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三十四）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李晓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人，明明是他先打来的电话，现在脾气暴发的也是他。李晓农在洗漱完毕后和周大鱼视频着声讨了陆润泽的种种事迹和今天发布会上的胡言乱语，“你可要和小姨讲哦，可不要再喜欢这种渣男了！表面看上去人模狗样，脑子里指不定装着什么坏水。”
周大鱼饶有兴致的听着，顺手在各种八卦论坛里看着网友的讨论消息。
关于陆润泽的帖子越码越高，除了猜测他是不是真有了女朋友和新剧的发展走向之外，更多的女生有了自己的期待。
回复1：看，我老公说了，他喜欢吃很多饭，不那么瘦的女生。
回复2：宋捷也很瘦啊，他们还不是传绯闻。
回复3：笨蛋，不都说了是绯闻了。
回复4：该不会，润泽老公是在等我吧。
回复5：这一弄，我的减肥大计又要搁置了……
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着“流水的老公铁打的润泽”这句话，作为为数不多几乎零绯闻并有一阵子被小部分网友怀疑是同性恋被星辰娱乐大股东安总包养的陆润泽的感情动向一直是个谜。所以发布会一出，所有平凡的女生又骚动了起来：看他不会有绯闻也更不可能被包养，陆大帅哥永远是我们共享的。
“大鱼。我有两个消息要宣布，你要听哪个。”
“又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是吧。按你的尿性，肯定憋不住的是要先讲好消息的。”周大鱼认识了李晓农一辈子，她经常宣称她和李晓农的关系就是对方放一个屁就知道她头一天吃了什么饭，对方只要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自己肯定不会和那个人结婚。周大鱼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愿意倾家荡产孤独终老去保护这个在家总是没人疼的可怜小孩，虽然李晓农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说，我呸，我们这种明艳阳光的美少女，总有成车的腹肌男争先恐后要来看我，学历不是牛津大学法律系毕业的，我们连看都不要看一眼。
玩笑归玩笑，到了二十七岁，别说牛津大学，两个人这辈子几乎连一个靠谱的男朋友都没怎么遇着，但是这并不妨碍经过几十年的革命友谊情比金坚。
“我有男朋友了。”李晓农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玩着自己耳边的一缕头发，等着周大鱼的反应。
“哦。”周大鱼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勉强应付着，继续刷着自己的指甲油。
“就一个哦？全世界对你最重要的女人现在有男朋友了。”
“行，你说谁吧，反正不是陆润泽。”
“亚当来了。”
“我靠。”周大鱼突然一个趔趄，从屏幕里消失掉了。
李晓农对周大鱼这个反应早有准备，就像大学的那个早晨她跟周大鱼讲自己莫名其妙和周一在一起了一样，周大鱼永远比她兴奋和激烈。
过了一会，从地上爬起来的的周大鱼才缓过来神儿：“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现在才告诉我。我还竟然先听你吐槽了陆润泽，快，细节。”
“哎呀，昨天晚上他才到，我这忙晕了头，还没来得及跟你讲。”李晓农像讲故事一样把前后的细节竹筒倒豆子般全都说给了周大鱼听——她现在可是个编剧。
坦诚了内心的李晓农和亚当这时候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李晓农没有收回被亚当握着的手，但是她也并没有再去在意别人的目光。她们就像所有来北京的游客一样，穿过胡同看蹬着人力三轮车给乘客讲解的车夫，在胡同里的小店点了杏仁豆腐和北冰洋，在后海的酒吧门口听了怀揣音乐梦想的年轻人的歌，在南锣鼓巷去逛了那些文艺又坑人的街头小店，李晓农和亚当在那里写了明信片寄给彼此。
“你别偷看，反正回去就要收到了嘛。”李晓农把明信片紧紧捂着，不给偷瞄的亚当任何可乘之机。掉进绿色邮筒的明信片发出噗通的声音。
“所以，晚上他就这么让你回去了？”周大鱼对所谓的细节并不感兴趣，她的好奇心都放在了这孤男寡女的夜晚，陈升好歹还唱过Beijing，大家都留下许多情呢。
“啊。你以为呢？”李晓农有些闷闷不乐，好歹谈了一次浪漫的恋爱，作为自己支持者的周大鱼却只在想着那些羞羞的事情。
“亚当扑不扑你我不知道，但是你竟然没想到扑他这是很不科学的。人家只在这里停留三天，你就让人家这么完整的回去？”
“周大鱼！”李晓农提高了嗓门，“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人吗？”
周大鱼好像是经过了几秒钟的思考，她说：“是的。”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李晓农抬头看了看身旁的亚当，他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着中国内地乐队的原创歌曲摇头晃脑。看过太多的欧美电影的李晓农，对西方人那些一言不合就滚床单的戏码不敢苟同，虽然通过和亚当的相处她可以确信，亚当应该不就是这种如此开放的人，但是她还是隐隐觉得，这音乐迷离的北京之夜，她也无法保证在荷尔蒙的刺激下，亚当会不会突然兽性大发。
“你在看什么。”亚当拱下腰，鼻尖几乎要碰到李晓农的额头。
“没什么。”
“这么晚了，我们一起回去吧。”音乐声太吵闹，亚当不得不把嘴巴凑到李晓农的耳边。他嘴里喷出的热气让李晓农感觉痒痒的，她的脖子往后缩了缩，心里对一个问题有了答案——是谁说的男生的脖子很敏感，脖子和耳根也是女孩子的敏感地带啊。而亚当口中的那个“一起”让她更是不知所措。
“一起回去哪？”李晓农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当然你住的地方啊。”亚当的声音声如洪钟，就好像这是顺其自然又必须做的一件事。
李晓农欲哭无泪，她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要这么快的发生了，她没有料到亚当是这种饿虎扑食的人，虽然她已经二十七岁并且不是第一次谈恋爱，虽然对方肌肉紧实也确实是她巴不得想要脱光的对象，虽然她料到这件事早晚都要发生，但偏偏为何在今日！她没有穿成套的内衣就算了，原本就“丰满”的她因为最近赶稿没有时间锻炼小腹的赘肉早已呼之欲出，她不想要在此刻把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对方面前。
“去我住的地方？”李晓农再确认了下。
“是啊。这么晚了，你还想在外面吗？”
“那东西你准备好了吗？”李晓农看亚当非常的执着，她有些泄了气。所谓该来的注定要来，来得早也是一种来。李晓农安慰着自己。后来她和亚当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两个人都觉得非常莫名其妙，为什么当时的李晓农没有想到直接拒绝呢而是忐忑的接受呢？李晓农自己也不知道。
“准备东西，还要准备什么东西？”亚当有些不解。
笨蛋，真是笨蛋。李晓农快要疯掉了，她不知道怎么去直白的跟亚当说出口，她已经做足了暗示，然而亚当仍然一脸懵的看着她。
“当然是那个东西嘛。”李晓农在生理健康方面一直是个高材生，她想如果高考有这门考试的话，她也应该至少能是个一本学生了，所以就算是要在今夜享受一把身心的双重浪漫，她也要保护好自己不能有任何怀孕的危险。
“什么？”亚当竟然笑了起来，他完全听不懂眼前这个快要抓狂的小姑娘在说些什么。
“Condom（安全套）！Condom（安全套）啊！”李晓农终于鼓起勇气用英文把这个词说了出来，这是她瞬时间想出的办法——这时候说英文总不会那么尴尬，但是依然有听到这个词的游客纷纷侧目。
完蛋了。李晓农想，这一刻她疯狂的样子在别人眼中看来就像是一个没有把价钱协商好的两个做着地下不耻交易的人。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尴尬的站着。李晓农觉得自己的脸紧张的在发烧，而亚当的表情更是从莫名其妙变成了震惊。
“我还没有准备好。”
没想到首先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是亚当。
这轮到李晓农晕了：“什么？”
“IsaidI’y（我说我还没有准备好）”亚当又用英文解释了一遍，“我觉得很高兴你能想要和我更进一步，这让我受宠若惊，但是我们今天才在一起，这样就一起赤诚相见是不是不太好？我没想到你会想要现在发展亲密关系，我以为会在某天给你一个浪漫的第一次的，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会住在一个海景房里，我们一起看日落，然后我会在床上摆着玫瑰什么的，但我还没想好。”亚当挠了挠头。
他接着说：“我原本今天只是想送你回家而已，但是如果你非常想要的话，那我也无所谓的。”
此刻的李晓农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真正的女流氓。
她第一次体会到所谓“如果有一道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的感觉，她的脸在灼烧，她的额头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她不知道如果这时候陆润泽或者周大鱼任何一个人站在她身边听到这些话，一定会把她当成一个笑话，一个巨大的，能拿出来说一辈子的一个笑话。
明明亚当只是好心的想送她回家，“一起”这个词好像也没有什么错，毕竟亚当的酒店在相同的方向。
她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她的误会，好像现在说什么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晓农你生我气了吗？我知道好像我拒绝你不是太好。”
“不是的！不是的！”李晓农简直要哭了，“我没有想要那样，我是以为你想要那样，所以我才配合你说要那样，但是你既然没有想那样，是我自作多情以为你要那样，我也并不想那样，你明白我了吧？”李晓农知道亚当不会明白的，因为连她自己都没有弄明白自己说的这些话。好像越解释越乱，她又急忙说道，“哎呀我是想和你那样的，但是不是现在，我也没有准备好，你明白了吗？”
李晓农非常懊恼自己平时的语言组织能力为何在这个重要的时刻无法发挥作用。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恨不得自己能缩成一团。
亚当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头，说道：“我明白的。我会永远等你，等到你准备好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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