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爷，这热闹咱不看看么？”顾旻流的小厮阿诚眼瘾过了一半，败了兴致地说：“那小姐儿闹得可凶了！”
顾旻流回头瞪着他，不怒自威，“结果已经很明了了，过程就显得无趣……”
不过他突然来了感觉，这个小妮子有点本事，他嘴角闪过一个微不可查的笑意，说：“你留下看着，我出去随便转转，或许日后我想听了，你可以说说。”
“爷，这不太好吧！”阿诚用有点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顾旻流拿着折扇敲了敲他的头，“留下。”
说着便兀自走了。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发病了，”傅兰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说道，“这么多年反反复复的，疯起来谁都怕了！”
“这位小姐儿伶牙俐齿的，一看就是江虹荷的女儿了。”胡月华冷冷地说，“不过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差人请了太医院的张太医来瞧一瞧，这没什么问题吧，傅老太太？”
王氏自然没有异议，谁愿意家里有个疯疯癫癫的儿孙败坏家门呢。
江氏已经开始发虚了，眼看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就要溃露，她连忙吩咐心腹婆子将所有药材处理了。
打死也想不到傅千千醒来之后跟换了个人似的，在眼下还请来了胡月华这座大靠山，太狡诈了这个女人。
这些都在珍珠的掌控之中，很快太医院的张太医就赶到了国公府。
“拜见各位大人，夫人，”张太医手里提着一个药箱就来了，“敢问胡夫人是哪一位娘子需要老夫诊治？”
“我，是我，”珍珠自己举手，“有劳太医了。”
这位张太医她以前接触过，医德医术都是没话说的，在京中德高望重，他说的话自然就是不会有人质疑。
胡月华拉着她的手，“瞧你这心急的样子，你放心，有我在这里自然不敢有人欺负你。”
张太医双指按着珍珠脉搏上细细探查，一直面无表情，又在额上扎了两针试试反应，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辰才停了手。
“怎么样了张太医，”胡月华忍不住说道，“我这外甥女的身子没有大碍了吧？！”
“回夫人话，傅千金的脉象显示并无疯症的迹象，而且刚刚老臣在娘子额上扎针刺激她也没有反应，这都说明娘子的疯狂症状已除，恕臣无能却无法查明是何缘故使傅千金不药而愈，”张太医抚了抚须，行医几十年作为棘手的疯症一直无药可救，如今却觉孤陋寡闻了，他又道：“只是娘子脉象虚浮，想来前段时间受了大病还未全好，现在应当多多休息，不要太过操劳了。”
“太医说的是，”珍珠看了眼江氏，漫不经心地说：“半月前落过一次水，到现在还有些头晕气短，看东西还模糊不清。”
“我可怜的孩子，娘亲走了连个疼惜人的都没有了，”胡月华冷声道，“你们真是好极了！”
这轻描淡写地说着，旁人听着却不是这滋味，指不定想堂堂一个公爵侯府竟容不下一个犯了病的女儿。
丢脸丢大发了。
“不碍事，”张太医拿出笔纸书书写写，开了一张药方，“到时按我这张单子抓点药吃即可，过些时日便可痊愈。”
闻言王氏瞪了一眼江氏，低声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呀……”
胡月华瞟了她们一眼，随手倒了杯清茶喝下，而后莞尔道：“傅老太太，这事我看已经很明白了，这毕竟是您的家事，我做外妇的不好插手，也不敢插手，我就听听您打算怎么办吧！”
好了，这下脸打完了，该给颗糖吃吃。
王氏笑了笑，“既然真相大白，千儿的身子也好了，那这嫁妆必须肯定会归还给千儿的，这事我做主了。”
顿了片刻又转头朝江氏说道：“大儿媳妇，明日你就将所有账本清算出来，该多少的一分不少归置给千儿。我会派柳妈妈跟着一起帮忙，你也不至于太辛苦。”
柳妈妈是王氏的陪嫁丫鬟，伺候了她几十年，说是去帮江氏，明里是盯着她不要动手脚。
这老太太还不至于是个人老昏了头的主儿。
胡月华点点头，“有了老太太这句话，月华也就心安了。”
“客气了亲家夫人，”王氏淡淡一笑，又朝各位大人夫人道：“今天大家赏脸来看看我老太婆，老身谢过了，招呼不周大家继续看戏吧。”现在甩脸子轰人走就显得太小气了。
大家各自入座，傅兰芝才发现顾旻流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心情荡了一下，狠狠地看着珍珠，都怪她扫了大家的兴。
珍珠扫到了这一眼瞪视，不予理会，依靠着胡月华坐下，心中还有一事需要她帮忙。
“舅母，外甥女还有一事想求您帮帮忙。”珍珠说。
“跟我还见外什么，”胡月华随意地磕着瓜子，“你舅舅看了你的信就知你有难处，他恨不得自己亲来一趟，那刺头要是来了非闹得傅府鸡犬不宁的。最后是实在走不开，没有法子。”
珍珠眼眶一热，心中竟也很羡慕傅千千，至少还有至亲在，有人疼有人爱。
“是，想必舅母应当知道威远将军府的事了，”她吸了吸鼻子，说：“娘亲还未去世的时候和他们家走的近，我听闻珍珠姐姐已经死了，表姨夫又被发配到苦寒之地去了，我想您和舅舅能不能打点打点关系，免得他老人家受苦。”
胡月华嗑瓜子的手一顿，随后摸了摸她的头，轻叹一声道：“真是个好孩子，可惜了，前几日接到信件——余老将军听闻女儿身亡的消息悲痛之下病倒了，没撑过几日就去了。”
父亲走了？！
珍珠的手一抖，打翻了身侧的茶桌，不知道此时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手脚冰凉无力，心跳仿佛在这一刻近乎停止跳动了，下一刻又狠命地绞痛着……
“你没事吧，千儿？”胡月华拍了拍手，将她丢了的魂魄拉回来。
过了半晌她说：“舅母，孩儿肚子忽有些不舒服，去一趟圊轩。”
刚走出厅堂，闷雷猝不及防地响了一声，她跑了出去，没一会儿雨势如断了弦的珠子滂沱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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