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理一些旧事
阿七从来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从小就只有阿七这个代号，打他记事起他就在杀手组织里摸爬滚打的生活着。好在他天生骨骼清奇又肯努力，早早的就成了整个杀手组织中最出色的杀手。那里的少男少女从来都是蒙着面，绝不敢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脸，因为谁也无法预知他们将来的主人是谁，是否对立。他唯一记得一个女孩，尽管蒙着面也看得出她眉眼俊秀，他还曾尝试教她用笛子吹奏一首曲子，只是还没等她完全学会，自己就被人高价买走了，那个买他的人正是还值年少的皇甫无欢。
唉，皇甫无欢，他至高无上的主人，阿七曾经认为他是冷酷嗜血，不近人情的。自己手里数不清的人命，有的是罪有应得，有的却也是无辜往生，他未曾见过皇甫无欢下令的时候皱一下眉头。直到曲悠扬的出现，他的主人开始变得被动忘我，心软无私起来，好不像他。记得那一场宫变，皇甫无欢担心自己身死，提前为曲悠扬铺下生路。如今又是这样，庐峰一役，皇甫无欢随刀王风洛一起，纵身跳下万丈深渊，拼尽了所有力气夺回了雪莲抛到百里寻花手上，而他自己却再无活下去的可能。阿七苦寻半月，终究没能寻得他半寸身躯，只得将其随行衣物放入冰棺，再赶回东华，完成皇甫无欢的另一项重托。
百里寻花心知肚明，以悠扬的性格，看到皇甫无欢在悬崖边上为了夺回雪莲而殒命，就再无可能对此事释怀并与自己从容度过一生。他早就知道，悠扬接受自己只是因为恩情难报，既如此，这皇甫无欢舍弃了自己的性命只为悠扬，自己的付出又怎及得上他。百里寻花正在廊前静思，却被悠扬的声音拽回了现实，
“寻花。”
“悠扬，你来了。”
“嗯……”
踟蹰了片刻，悠扬还是开了口，
“寻花，我想既然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你说呢？”
百里寻花微微点头，
“嗯，真真和孩子们还在绿洲上，这么久没有咱们的消息，真真肯定也急坏了。”
悠扬眼神有些闪躲，头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不是的寻花，我想去一趟东华国的都城长乐，我……我想去看他最后一面，然后我们就回绿洲……如果……如果你不想过去，我自己……”
百里寻花打断了悠扬，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笃定，
“悠扬，我陪你一起。”
“哦……那……那我去收拾一下，我们明早就走，好吗？”
百里寻花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悠扬转过身先行回房去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百里寻花强扯出的笑容渐渐凝固，一声轻叹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乌娜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伫立许久的百里寻花身后，他似乎卸下了所有警惕，根本未能发觉，直到乌娜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转过身来，轻轻揖了一礼，
“乌娜前辈，还没休息啊。”
“还早，我来看看你们，要走了吗？”
百里寻花点点头，
“嗯，我们明日启程。又在府上打扰了这么多天，真是……”
乌娜打断了他，
“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我知道你心里难过。”
百里寻花却笑了，
“寻花却也乐意如此，既然是悠扬的心愿，我定是要陪她的，更何况……皇甫无欢是为悠扬丧命，于情于理也是对我有恩的，我若还计较其它，却也失了风度。”
乌娜望着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忍，
“果然，你还是结下了这心结。虽然那皇帝比你更先跳了下去，这不表示他对悠扬的爱就比你多，你切莫太过思及这些才是。”
“唉，终究是他为悠扬丢了性命而不是我，悠扬现在放不下他也是合情合理。晚辈解不开的结应该也是悠扬无法解开的，我只能陪着她，直到她说服自己我也说服自己为止吧。”
乌娜摇了摇头，却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了，只是抬头望了望无限星空，
“人果然是争不过命的。”
送走了乌娜，百里寻花望见悠扬房间的灯已经灭了，他在门口犹豫了一阵还是轻轻离开了，就在其它地方休息一晚吧，也让悠扬多些自己的空间，悠扬背着门，听见了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慢慢睁开了眼，她亦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合福宫，被禁足多时的夏可儿瘫倒在地，
“不……不可能，皇上怎么可能会死，你胡说！”
阿七只是默默站在原地，劝慰别人可不是自己的专长，良久，夏可儿终于站起，
“走吧，带本宫去见他最后一面，本宫倒是要看看，他为了那样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他可记得这后宫之中还有一个被他禁了足也要等他回来的皇后？”
“皇后娘娘，其实冰棺之中只是皇上的一些衣物，我们一直没能找到他的遗体。”
夏可儿的眼睛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这么说来，皇上还是有生还可能的？”
阿七本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却转了话题，
“陛下之前还有一句话让属下转达于您。”
“是什么？”
“他说皇位随您处置。”
“还有呢？”
“没有了。”
夏可儿笑了，笑的有些哀戚，
“随本宫处理是吧？呵呵……这整个天下都随本宫处理是吗？他倒是真大方，自己历经磨难争得了天下，却为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把自己搞的生死未卜。他以为当初我真的是为了权利才肯帮他吗？他还真是小看了我，我要的是他，一直都是，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他是眼睛瞎了还是心瞎了？”
阿七站着未动，虽然他也不喜欢皇后，但在他看来，总要比那个自私的曲悠扬强许多。
“阿七，虽然你一直听命于皇上，可能不愿听本宫差遣，但本宫还是要说，皇上的遗体既然没有找到，皇位的事就先不要提，本宫需要你的陪同，亲自去那南华国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宫有的是耐心！”
阿七沉吟半晌，点了点头，
“既然皇后娘娘这么说，属下自当陪同就是。”
就这样，夏可儿与阿七一行人等，折返南华国庐峰之巅。
百里寻花和悠扬到皇宫的时候，夏可儿和阿七已经在路上了，他们未费太多力气就找到了皇甫无欢的灵柩。百里寻花只盼望着看了这一眼悠扬便可死心，未曾想棺椁之内除了衣服竟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他看见悠扬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是希望，亦是活着的动力，他终于确信，悠扬爱的人由始至终都是皇甫无欢，悠扬对自己只是报恩，亦或是为了惩罚皇甫无欢在她身上犯下的过错。可是，即便如此又如何呢？这条保护她的路无论多么艰难困苦，他始终甘之如饴，三载相伴相随，够了。
悠扬亦在百里寻花的陪同下，重上那庐峰之巅，她要一个结果，一个与皇甫无欢的结果。
又是逾半月的搜寻，两拨为了同一目的的人在皑皑冰雪之上，不期而遇，夏可儿凝视了悠扬许久，终于冷笑道，
“曲妃真是好兴致，与你这宫外的情夫来此地赏雪吗？”
悠扬没有理会她的嘲讽，看见了阿七便知道夏可儿也定是为了寻皇甫无欢的遗体而来，
“夏娘娘，我同你一样，只是来找个结果。”
夏可儿收起冷笑，眼神里尽是怨毒，咬牙切齿的骂道，
“你给本宫住口！我才是他的皇后，怎得倒用你来找什么结果！就算他摔成烂泥，他也是我的夫君，他活着的时候为你掏心挖肺，疾病缠身，如今死了用不着你来哭丧！你要是还没天良丧尽的话就离他远点，别要了他的命后还要累他无法托生！”
百里寻花作势要拔剑，却被悠扬拦住了，她长舒一口气，向着夏可儿道，
“没想到你竟这么恨我，爱果然是个会令人疯狂的东西，就如那刀王风洛一般，为了爱情潦倒一世，寻寻觅觅到最后，还是搭上了性命。”
夏可儿继续道，
“你不提我倒忘了，听阿七讲那累皇上跳下悬崖的刀王风洛，情迷的女子正是先皇后上官云蝶，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一样的不洁不忠，一样的害人性命，哪个男人遇到了你，真是万劫不复，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呵呵，我的长公主，你叫皇甫……心欢，是吧？”
悠扬顿时呆住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几年前的那场宫变，是太后南宫无恨当着文武群臣的面说的，你不是胸口有块心形胎记吗？还真难为皇上瞒了你这么久都没戳破，顶着‘乱伦’这个大帽子，他也不嫌难受。”
悠扬已经有些口齿不清，
“他是我的……我的兄长？”
“呵呵，看来你还真是不知，你还真以为皇上糊涂到会跟自己亲妹妹发生那种关系吗？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皇上他根本不是先皇亲生，是太后南宫无恨从宫外抱来的孩子。不过谁也不是天生的皇帝，既然有了兵权，他就是先皇亲子，就要姓皇甫。而这一切，都是本宫和本宫的父亲大人帮他实现的，而你，不过与你那生母一样，妖魅惑众，寡廉鲜耻，本宫真是恨不得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百里寻花心中一怔：果然，那皇甫无欢竟然不是皇甫号天亲生，这么来说，他真的可能是自己的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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