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帮助

　　离开了皇上的御书房后，皇后和姬月二人并排走在小道上，身后跟着的是各自的宫女。

　　她们此时要去的地方是姬氏的寝宫飞燕宫。本来以皇后的地位，是无需屈尊到别的妃嫔的宫里去的。

　　不过方才皇上刚下了禁足令，现在皇后是不好再回自己的宫殿，只能先去趟飞燕宫，再回长兴宫，这样也算是皇上默许免了她的禁足了。

　　没走上几步路，宫殿敞开的朱红色厚重木门便出现在视线当中。

　　门口的两个守门小太监早就摆出了一副行礼的姿态低着头等在汉白玉石梯上，待四人前后踏入门槛，消失在内门后，两个小太监才站直了身子。

　　其中一个较为年幼的伸长了脖子，笑嘻嘻地对着隔壁的同伙说道:

　　“丽妃娘娘面子可大了，这次连皇后娘娘都来了。现在咱们这飞燕宫里可是蹲了尊大佛啊！”

　　另外那个较年长的太监瞥了一眼满脸喜色的小轩子，眼神中闪过一抹轻蔑。

　　“你再乱嚼舌根，被人听到了定将你的舌头割下来。”

　　小轩子吐了吐舌头，嘀咕了一句，却没再和他争辩，只是老老实实站成了个雕塑。

　　正殿内，皇后和姬月一人一边坐在榻上，中间隔了张矮脚茶几，茶几上有两枚瓷茶杯，杯中是上好的碧螺春。

　　姬月看了一眼在玉妍的搀扶下刚刚辛苦坐下的皇后，眉眼间不禁流露出一抹担心，迟疑了一下，她开口道:

　　“姑姑要不先叫医女来看看膝盖，以免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

　　“不用这么麻烦了。”皇后摇了摇头，生怕她借故转移了话题，便拒绝了她的好意，有几分着急地道:“先前你在皇上那儿与我所说的。。。。现在莫不是反悔了吧？”

　　见皇后仍是一副对自己有所防备的样子，姬月不由得苦笑。

　　“姑姑难道直到现在也还不肯相信月儿么？”

　　她双手摩挲着茶杯的边缘，顿了顿又道:

　　“月儿打从进宫以来便没想过要与姑姑作对，对于子嗣，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皇后垂着眼，默默地举起茶杯抿了口茶，思绪随着茶香飘远了去。

　　她在后宫中沉浸多年，作壁上观见过了无数妃子为了子嗣挣得死去活来。但却单单没有过一个妃子像眼前的丽妃这样宁可不要子嗣的。

　　说起来，这丽妃与皇后还是姑侄关系。在姬月还未入宫前，皇后还曾见过她几面，当时的她心中对于这个貌美伶俐的小姑娘也颇为的喜欢。

　　后来姬月逐渐长大，也出落得愈发水灵了，让皇后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她眼中的后辈竟然不顾自己明里暗里的阻拦执意要进宫。

　　进了宫后，姬月作为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美女，一进宫自然便博得了皇上的青睐，后来不知怎么的，更是赢得了皇上的盛宠。就算是用“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来形容也不为过。

　　皇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侄女成了几乎要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人，心中妒忌无以复加。也生怕她生了皇子后会威胁到自己和太子的位子。

　　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后宫中受宠的妃嫔几乎都怀过孕了，但唯独她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为此，皇上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依然没有效果。

　　在听了她本人的话后，皇后总算是知道了，不是她不能生，而是不愿意生。

　　“本宫既然都跟你来了这飞燕宫了，自然不会再怀疑于你。”

　　皇后承认之前自己对于这样一个丽妃的确深有戒备，但是在经过了御书房的事后，皇后对于皇上的最后一点希冀已经消磨殆尽。因此原本因为嫉妒而产生的，对自己这个小侄女儿的厌恶也少了许多。

　　关键是，眼下也只有她能帮到自己，也只有她愿意帮自己。

　　“只是，你不打算给本宫一个能让本宫放心的理由吗？。”

　　姬月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说，于是便将准备好的说辞告诉了她。

　　“同为姬家的人，自然不应该有间隙。姬家只需要有一个太子就够了。月儿若是有了子嗣，免不了又是一翻腥风血雨。”

　　皇后皱了皱眉，以她的城府若是听不出姬月这是拿家祖大义来做理由，那她就白当这么多年的皇后了。

　　只是有时候，两人合作不一定要知根知底，皇后只要肯定了姬月不会威胁到自己并且她愿意无条件支持太子就够了。

　　“你愿意这样帮本宫，是想从本宫这儿得到什么好处呢？”

　　姬月被她的问题问得一愣，脑中不由浮现了苏承那张总是笑得温文尔雅的俊脸，眼中闪过一抹黯然神伤，低低地道:

　　“月儿只求当太子殿下登基之后能让月儿离宫去承德寺安享余生。”

　　皇后被她一席话噎住了嗓子，一句“既然你不想待在宫里，当初为何还义无反顾地入宫？”在喉咙里打了几个转，最终被吞回了肚子里。

　　“本宫答应你。”

　　姬月起身对着皇后行了个礼，几缕碎发自簪子上滑至耳边。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多了一层淡淡的愁容。

　　“月儿无需多礼。”

　　皇后连忙虚扶了一把。她虽然不知道姬月心里在想什么，但却不妨碍她看出姬月的伤感。她的心中也对这个名义上的侄女第一次生出心疼的感觉，语气上不由得亲昵了许多。

　　姬月听到了皇后改变了的称呼，心尖抖了抖。这久违的昵称勾起了她那段埋在记忆深处已经快要被忘记的快乐时光。她的鼻子一算，眼泪在眼眶中打了个转，最终眼皮承载不了泪水的重量，让它顺着光滑的脸庞滑了下来。

　　皇后被她突如其来的哭泣弄得不知所措，心中疑惑，虽然她与姬月现在也算是冰释前嫌了，但是因为之前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缘故，她和她到底算不上亲近。

　　皇后默然了半晌，叹了口气，心中有些软，于是便拿来了柔软的丝绸帕子替她擦了擦脸。

　　“姑姑。。。”

　　姬月微红着一双水润的大眼望着皇后，停止了流泪。

　　“月儿曾经做过一场梦，梦到了姑姑，也梦到了太子殿下。。。。”

　　她眼神迷离，微微仰着脸，似在回忆着什么，顿了顿，她借着道:

　　“梦里的月儿，一辈子都没有进宫，一直待在姬府中。后来突然有一天，”她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浓密眼睫毛覆下，遮住了眼中的阴翳，“祖父和父亲阴沉着脸回到府中，说是皇上废了原太子，立了苏易为新太子。。。”

　　皇后听完这短短的一番话后，她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后背都甚至有些出冷汗。

　　姬月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了下去，哪怕她所谓“梦”到的，并不止这些。

　　“月儿发誓，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上一次没做到，但这一次请让月儿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吧。

　　苏承此时正坐在书房的案几前，用手杵着脑袋，紧锁着眉头仔细地阅读着桌上的文件。

　　这些文件都是他手下的幕僚搜集而来的资料，包括关于苏靖的和苏易的。

　　苏承神色复杂地看着文书中用赤色圈出的这两个名字，叹了一口气，食指曲成了个弯勾，不停地敲击在厚实的木料上发出咯咯的轻响，显示出手指主人内心的烦闷。

　　这时，周杉悄悄走到他的身侧，说:“殿下，太子妃求见。”

　　苏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迟疑了会道:“你让她进来吧。”

　　周杉领了命，点了点头便出去传话了。不一会儿，王倩云便带着春秀出现在了苏承面前。

　　“见过殿下。”

　　王倩云行了个礼，脸上笑意盈盈的与苏承愁云满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你来了，过来坐罢。云儿此次来孤这儿做什么呢？”

　　他扯出了一个笑容，示意王倩云先坐下，并用温和的语气与她说话。

　　王倩云也没有推辞，在春秀搬了张椅子到太子旁边后，便挨着太子坐了下来，两只柔夷如附骨之疽一般爬上苏承的肩膀，为他揉肩，并没有注意到苏承的身子僵了一僵。

　　“妾身今日偶然得知了越成王叛乱的消息，”王倩云暗暗地仔细观察苏承的脸色，发现他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果然差了几分，心中暗喜自己果然来对了，太子此时大约正需要安慰。

　　“殿下不必太过于伤怀了，心中若有郁结之气，难免对身体不好。”

　　苏承没有接话，只是眯了眯凤眼，算是默认了。

　　王倩云见他不说话，便认为他大概是被自己说到心坎里去了，心底欣喜，正准备开口，却被苏承打断了。

　　“云儿真是心思细腻。”

　　他先是不咸不淡地夸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凉凉地道:

　　“云儿以为那晋北王怎么样？”

　　王倩云并没有发觉他话里的细微古怪之处，细细想了想，心中疑惑太子怎么突然提起了个不相干的人。

　　“殿下突然提起晋北王做什么？莫非他与越成王之间还有些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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