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二十九）
李晓农的恢复力惊人。
在和莉莉安敞开心扉聊过之后，莉莉安放下了她的担忧，李晓农觉得自己身体无大碍，便放对方去了陆润泽的片场帮忙。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晓农的人生就只有了剧本。她和陆润泽的关系并没有因为生病对方的关心而提升几个档次，陆润泽无论在上班还是日常生活里都叫她女流氓，他发来的信息李晓农也会根据当时的心情选择回复或者不回复，但是唯一的变化就是她并不打算同嘴贱的陆润泽计较。“对方并没有什么坏心眼，也许只是没有朋友的可怜虫需要在她这里发泄一下对生活的不满而已。”在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李晓农就会想一下那天的公主抱安慰自己。而在马耳他度假的亚当也很少同李晓农联系，从偶尔发来的照片来看，每天雷打不动躺在海边读书的他已经从红糖包子被晒成了咖啡色——这可是当下最流行的颜色，亚当非常得意的讲。
虽然剧本只修改了一大半，但是公司还是决定定下了主要演员。
陆润泽还是听了公司的意见做了男主角，对这个选择他闷闷不乐了大概三十分钟，李晓农安慰他说：“真的没关系大帅哥，这一定是你接过的最渣的男主角，渣度直奔《金粉世家》的金燕西，这绝对是你演过的戏里最不一样的。”
在之前周大鱼曾用好吃的贿赂了李晓农——如果有角色需要，请一定要把她喜欢的男团主唱推荐出去。“男团能有几年寿命呀，还不如在黄了之前赶紧给他找好经纪公司开始演技小生模式，红的持久才是最重要的。”而好巧不巧，在李晓农进公司之前，安在皓，这个曾经在韩国漂的青岛演员已经打算结束自己的韩国签约并同星辰娱乐接洽打算回国发展。
“这事儿已经百分之七十五确定了吧。不要在网上声张。”现在的李晓农俨然一副圈内人的架势，她在会议上听到有人建议安在皓演男二号之后，火速给周大鱼做了直播。
“卧槽，小农人，如果我要去探班，请你不要拦我。你务必和陆润泽搞好关系，为我嫁给我们耗子铺平道路。为朋友幸福而献身，你才是伟大的，至于爱情你先抛之脑后吧。”
“去死。”
女主角方龄来自街头。
Yvonne在三里屯遇见她，就那么一眼，她就确定这个混血少女就是电视剧的女主角——二十岁，会说三种语言，母亲来自加拿大，有中国英国意大利的生活经验。Yvonne费了很多的口舌，才让这个在北京度假的女生相信自己不是骗子公司并且点头愿意来尝试一下。看了定装照的大家对Yvonne的眼光相当满意，女生的古灵精怪正是他们期待的样子。
一切好像都渐渐往正轨上发展了，公司的氛围也稍微轻松了点。
“晓农，今天宋捷回来，我们一起去小陆那里喝一杯吧。”下午茶的时候，稍微空闲的Yvonne拍了拍李晓农的肩膀，“好不容易今天大家都有空。”
“为什么又是去我家。”陆润泽对这个建议显得并不是很满意。
“你家有好酒。”
这是李晓农第一次到陆润泽的家里。在进门之前，李晓农对男生宿舍的印象还停留在大学的时候，她抱着笔记本去找周一修电脑。一走进男生宿舍的大楼，一股专属于男生混杂着汗臭脚臭还有烟味的男生专属味道就扑鼻而来，推开宿舍门，三个男生扣着脚丫子玩着lol,虽然向李晓农客气的打着招呼，但是赤膊的他们还是让李晓农吓了一跳。这是李晓农唯一一次进到男生宿舍，无论之后周一再怎么邀请，她也坚决不踏进去半步：“今天真的收拾干净了，大胖他们也穿好衣服了，请夫人检查。”“不去，死都不去。”
而陆润泽的家非常干净，所有的东西都在它们该在的位置上，礼物被规整的放在一旁，整个色调只有黑白灰，这里没有任何陆润泽的照片海报。
“突袭失败啊，小陆，你这里和上次一样干净。”Yvonne在屋里踱步，看来她对自己明星的私生活还是很满意——这里没有任何女人的痕迹，甚至都不像有人生活的痕迹。
“那不是因为你给我安排的工作太忙，这里除了睡觉用，还能干什么。”陆润泽这句看似开玩笑的话，李晓农倒是有了直观性的感受。在公司的日子里，她见到陆润泽的次数还不如在电视上见到的机会多。偶尔在公司出现的他，也都是在马不停蹄的工作。李晓农抬头看看旁边更换家居服的陆润泽，他的疲惫从来不和任何人抱怨，但是此刻背对着她的陆润泽，微微垂着的背还真的有了一些倦意。
“看来你完全不需要一个女朋友嘛现在。”Yvonne从酒柜里随便抽出一瓶葡萄酒仔细观察着，随口抛出一句话。
“呵，现在的女生啊，更不喜欢收拾边幅，也不知道最后是谁照顾谁呢。”陆润泽撇了一眼李晓农，眼里满是嘲笑，他见过家如杀猪场一般凌乱的李晓农的临时宿舍。李晓农也抓住了他的眼神，她狠狠的瞪了回去。
“宋捷在路上了，我们先喝点。”Yvonne从橱柜里拿出酒杯席地而坐。
“我喝不了。”这句话从两人的口中同时说出。
“什么情况？我下午约的时候你们可没拒绝。”
“我要保持清醒，要不怎么回家。”李晓农说的是实话。虽然她偶尔会有想要喝酒的需求，但是她的底线是不和男朋友之外的男生一起在外喝酒。她解释过一百遍——毕竟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年轻女性，总要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微醺的年轻人们在酒精的起哄下，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儿。就算没这种十八禁的事情发生，自己喝多干蠢事这种事，她也不想再次发生了。
“你又不开车。”陆润泽认为李晓农的这个理由非常站不住脚。
“我总要打车的吧。司机是我不认识的吧，不安全吧，要保持清醒吧。”
“吧什么吧。我不喝，送你回去啊。”
“你干嘛送我，这一来一回都到几点了。”
“我可以不回来啊。反正你住的也是我的地方。”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是你流氓想多了吧。”
“谁想多了。”李晓农在脑海中想了一下陆润泽一脸猥琐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了的景象一阵恶寒。
Yvonne看好戏似的捧着酒在旁边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明星要陷入恋爱并没有任何的反感和反对。好像陆润泽同志终于找到了能够治他的人，虽然陆润泽还得意的以为自己才是能在气势上压制对方的那个。
“我们叫车送晓农，今天都给我喝。”Yvonne将要把安在皓签在自己名下，这件事儿让她非常的高兴。现在她的手下将有两个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明星，这对于一个经纪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不仅意味着以后她的事业更上一层楼，也能为公司带来更多的财富。
陆润泽还是从冰箱中拿出了柠檬水：“说好了，女流氓我来送。”
姗姗来迟的宋捷从英国带来了两瓶威士忌。看李晓农和陆润泽执意不喝酒，小别胜新婚的她和Yvonne腻歪的坐在黑暗里喝了个痛快。
陆润泽没有和李晓农有更多的交流，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各占据着客厅的一个角落。
“我也走了。”看到宋捷和Yvonne已经喝高兴起身回家，李晓农也并没有理由在这里停留，虽然她喜欢坐在窗台上看着北京窗外的霓虹，现在十点半，北京的夜生活才正式开始。
“我送你。”陆润泽随手抓上一件衣服套上。
“不用。”李晓农往前走，她没有赌气，也并没有对陆润泽有任何的意见，她并不想劳驾面前的大明星，况且她没有喝酒，安全回家这件事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闭嘴。”陆润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扯着她往前走，“我说好送你，那我就要送你。”
陆润泽说的话总是不容许别人反驳，夏日的风吹起他的刘海，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李晓农极力的想要记住这个场景，这美丽而又短暂的夏夜，终究要留给剧中那对热恋的人。
车上的两个人依旧没有说话，这是那天早上之后两个人第一次独自相处。陆润泽打开音乐，试图去缓和下车里快要凝固的气氛。
“然后呢／其实我的日子也可以呢／除了回忆肆虐／的某些时刻……只期待／后来的你能快乐／那就是后来的我／最想的……”五月天的新歌《后来的我们》就在空气里飘荡着，往事的一幕幕开始像过电影般在李晓农的眼前上演着。
陆润泽有些尴尬，他咒骂着这首歌发行的不是时候，他从反光镜里看了下身旁的李晓农，他害怕她又像在伦敦的电话亭里那样，她的眼泪会突然迸发。那是怎么样的一段感情呢？陆润泽想象不到爱情会能让人如此痛苦，爱明明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怎么会让人掉眼泪呢。
而此刻的李晓农也在问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感情呢。分手也有一段时间，而最近的繁忙让她也无暇顾及那些所谓的过去或者未来，对方到底在自己心里还有没有位置在这刻之前她都不能确定，而在现在的她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已经有定局的过去不能跟着自己往前走，它只能同年轻时候的自己一起封存在内心的角落里，她不会再去强迫自己打开它，也不会去背着这个巨大的包袱往前走。她已经在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和周一说了再见，和过去那个幼稚青涩的自己说了再见。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歌。”陆润泽嘟囔着，他试图去换一首更轻松的歌。
“听完吧，好久没有听歌了。”
陆润泽看李晓农并无异样，心里稍微放松了下。
“谢谢。”到家的李晓农非常客气的和陆润泽道了谢。
“谢什么啊女流氓。你请我喝杯水吧，我渴了。”习惯了和李晓农斗嘴的陆润泽对温柔的她十分不适应，他硬着脾气去改善这个奇怪的气氛。
“你喝了一晚上的柠檬水还没够啊。奇怪了，你喝这么多也没见上厕所。”
“我肾好。”
“神经病。”
“快请我上楼喝水。”
“你是不是流氓，大半夜要到女生家要水喝。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可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别恶心人了，赶紧回家去，开车注意安全。”李晓农再也忍受不了和陆润泽在同一个空间里的一分一秒，她下车朝陆润泽挥了挥手。
李晓农往前走了两步，正准备进楼的她又蹭蹭蹭的跑了回来拍了下正要启动的车门。
陆润泽摇下车窗，有些得意的问：“嘿，女流氓，改变主意了？”
“你把我送上楼吧。”
陆润泽没想到李晓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原本是开玩笑的他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把头探出去看着李晓农问道：“你今天没喝啊？你这突然搞什么。”
“门口有人。”
听到这句话的陆润泽面部表情严肃了起来，他顺着李晓农的背后看去，确实在门口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站在那里。
陆润泽熄火下车，把李晓农拉到自己的身后。
“没事，我送你上去。”
看到有两个人朝这边走来，那个黑色的影子动了动，不敢看过去的李晓农把身子往陆润泽后面又缩了一缩。
“晓农？”
黑色的身影突然迈到了陆润泽面前。
“亚当？”听到这一声熟悉的招呼，李晓农惊喜起来，借着灯光，亚当略显疲惫又带着笑容的脸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这是第一次陆润泽和亚当的面对面。
陆润泽从来没有想过眼前这个家伙会再出现，而且是在将近凌晨的北京，李晓农这个独居女生的楼下。如果不是今天他来送李晓农，如果不是今天两个人回来的这么晚，那对方和女流氓单独在家门口见面这件事产生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亚当也从来没想到会在李晓农的楼下看到李晓农和那个凶巴巴的大明星一同出现在这里。几天前他问到了李晓农的住址，虽然当时的他只是想要给李晓农寄礼物而已，但是在海边思考了良久的他做出了冲动的决定：世界上最美好的礼物也不如直接跳到对方的身边来的惊喜。于是他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海边假期，在今天飞到了北京。他在李晓农的楼下站了很久，直到现在，那个日思夜想的姑娘才突然出现。
而现在最震惊的莫过于李晓农。她冲到亚当身边，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天啊，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有住的地方吗？这是不是真的？”李晓农不愿意相信这个美梦，她激动的跺着脚，扯着亚当的胳膊把他看了个遍。
“我住在附近的酒店。虽然我只能在北京待三天，但是专程看看你。”亚当任其上下其手把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
“你不介绍一下么。”身旁的陆润泽表情非常不好，他打断了两个人看似腻歪的谈话，非常“有礼貌”的看着李晓农和她挽着亚当的手。
“我都忘了！”李晓农因为开心声音都变了调，她随手指着陆润泽说：“这是陆润泽，大明星。你在英国见过的。嘿嘿嘿嘿，这个是亚当，嘿嘿嘿……”提起亚当，李晓农的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而此刻克制的，是眼前已经快要爆发的陆润泽。
“Hello.”陆润泽伸出了右手。
“没关系，在中国我们就说中文吧。”亚当也伸出手，有力的握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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