅和四少爷林德是茂氏所出,另外三小姐林若语和大小姐林疏影则是妾侍所出。
茂氏原本稳稳当当的坐着,听了这话就好像屁股被烫了一样,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急道,“你姐姐素来吃的少,今日又出去赏梅,别是哪里不好了……”说完就指示丫鬟鸳鸯去拿糕点,急匆匆的进了内屋。
林清浅撇了撇嘴,看着茂氏的身影带着几分失落,说起来她才是茂氏的嫡出,而大小姐林疏影虽然养在她名下,但却并非亲生,只是茂氏却十分的疼爱林疏影,甚至远超自己。
大堂内只剩下两个人,林清浅很快就回复了神色,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林若语,说道,“娘要骂你,是我把给支走了。”
林若语好整以暇的看着林清浅。
林清浅说道,“你要说多谢姐姐。”
“你只比我大几个月。”林若语说道。
林清浅露出不服气的神色来,强硬的说道,“那也是你姐姐。”
临近中午,雪终于停了下来,被厚重的乌云压着的天空渐渐露出一丝开阔的空间,一撮冬日的暖阳落了下来,把院子内的一排竹子上的陈雪映照的透白明亮。
林若语笑了笑,回头说道,“多谢你,姐姐。”
林清浅一时语塞,肉嘟嘟的包子脸就好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就跟熟透的柿子一般要炸开,不知所措的站了一会儿,最后留了一句谁稀罕就捧着脸跑掉了。
林若语忍不住嘴角带笑,只是等着转过头看到刚才茂氏坐过的凳子,脸色又沉了下来,赢了口舌之争又能如何?茂氏总是她的嫡母,回去之后少不得要在祖父面前告她的状。
林若语从小跟着祖父在乡下长大,祖父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一般的,自然会偏袒于她,只是婚事毕竟还是需要当家主母做主,她怕长此下去,隔膜加深,茂氏会做出什么先斩后奏的事情来,也不是没有嫡母草草的决定了庶女的婚事。
看茂氏的反应,应该是不是她指使佩兰的,那么到底是谁在后面下黑手?而且这般的神通广大,又或者说早就预谋,竟然能收买她最亲近的人。
一个个谜团涌上心头,让林若语犹如摸黑走夜路,十分的茫然。
“姑娘!”一个穿着翠绿色褙子的丫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颇有些狼狈的林若语,心疼的直掉眼泪,握着她的手说道,“姑娘,我去拿了驱寒的姜汤,你跟着去喝一些吧。”
这是林若语的大丫鬟净莲,和佩兰一同最得林若语的信任,只是刚刚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子的林若语,一时有些难以直视身旁的人。
重新梳了头,喝了温热的姜汤,林若语又换了一件崭新的柳黄色褙子,净过的脸白净的像是外面的初雪,虽然十分秀丽,但是也显出几分苍白来。
净莲把林若语的腿放在她的膝盖上,看着上面的青紫伤痕抹着眼泪,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要是让老太爷知道了,肯定要难过的不行。”随即接过丫鬟逢春拿过来的伤药,一点点的涂抹在上头。
“我听别人说,景阳候府的梅林很大,占据着景阳府的一半地方,平日里就是他们自己进去也容易迷路,谁知道我去给姑娘拿着护膝的功夫,佩兰就领着小姐出去了。”
“我拿护膝的时候,景阳候府的丫鬟说给人指路的红绸被人解了下来,千万不要出去,怕是是走失了。”
“我心急如焚,就是怕小姐出个意外。”
景阳候府的腊梅十分出名,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举办赏梅宴,京中大小权贵,但凡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过来。
“后来第一个找不到的人是王小姐。”
林若语想起那些人敲门之前嘀咕的声音,说是整个景阳候府都要给掀翻了,就是为了找这位王小姐。
“姑娘,你也见过那位王姑娘的,是侯夫人亲自领着进来的,她的嫡亲姐姐如今是皇后娘娘,这可把侯夫人的给急坏了。”
“姑娘,佩兰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不陪着小姐?”净莲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她走失了,我已经跟侯府里的人讲过,帮着寻她。”
“走失?”净莲呆住,说道,“佩兰小时候在山里长大,看着树枝的方向也能知道东西南北,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她会走失?”
林若语目光沉凝,说道,“是呀,我也不相信她会走失。”
林若语身旁两个大丫鬟,净莲和佩兰,比起佩兰净莲虽然忠厚有余却不够机敏,如此林若语更亲近的则是佩兰。
就算是净莲如何愚笨也看出不对劲儿来了。
“姑娘,佩兰她……”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屋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压抑,林若语抿着嘴不语,净莲张大了嘴一副惊愕的表情。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鸳鸯的声音,“三姑娘,夫人要去你参加宴席。”
午宴摆在了玉清院里,比起之前惶惶不安的情绪,大家都显得平静了很多,走失的王小姐也找了回来,几个失踪的丫鬟婆子也都回到了正院里,唯独林若语的丫鬟佩兰没有踪迹。
孙妈妈带着几分内疚的神色说道,“林姑娘,你放心,我们已经叫所有能动的人去找了,肯定会有消息的。”心里却开始打鼓,一个丫鬟领着小姐出来,小姐没事,丫鬟出走失了,怎么看怎么奇怪,不过这些话她自然不敢直接说出来。
总归王小姐是找回来了,而且全须全尾的,一点事儿也没有,孙妈妈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自然就有心思做别的了。
“多谢孙妈妈。”林若语知道多半是找不回来了,但还道谢道。
几个人落座,林疏影坐在林夫人的左手边,林清浅则坐在林夫人的右边,林若语则在林清浅的旁边。
虽然大家都神色平和,但是之前梅林走失的事情毕竟伤了气氛,许多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自然也有想着赶紧吃完午宴就回去的,只是碍于如今景阳候府得势,不想得罪,毕竟早上赏梅宴办砸了,午宴也没有捧场,实在是有些丢脸,这才一直都忍着。
景阳候府的丫鬟倒是训练有素的,手脚利落,且行动之间不带一点动静,四样干果点心,八样冷盘之后就开始上热菜。
其中还有个羊肉锅子,下面烧着炭,滋滋冒着热气,葱段和羊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在寒冷的冬季倒也是十分诱人的应季美食。
小丫鬟们战在旁边布菜,林若语虽然长在乡下,但是祖父却对她规矩严明,倒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茂氏瞧了一会儿,意难平的低头开始吃饭。
刚才要不是二女儿来打扰,她到真要跟这个没规矩的庶女说说跟母亲说话的态度该是什么样的,不然当真是以为有了老爷子庇护着无法无天了,要知道她可是有许多看不见的办法来整治她。
景阳候府的老夫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迟迟而来,她穿着一件丁香色的缂丝褙子,带着黑丝绒镶着蓝宝石的额帕,圆脸,肤白,嘴唇饱满,笑起来十分的和蔼,就如同一般的普通老太太一般,没有一丁点脾气。
林若语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据说是因为这位老夫人一时心血来潮要在梅林中间的亭子里赏梅,这才导致上午走失的事情。
距离和佩兰走失已经快好几个时辰了,到了现在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林若语想到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不过一个上午,那个曾经在她彷徨无依的时候,如同长姐一般给予她温暖和关怀的佩兰,就这样带着对她的背叛莫名消失了。
而这幕后的黑手如今却不知道是谁。
林若语心思万千,一时也没有别开目光,结果一不小心竟然就和老夫人对上了。
老夫人显然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小辈这般打量自己,却也没有生气,而是很快就朝着林若语明快的笑了起来。
林若语原本以为会被人厌烦,毕竟是实在是有些失礼,可是没有想到这位景阳候府的老夫人竟然回给予她这样一个愉悦的笑容。
老夫人年纪不小了,脸上布满皱纹,可是她肤色白皙,目光清透睿智,笑容里还带着几分孩子气似的天真,让人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林若语很自然的回了笑脸。
等着落座,老夫人问道,“那边那个小丫头倒是挺讨人喜欢的,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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