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虚
我想我曾经从来没有想过孤独和痛苦到底是什么，但是说实话的即使是现在我也并不是完全懂这两种感觉。只是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那一头银色的长发，永远在笑着的脸，渐渐的渐渐的模糊在我的视线中了。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除了快乐之外的东西……
胧微微侧过头，只是看见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但又像是在看着他身后的某些东西。胧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他拉低了自己的帽檐，毅然决然的离开。
那次的大火烧了很久，直到天边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那片曾经应该充斥着读书声的土地上。坂田银时跪在废墟面前，他从没有这么紧闭着他的双眼，像是不想看见也不想承认，自己的软弱无能造就了今天的结果。
“可恶……”高杉晋助暗暗咬牙，他重重的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说很多，但是很多都的话都让他无地自容。
川原清子爬上废墟，从那一堆的黑炭中拿出一把烧焦的伞，她使劲拍去伞上的灰尘。这把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伞终于显现出它原本的那一丝白色。
川原清子走到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千华身前，她伸出手，恭恭敬敬的将那把伞举到千华面前。
她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的眼泪收回去:“对不起千华，你的生日礼物只剩下这个了……对不起没能保护好老师，对不起……”
“清子……”夏夜真绘里拍拍川原清子的颤抖的肩膀，她把千华和川原清子抱在一起，努力的微笑，“哭什么哭啊，老师只是被带走调查而已，要相信老师是不会就这么离开我们的，是吧，神明师娘。”
是吗……不会离开我们吗……
神明在心底这么问自己，她知道答案却不忍心将它公之于众。神明低头，千华不说话，但是她的小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大手。她闭上眼，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真绘里，松阳既然进了宽政大狱就已经不会再回来了……现在幕府能看在我是天人的面子上放过你们，所以趁现在去过不一样的生活吧……别再妄想什么团圆了……”
“那就这么算了吗!就这么看着他们诬陷老师，打算什么也不做吗!神明，你也许不会因此失去什么，你有哥哥有孩子还有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就算是松阳老师死了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但是千华呢，但是我们呢？!我们可都是失去了能被称为父亲的人啊!”坂田银时站起来，他握紧了拳头，看起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如果你不去救老师，那么我自己去。”
“银时，不要激动，凭我们现在的力量不要说救老师了，还没接近宽政大狱就被杀死了!”桂拦住坂田银时，“我们都很想救老师，但是站在老师的角度去看，他肯定是希望我们先活着吧!”
“我不要!”坂田银时甩开桂的手。
“那就让他一个人去吧!”神明此话一出，让四周的空气突然沉寂下来。神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远方的天空，“就凭你的技术想要救松阳那不是在自讨苦吃吗。你自己死了不要紧，你还会害死松阳。你觉得你们一造反，幕府会这么放过松阳？坂田银时，我爱松阳，比你们任何人都爱他。所以我不去救他，我要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只有这样我才能对得起松阳，因为我相信，松阳不会回来也不会死……”
太阳的光从地平线上升起，在千华的眼中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她看向地平线的那道光，不知不觉的变的黑暗，变的迷幻起来。她眨着疲惫的眼皮，沉浸在了自己的梦乡之中……
——
·三个月后
松下村塾被解散了，那些穷人家的孩子和同学都回到了自己家，夏夜真绘里的父母资助了松下村塾的重建，但是也因为这件事情而举家迁去了其他地方。川原清子的母亲也在一个月前病逝，一时间曾经热闹的松下村塾走的烟消云散。
自从那天之后神明也就见不到坂田银时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有桂和高杉晋助会光临这个地方。
看着坐在远处山坡上的千华，高杉晋助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惆怅:“那个家伙已经这样好几天了吧，不带她走吗？”
“走？走去哪里，到底要走到哪里才能让千华变回原来的样子。”神明靠在门沿上，双眼紧紧的盯着那边发呆的千华。她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肩，无奈一笑，“就让她在这里等吧，给她希望也总比间接告诉她松阳再也回不来了要好。”
神明看向高杉晋助:“对了，刚刚桂又送来一碟子的饭团，要尝尝吗？”
“不，你给千华吧，”高杉晋助赶紧摆手，怕是吃某些人捏的饭团吃怕了。他放下手，踌躇了很久，还是决定把他们三个人的决定告诉神明，“其实，我们三个人决定参与对抗天人的战争……现在想要救老师，只能把天人都赶出日本。”
“是么，你们真能凭借刀和天人的抢对抗吗？”神明垂眸，“晋助，我真的是个很自私的女人。我留在这里的原因不是为了让千华存有一丝希望，而是为了我自己存有一丝希望。我不像银时说的那样有哥哥有很多的亲人，我的哥哥啊希望我活得快乐，江华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真绘里也走了，清子还在想她的母亲，你们呢，也要去参加战争，真不知道这么一来我留在这还有什么必要……”
高杉晋助不说话，他叹了一口气。恍惚间听见身边神明的声音又轻了几分，带着让人心酸的哭声:“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妈妈，也不是一个好老师……为了让松阳活下来我没有在那个时候动手，是我的自私造成了现在的模样……银时其实也没有说错，我啊，就是自私的让人讨厌。所以，晋助……”
高杉晋助的心提了起来，他抬起头，阳光之下的那双美丽的不可一世的翠蓝色眼睛带着泪珠笑起来，轻轻的说道:“所以晋助，替我照顾好银时他们，就说我太自私了，不能看到自己的孩子悲伤。在千华和你们之间，我选择了千华……”
丝丝风吹拂他的发梢，将那天那个女人决绝的眼神刻在他的记忆中。其实不管过了多久，他相信神明的选择也都会是一样的，她所留下来的原因也只不过是因为无法接受这么一个事实而已。
后来，神明也终于带着千华走了。在神明眼中，也许一直都没有改掉的一个习惯，是她从未相信过自己的感性，不论她如何说自己自私，说自己不配也好，她从没有真正正视过自己的想法，只是一直做一个孤独的守望者……
——
几年之后，也就是攘夷战争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地球上又出现了那个女人风姿绰约的背影。只是这一次她不是自愿回来的，而是被天道众的一封信叫来了地球——吉田松阳已经被处决了。
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这片流淌着鲜血的土地，她一直期望再回来的时候能够看见的是那个人温柔的笑容，然后向往常那样和她说“我回来了”，但是她能看见的，仅仅是悬崖上那一个滴着血的头颅而已……
她步履飘忽，像是喝醉了酒的人那样随时都有可能摔倒的危险。她不明白，明明已经知道了松阳迟早要离开的事实，现在这个时候，心却还是这么痛……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所相信的东西到最后都成了一叠泡影……
她跪倒在那颗头颅面前，失声痛哭。那个撕心裂肺的声音震颤着远方的乌云，像是孩子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宝贝一般，那种内心丧失一切希望和动力的无助深深的包裹着她……
川原清子捂住耳朵，但是那哭声却还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一直穿越了时间，直至十年之后，她再一次遇见千华，那个声音才真正的消失……
自从这天之后，谁也没有再见过这个美丽的女人……
传说她死了，传说她加入了天道众，传说她一直在寻找救活自己丈夫的方法……但是不管是哪种猜测，高杉晋助都不信。因为他从心底这么相信，神明一定不会就这么离开，她一定是在完成老师的愿望。
等到老师的愿望完成，她也就会带着千华一起回来了……
在这种等待之中，江华去世了……
攘夷战争也落下了帷幕，天人赢了……
——
怀中的女孩使劲的舒展自己的筋骨，舒服的转了个身，把自己消瘦的身躯全部藏在那个宽大的怀中，听着那人稳健的心跳声。
脑海中不知道是谁在提醒她，声音温柔的如同不存在的一般:“小懒虫，起床了……”
精致的眼睛慢慢睁开，她揉揉眼，看向四周陌生的钢筋铁板，再抬头看抱着自己的那个人——他的表情很严肃，有着不可一世的骄傲。脸上岁月的痕迹和着那头银发在她眼中显得异常的夺目。她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道:“你的头发我好喜欢啊，感觉很温暖……”
“你是我爸比吗？”她抬头，天真的问道。
凤仙把她放在地上，让自己的视线和这个可怜的家伙齐平。语气强硬:“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傅凤仙，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一只夜兔，一只被亲生父母所抛弃的夜兔……”
“夜兔？”她歪头，不解的看着凤仙。但是凤仙没有想要回答她的意思，只是淡淡勾唇:“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好啊，我的名字是什么呢？”
“你就叫千吧，万千苦难和悲痛，万千的奇迹所构成的生命。”
我想我从未坠入过黑暗，在我即将堕入之时总会有一只手托起我，不管是坂田银时，还是高杉晋助，还是桂，或者是我的妈咪，还有我那只是一个人格的爸比，他们的双手将我托入了光明……
是的，我其实很幸福……只是这种幸福本身就是痛苦构成的而已，而我，也注定的会随着幸福而来随着幸福而去……
直到十年之后，我才猛然想起被幸福欺骗的滋味，所以我选择离开，因为我和我的爸比一样，注定离开……
神威
我不会回来
我不会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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