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Chapter.68
一开始，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维生舱，实验，能量，血液，黑暗。
这是她的世界所有的组成部分。
直到某个寻常的，却又不寻常的一天。
黑暗的世界崩塌，神明的光辉刺穿了黑暗，将她从坠入黑暗的边缘拉了回来。
“卡蜜拉，今天感觉怎么样？”
“啊……”
“已经会说话了吗？你做得很好呢。”
“……”
“这样下去很快就能交流了吧？卡蜜拉很棒哦。”
……
“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吗？那要来写字看看吗？”
“……”
“不知道写什么吗？那就先随便写点吧，比如这个——”
“……”
“这两个字的发音……”
“迪……”
“嗯？”
“迪迦……”
记忆与当前的对话重合，回过神来时只看到堀井和新城震惊的脸。
“迪迦？”堀井不可思议地重复着，“你是说三千万年前，迪迦封印了这个加坦杰厄？”
“准确来说，是我在三千万年前认识的那个迪迦，不是现在这个。”
“那迪迦想要打败这个什么加坦杰厄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吧？”新城感觉自己提起来的小心脏可以落地了。
“你这笨蛋，在想什么呢？”堀井拍了他一巴掌，“我说啊，就算迪迦很强大，那也睡了三千万年了，三千万年的迪迦怎么想都可能比现在的迪迦强大吧？三千万年前迪迦都只能做到封印它，现在……”
“不要这么悲观嘛。”卡蜜拉却是笑了笑，“诞生的意义，所守护的意志，与三千万年前不同，这个迪迦意外地更加强大也说不定哦。”
如果说大祭司是纯粹的力量，字面意义上的强大的话，那大古的强大，源自于他那颗心。
真正温柔的不是世人眼中的神明“迪迦”，而是大古。
卡蜜拉至今都没有搞懂人类究竟应该是怎样的存在，明明这么渺小的生物，为什么内心却又有那样灿烂的光呢？
在深海的水中，似乎时间也已经停止了流逝。
对于地面上的情况一无所知，但是令人不安的震动远远没有停止，迪迦似乎已经出现正在战斗，但是在不久之后，石像掉下来了……
从海面上，跌入了深海的海床之上。
船舱内已经有些供氧不足，堀井和新城满脸都是汗。
“我说卡蜜拉，我想采访一下，就要和我们两个死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海底了，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这个时候都不忘记活跃气氛吗？新城队员？”
“反正都要被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了……三千万年前，那些超古代人类，当时面临的也是一样的情况？”
“我不知道。”
“这样啊……”
堀井似乎想说点什么，然而下一秒，三人的脑子里同时想起了某个人的声音。
这里只有卡蜜拉知道，那是桐野牧夫的声音。
堀井还以为那是什么天使，而比起天使更劲爆的消息，那应该是大古就是迪迦这件事。
现在显然也不是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
“地面上会传过来将光转化为能量的装置，需要你们操作，将光带给迪迦。”
……
【卡密拉小姐，就这么打算一直看着吗】
桐野牧夫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而显然这句话是针对她一个人的。
【奥特曼不会干涉人类的选择，话说回来，你这家伙的力量也在增强啊】
卡蜜拉确信在此之前桐野牧夫还没有办法侵入她的大脑直接对话的。
【事到如今还要坚持这样的信念吗，现在的人类需要你】
【在我眼里，现在的迪迦是人类的化身，如果这场倾尽人类智慧的行动仍旧无法成功，我会上，直到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样啊】
桐野牧夫没再说话。
卡蜜拉是这么告诉桐野牧夫的。
大古不会就这么输掉，人类不会就这么输掉，迄今为止建立的羁绊，人类对这位充满人性的“神”的爱，所有经历过的一切——
这些都会成为他的力量。
没过多久后，据说装载着正木敬吾的能量箱掉落在海床上。
堀井和新城瞬间精神了，连忙弹出潜艇的接触缆线，用仅剩的能源找到了迪迦。
变成石像是迪迦身体的保护机制，大古不太清楚这一点。
被困住的时间就像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幻梦，他好像听见了丽娜的声音，那个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忽的，虚幻的。
眼前是嘲笑他的基里艾洛德人，口口声声说着他不配当地球的守护神。
“守护神什么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他至始至终只是想保护人类，用人类的身份，保护这颗星球罢了。
只是，稍微有点特殊能力的人类罢了。
可是……失去力量，被困住的无力感，大古的意识始终处于半梦半醒的交界之间。
“怎么？已经想要就这么放弃了吗？”
意识混沌的时候，眼前多面体水晶般的光影闪烁着，恍惚在他面前形成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大祭司……”大古困惑着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你一直在这里吗？”
和记忆中一样，银发男人仍旧穿着那身祭司的长袍，三千万年的时光在他身上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或者说眼前的人已经不能用“活着”这个常规意义上的词来解释了。
“你……现在也是思念体吗？”
“没错，我一直在这里。”大祭司说，“很遗憾，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见面，这应该是是我留在这具身体里最后的意识了。”
“最后的意识……果然上次加鲁拉出现的时候，那个时候果然不是我的错觉吧？”
“你一直在这里，为什么不肯去见她，见一下卡蜜拉呢？”
面前的思念体沉默良久，最后只有一句：“抱歉，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为什么？你不是大祭司的思念体吗？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被留下整整三千万年时间的卡蜜拉吗？”
“本体并没有留下相关的讯息，我只会在这具身体面临极限的时候出现。”
“极限？”
“大古，力量是有代价的，地球上已经没有光了，如果你现在不醒过来，就会永远变成石像。”
“……”大古一愣。
“不过，看起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面前的思念体顿了顿，朝着某个方向转过身。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从漆黑的通道尽头，传来了光。
大量的，刺眼的光。
“人类的心中的力量吗？真是不可思议。”思念体轻笑一声，“大古，你还记不记得三千万年前你问过我为什么选择你吗？”
“你看，现在你知道了。”
那是属于相信光的人们的信仰，永不服输的信念，即使黑雾遮蔽了太阳的光线，人类心中的希望，将光给予这位温柔的神明的愿望，汇成了光的河流，凝聚成了光的纽带。
这条光的纽带，会在以后漫长的时光中，代代相传。
“不是力量选择了你，而是你心中的这份温柔，是这些，化为了你的力量。”思念体说，“那么，也将我最后的力量带到吧。”
大祭司的思念体化为一道光，也融入了那条光的长河中。
“我的心吗……”大古艰难地抬起手。
在光的洪流中，喊着“迪迦”的人们，将永不言败的信念，相信他的信念传达到了他的心中，冲破了面前这层屏障。
不是奥特曼的力量，是完完全全的，属于人类本身的力量。
“这才是……真正的光芒。”
即使化为石像，也要保持战斗的姿态，哪怕双手僵直，也要托起人类的未来。
如果硬要说的话，大古才是那个真正充满人性的神吧。
加坦杰厄很快就发现了从海底传来的光，以为终于除掉了对手，没想到人类还在试图搞小动作。
它愤怒地搅乱海水，碎石和地震源源不断，尽管努力将能量箱对准迪迦，那道光还是消失了。
“我去争取时间，你们继续现在的事情。”
卡蜜拉迅速取下头盔站起身，准备离开潜艇。
“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水压是多少？想死吗？就算你是超古代人也不能乱来啊！”新城见状，焦急地腾出手拉住她。
卡蜜拉挣脱了他的手：“不用担心我，”她抬起手腕轻轻一笑，“谁说只有大古是奥特曼？”
在新城和堀井震惊的目光中，她将手腕上的变身器放到了胸口，然后在两人面前化为一道光，离开了潜艇。
堀井和新城对视一眼，两人甚至觉得刚刚那一瞬间甚至在做梦。
“你难道也是？”堀井指着新城。
“别做梦了，我倒是想。”新城翻了个白眼，“现在别纠结了，别忘了我们是在干什么！”
“又一个奥特曼出现了。”
胜利队的无限监视画面中，从海洋深处出现了另一道光。
这道光化成了奥特曼的模样，却又和迪迦完全不一样。
三千万年过去了，卡蜜拉差点要想不起来自己作为莉提亚的模样了。
银色的身体，红色花纹，肩膀上金色的，像是收拢的翅膀一样的肩甲，大腿上鳞片和爪子一样的痕迹，头上弯曲的角，狭长尖锐的眼睛。
和光之国的那些奥特战士也不太一样，莉提亚曾不止一次地嫌弃过自己的外貌，嫌弃自己头上的角长到眼睛下很碍事，嫌弃自己眼神一点都不温柔。
现在也一样，但她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
只要她还有用，她还能帮上忙。
她看着海水中倒影的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站起身。
奥特曼留给她的能量只够她回光之国，单向旅程，她的曼哥哥好像根本不希望她被卷入任何战斗，堵死了她磨蹭的道路。
可惜她注定要让家人失望了。
因为黑暗的浸染和三千万年前被迪迦刺穿的伤口并没有复原，她变身开始胸口的计时器就在疯狂闪烁。
所以卡蜜拉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为水下的人争取时间，这是她能做到的全部了。
她抬起手，空气中金色的光点渐渐地化为了像是单翼翅膀一样的武器，那个沉重的东西在她手里转了几圈后，裂开化为好几个飞镖，朝着加坦杰厄砍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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