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叶锦惜整理整理了自己的着装便往凉城赶去，账房这个职位说不得多么吃香，总归也比那些抗货赶车的轻松点，沈家的名气又在外头，许多人上赶着来竞聘，不过账房也是需要职业技能的，算学不能差，能识文断字，人品自然也要过关，方能得这个职位。因此虽然想来的多，最后在果脯店后院留着的也不过是五个人而已。

　　叶锦惜看了看这五个人，觉得自己希望不大，在之前几轮管事测试的时候，其中有位姑娘对答如流，那些鸡兔同笼晒苗洒水的问题几乎是张口就来，且看得出也很有学识，但是叶锦惜实在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心里暗暗决定拿前世的表格记录看看能不能搏东家一个青眼。

　　现实的账房记录，叶锦惜为了这次考核特意去打听过，就是一条一条的记录：“某，某日，为何支银多少，为何存银多少”，这样的记录不仅繁琐，而且在每年年底核对账目的时候常常会有所缺漏，叶锦惜就在家做了个账本的样品，和前世的表格差不多，每页页末记录结余，这样记账方便而且简洁。

　　她摸了摸怀里的小册子，有些忐忑，一是担心这位东家不能见识到这样的好处，二也是担心自己讲不好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是最后一个进去考核的人，前面四个人出来，大多胸有成竹，她却是像和前世大考一样，紧张不已。

　　“名字？”后院的厢房里坐着一个看上去很是年轻的女人。“叶锦惜。”“锦惜？好名字。”女人笑了笑，“从前当过账房没有？”叶锦惜答道：“不曾当过。”“哦？”女人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这个一点经验也无，但又不好直接回绝，于是只能问道：“那你有什么特长易于账务呢？”叶锦惜笑了笑：“在下能心算。”

　　其实账务上没有什么太难的运算，大多是简单的加减，乘除都少得可怜，但是不知为何，这个世界的女人似乎对这方面很不擅长，大多数的人都要靠算盘和算签来算数。算签是这个世界的一项计算工具，和算盘原理近似，分成普通签，绿签，蓝签，红签，黑签，白签，每十进一，比算盘还要简单易学，是大多数账房用的计算工具。

　　叶锦惜看这姑娘手边的案上放着一只算盘，一桶算签，就知这是考核内容之一，不过自己说自己不曾当过账房，那位小姐心中有所顾虑，不考验自己这个，也倒有保存自己脸面的意思，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寻常玩意儿，没当过帐房却会拨算盘的实在少之又少。

　　“哦？”对面的女人似乎是来了兴趣，前面的四个人除去一个会拨算盘，另外三个都是用的算签，算签虽然简单，效率却不高，而且收拾起来也麻烦，“那我出题考验考验你可好？”叶锦惜点了点头，“小姐请便。”

　　“五十四两银子，收租得来了三十二两，交税得交八两，还剩下几两银子？”叶锦惜心下窃喜，果然是这种再简单不过的加减计算，正色答道：“七十八两银子。”“那若是我有三百七十二两银子，购货用了一百十一两，发月钱用了一百零七两，我还剩多少银子？”“一百五十四两。”对面的女人点了点头，她们所认为的困难的算学不过是数额越来越大，加加减减的项目增多，却不知道里面的道理其实是没什么区别的。

　　女子抿了抿嘴，似乎是觉得叶锦惜是个可用的人才：“那我最后再考你一道。”叶锦惜点了点头。“三万九千七百七十三两银子，扣除一百二十二两四钱还剩多少银子？”这个里面加上了单位的转换，自然要过一过脑子，却也算不上难。这个世界，一贯钱是一百文铜钱，十贯是一钱银子，十钱是一两，一百两银换一两金，于是答案张口就来：“三万九千六百五十两六钱银子。”

　　对面的女子很是满意，点了点头道：“我在沈家排行老三，你可以叫我沈宁心。”叶锦惜看对面的女子气度不凡，原本就猜测是沈家的哪个小姐，不曾想碰到的是这个名声在外的沈三小姐沈宁心。

　　沈家在这一辈有两子三女，皆是人中龙凤，大儿子沈巧嫁的是工部尚书做正夫，二儿子沈兮就是宫里现在地位超然的沈贵君，大女儿沈宁致如今几乎接手了沈家所有的生意，二女儿沈宁清入朝为官，官至正三品，小女儿沈宁心没什么大建树，但是在凉城口碑却远甚于她的几个姐姐，不仅因为她会做事，也会做人。

　　在灯会上抱着贫民的孩子看灯会，逢年过节给那些穷苦人家的小孩送些零嘴，虽然不能使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好，却能让那些孩子高兴许久，为人平易近人，从来不像徐家的徐娇那么仗势欺人。

　　叶锦惜对沈宁心作了一揖：“原来是沈三小姐，久仰大名了。”沈宁心笑笑，道：“你明日就来这里上工吧。”叶锦惜应了，摸了摸怀里的账簿小册，打算日后直接用在工作上，也好解释说是自己无聊发现的，不然这样记账的方式，她一个之前从未做过账房的人，无论如何也是不应该会知道的。

　　沈宁心拨了果脯铺子后院里的一间屋子给她，那间屋子原本就是账房住的，很大，有三个小隔间，进门是见客的小厅堂，右边是卧室，拿木门和纱帘隔了两层，左边是做账的书房，里面似乎还积了一些没来得及做的老账目。

　　屋子对面住的是铺子里的管事，屋子格局与她的差不多，左边有个烧水的露天灶台，没有厕所，只在屋子外隔了个木板房里面放了个痰盂，说是每天清早会有人来换。

　　叶锦惜对屋子很是满意，屋子亮堂通风，比村子里那不知多久的土砖房好得多，询问了一下沈宁心，说是可以携带家眷，只是尽量不要让他进书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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