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里风很大，出来一会儿，她已经有些瑟缩，身上的礼服露出整片锁骨和后背，她双手抱臂就这么仰着头看他，“你这么有自信？”

　　周铳不语，利落地脱下手中的西装外套，辛苑见状笑着退了半步，“别，我俩可没这么熟。”说着，身上就是一暖，他的衣服带着他身体的暖意和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辛苑敛了笑意，“不想让我误会，就不要一直接近我。”

　　周铳用手替她拢了拢衣服，眉心微微舒展开，却依旧可以看见清晰的纹路，这一刻他们靠的很近，她的身体被他带着清爽气息的温暖彻底包容，他的手离开外套的衣领，微微上抬，几乎描摹出她侧脸的轮廓，他的双眼沉静而清晰地倒映着心底的动摇。

　　辛苑依旧仰着头看他，神情坦然而笃定，这点旖旎太淡了，只怕一阵风吹过，就散了……

　　这风来得不早不晚，吹乱她鬓边几缕微卷的发，恰恰萦绕在他的指间，若有似无的，那一刻，他终于得到了一个能够名正言顺触碰她的理由……

　　辛苑感觉到他的手指轻柔地抚过自己的耳廓，所有的细微动作好像被放慢了数倍，那双曾经以雷霆之势为球队创造过辉煌战绩的手，是粗粝的，但他抚摸相机的时候，又是细腻的，她觉得呼吸有些快了。

　　身后传来汽车的鸣笛声，辛苑猛地转身，Boe从副驾驶的窗口探出头来，辛苑没有犹豫地脱下披在肩头的西装，周铳按住她的手，“路上小心。”

　　Boe酒气已经有些上头，“老天，他看你的时候真是温柔，如果当年球场上的对手见了，恐怕情愿去死也不肯相信。”

　　辛苑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他这话的可信度有多少，Boe眼中有一瞬清冽得亮闪闪的，“喂，你还不相信我看男人的眼光？”

　　辛苑把手包劈头扔了过去，管你什么见鬼的眼光。

　　辛苑拒绝了Boe要到临时小公寓参观的要求，径自把礼服换下来挂在门口，第二天会有人拿去处理，她泡在浴缸里，轻缓地揉着发胀的小腿，香薰灯里清淡的玫瑰香气若有似无的，柔和了房里的冰冷寂寥。

　　“理查德？”

　　“你怎么才接电话，后天在广州有V家的概念店落成典礼，我已经帮你订好了机票。”

　　辛苑没有对工作有太多疑问，“那之后可以帮我转机回趟上海吗？”

　　理查德静默了，“Yuan，我们的时间很紧。我尽量帮你安排。”

　　“谢谢。”

　　挂上电话，她脸上的笑淡去了，闭上眼睛，安心地倚靠在温暖舒适的浴缸里，昏昏欲睡。

　　理查德定的飞机是中午的，她早上睡过了头，此刻只有一个小时可以打包行李。然而望着从洛杉矶房子里打包出来的几十箱衣服鞋子包包眼镜，她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在叫懒，最后拖出上次去米兰还没整理的爱马仕箱子，惊愕地发现箱子左侧整齐地放着洗浴用品、换洗衣服、柔软的浴袍、拖鞋，右侧则是一套套装、一件礼服，还有……一幅合照。

　　她如临大敌地瞪着箱子许久，然后连眼睛都不眨地把所有的东西倒进垃圾桶，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大箱子。蹲在一旁，用力拉扯着头发，好想把脑海里聂伦一边念叨着出门在外要注意的种种细节一边帮她把所有的必需用品一一摆放整齐的画面全都忘掉，她知道的，对自己来说，他几乎是呼吸一般自然的存在，她不敢交给时间去遗忘，他就是她所有的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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