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吴妈妈再见
模拟考的试卷批改的飞快，第二天就全部出来成绩了。
9班的同学们看着一个个跟没事人似的，心里都忐忑着呢。大家都克制住自己想知道结果的想法，却又忍不住都竖起了耳朵去听那些小道消息。
级部会议紧接在下午的一二节课上，所以又变成了自习时间，大家都默契的不提这件事，但都又默默地担忧着。
直到下午的班会，老杨拿着成绩单走进班里的那一刻，破天荒的，大家都沉默着，连小声的议论都没有。
老杨表情有些古怪，看不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你们这次怎么了，跟平常差的有点多啊。”
快点进入主题吧！
章唐闭着眼睛默念着，听这些开场白简直快折磨死她了。
班里安静的吓人，老杨平常听起来正常的音量现在大的简直要有回声了。
老杨看着这样诡异的场景，终于不再卖关子，说“那我就说一下我们这次的成绩吧。”
“跟上次比有一点进步。”
就一点？
很多人耐不住性子了，顿时一股子泄气的氛围散播开。上次他们是史上最低，级部第八，就进步一点的话，离他们的目标还差的很远啊。
“章唐你要掐死我了！”路开低吼。
章唐咬着牙，低头一看才看到自己一直掐的是路开的胳膊，怪不得没感觉。
老杨看着这样的气氛，好像明白了什么的样子，略显严肃的说：“这次我们是级部第五名，虽然进步了三个名次，但是还处于中游水平。”
章唐下意识的看想向静香，她很害怕静香会哭。
其实静香算是个性情中人，她在某些方面执拗的可怕，譬如说这样“我们努力就可以拿到第一”的信念。
这样的话他们从小听到大也从没实践过，但是从心底来说还是侥幸的带有一点点程度的相信着这句话。
果然是错的吗？
看着班里同学都低下了头，一个个沮丧的样子表露无遗。
老杨终于露出一脸笃定的样子，说：“但是呢，我们的数学成绩却是级部第二，刚才的会议上你们吴老师因为你们7个名次的大跨度提高被重点表扬了。”
班里一瞬间都愣住了。
“怎么了，你们目的达到了还这么安静？”
看着老杨终于露出的笑容，9班终于炸开了锅。
我们是第二啊！
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像是过节一样热闹，9班的孩子们第一次品尝到了终于二字的美妙与幸福。
章唐看到静香在欢呼中低下了头。
她肯定是哭了，真矫情！
章唐心里甜蜜蜜的想。
章唐在长大的路上认识到最残忍的一点就是，“只要……就”句型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它在社会上的存活率超级低，它被认为是一种孩子幼稚天真的想法。
可是她从没停止过相信这句话，因为在她青春的记忆里，有太多的“只要……就”被付诸实现，有太多的执拗于这个的人们一次次作出证明。他们从不把这个看做幼稚，年轻的时候没有，长大了也没有。
他们把这个称之为信念。
而上天从不辜负单纯的孩子，他从没想过要去破坏每一个人秉持的信念，他只会给你无限的目标与无限的实现后的幸福去告诉你，你相信的东西，即使它非常非常幼稚，即使它完全不能立足于成人的世界，只要你相信，就充满了可能性。
老杨笑的很开心，他假装摆出不高兴的样子，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这段时间这么努力，也不告诉我，谁允许你们单独行动的啊！”
“报告老师，是班长下的命令。”有人起哄道。
老杨看着静香示意她站起来，问：“你什么时候下的指令啊，连指挥官都不通知一下！”
静香原本有些哽咽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起来“这是我们送给吴老师的生日礼物，是惊喜。”
老杨愣了一秒，提了提镜框说“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他真的以为是大家想拿个好成绩，从没想过这样的原因。
怪不得怎么也提不起士气的9班怎么就突然这么有气势了。
老杨有些感慨，说：“我真没想到你们是为了给吴老师过生日。这个惊喜她一定喜欢的不得了。”
“我非常高兴，真的。”老杨声音变得特别温柔有磁性，“我一直没跟你们说过的一句话，不是安慰你们，是我内心真的是这么想的。虽然你们成绩没有让我很满意，但你们让我很满意。”
章唐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你们这群孩子，让我很满意，我也一直知道我的想法是对的，到现在，我更加确认，我的想法有多么正确，为了成绩而努力是一个学生的本分，但为了你们心里在意的人而努力是一件非常勇敢、非常困难的事情。你们做到了，我特别的高兴。”
语文老师煽情起来简直要命了。
班里的女生都有些红眼眶了，有的甚至抽泣声都出来了。
章唐很庆幸有老杨这样情感丰富的老师在，如果是吴妈妈，估计连提都不会提这件事。
“你哭啦！”路开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章唐，再看看组里其他女生都在悄悄抹眼泪。
章唐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去“就哭了一点点而已。”
路开到另一头去看她满脸眼泪纵横的样子，幸灾乐祸的说“哪是一点，你这是决堤了好吗。”
章唐拿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瞪他“老杨说的这么动情你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有感觉啊。”路开撸开袖子放到章唐眼前“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真的是败给他了，有时觉得他情商高的不得了，有时候又觉得这货的情商都被智商挤没了。
难道有大智慧的人都是这样的？
第二天一早就是数学课，吴妈妈到的一如既往的早，和章唐的预想完全一致，吴妈妈没有一点惊喜兴奋的样子，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上课，甚至都没提一提这次考试的成绩。唯一不符常态的是，按照她以往的规律来看考后的第一节课应该是习题讲解课才对。
气氛好压抑。
路开在后面假咳，章唐回头看他一个劲的使眼色。她了解的点点头。
她就知道，吴妈妈这么严肃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这点事感动。
离下课只有十分钟的时候，吴妈妈已经布置完作业了。她站在台上突然有些反常的手足无措的样子。“昨天在年级大会上发生了什么你们都知道了吧。”
大家都露出含蓄的笑，班里有些蠢蠢欲动的气氛蔓延开。
吴妈妈看着他们，笑的眼角的细纹都变得明显起来。
“我其实不想提这个事的，可是……”
小小的抽泣声一阵阵的传来。
又是谁哭了。
章唐伸长了脖子找声音的源头，谁这么不开眼昨天不哭今天哭。
猛的发现是吴妈妈在抽泣。
她的眼睛好像从刚开始就红红的，只不过被刘海遮住了才一直没有人发现。她紧闭着嘴唇，绷得有些泛白。
“我好舍不得你们……”
长久的沉默之后吴妈妈略带哭腔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就这么重重的打在了九班每一个人的心里。
好像突然在这一刻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对他们每个严格要求的瞬间，都变得充满意义起来。
年轻的孩子们感情又多又饱满，每个小小的离别对她们而言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真的、你们做这种事情、”
“你们是级部第二名，就比三班平均分低了0.2，我本来还担心你们马上升高二了，换了老师会不会对你们的成绩有影响。”
“昨天你们杨老师跟我讲这是我的生日礼物，我本来也在想你们这段时间为什么这么努力……”
他们一向不苟言笑的吴妈妈，他们以为即使她走了都不会说出什么告别的话的那个女人，在这一刻，哭的眼妆花了一片，只能拼命抑制住不让声音变的越来越大。
那节课被章唐记了很久，她是一个很有长幼次序感的人，所以碰到吴妈妈这样类型的老师就会无意识的加大距离感，而且她的数学又差，在吴妈妈面前她就跟一个小学生差不多，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越界行为，所以她从没在她面前这么称呼过她，也只把她列为尊敬的数学老师这样一个地位上。
那一节课是章唐觉得距离她最近的时候。
但是……
不得不说搞走心这一套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在一星期后的期末考试中，九班就又沦为了级部第六名，数学倒是维持在了前三，但章唐明显感受到了老杨说成绩的时候字里行间的咬牙切齿。
真的是啪啪打脸啊。
吴妈妈也是那天之后就回到了原本的状态，虽然明显笑容多了一些，但是这次成绩出来之后，估计……又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回家的路上想到老杨那一脸嫌弃的表情章唐还是忍不住想笑，不过想起他的最后一句话，心情又变得激荡起来。
“你们这群小崽子，我就不跟你们说什么了，明年再收拾你们！”
“老杨新年快乐！”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一下子过年的气氛就浓重了。
新的一年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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