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6十四分之三
……
好饿。
身体的中心处传来的空虚感就像整个人在不停坠落，不见起点也不见终点，全是一片让人快疯掉的空茫。我无力地举起手抓了一把搭在额头的头发，然后顺从烦躁坐起身来。
几缕皎洁明亮的月色从窗帘的缝隙投在木质的地板上，深夜寂静得仿佛我是这世界里唯一苏醒的灵魂。我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走去食堂。
长长的走廊暗暗的。
我下意识地放轻打开冰箱门的动作。暖黄色的冰箱内置灯和凉气一起包围了我。
“我上次放在冰箱里的三明治……”
“你在做什么？”
背后突然响起的女声让我嘭地一下跳起来，然后因为训练而酸痛的大腿支撑不住，我又狼狈地跌坐在地，被冰凉的地板激得打了个寒颤。我半眯着眼睛看向声音发源处，一个模糊的影子坐在餐桌边。
“什么啊……是钉崎啊。吓我一跳。”
辨认清楚对方后，我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咒术师还怕什么幽灵啊？”
穿着一身深蓝色丝绸睡衣的钉崎站起身子靠近我，她明艳的脸一点一点被笼在橙色的灯光中。“你在做什么？”她好奇地问。
“训练饿了……想找点东西吃。”我转过头继续翻找冰箱里的东西，随口问她，“你呢？”
“我也饿了。”
“你不是说要减肥，还特意不吃晚饭吗？”
“明天会吃晚饭的。”
她蹲下身子，和我凑在一起，我感觉到她和冰箱的凉气截然不同的温热和柔软。“我刚刚只在冰箱里找到一碟蚕豆。喏，就在桌上。”钉崎示意我去看。
“哈，那真是太糟糕了。”我遗憾地抓抓头发，想去翻柜子里的拉面。
钉崎保持着蹲姿，从下往上看我。“拉面也没有了。”橙色的灯光静悄悄地落在她琥珀色的眼瞳里，像水波一样。她委屈地耷拉着眼睑，语气放软，“黑崎，你会做饭吗？”
“我吗……我会煮拉面。”我在她可怜兮兮的眼神下居然生出了些愧疚感，一时有些无措。谁知道得到答案的钉崎立马拍拍裤子站起身子来，不屑地大声砸了一下舌，“啧！”
“‘啧’是什么意思啊、‘啧’！那你会做饭吗？”
“我就是不会，才只能对着一碟冰冷坚硬的蚕豆发呆啊！”
……
地点：黑暗的食堂里
人物：两名青春靓丽的女高中生
动作：相视无言
原因：饿
现有解决方法：一盘蚕豆
“实在是太悲惨了！堂堂美少女，居然饿得睡不着、甚至因为没有东西吃而被迫熬夜？！”钉崎一拍桌面站起来，用力得那盘该死的蚕豆一抖。她怒气冲冲地嚷着，“我好饿！”
“别这么暴躁，会更饿的……”我趴倒在桌面上，有气无力地应答她。“要不然还是回去睡觉算了……”
“不！就是因为睡不着才、”钉崎未完的话被另一个人打断。
“欸？黑崎、钉崎？你们在这里干嘛啊？”
“虎杖、伏黑？”我惊讶地坐直身子。虎杖来了，也就是说……有饭吃了！我想起他给我做的便当，那个穿着普通t的少年在我的眼里一瞬间发出了救世主的光芒，我用矜持又期待的眼光看着他。
“我们饿了，不过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拉面也没有了！”还没消气的钉崎闷闷地回答他。
“哦！这样啊。那我做给大家吃啊！”
“你会做饭？”
“当然啊。我和伏黑也是打游戏饿了才来食堂的。”
“你、你居然会做饭！虎杖，你是神吗！”
“哈、没那么了不起吧？”大男孩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转身走进了料理室，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很快有好闻的味道飘出来。我幸福地抽动了一下鼻子。
“既然大家都醒着，就打开灯吧。”
伏黑这么说着，按亮了食堂的灯。明亮的灯光照下来，有种让人精神一振的感觉。他在钉崎旁边坐下，“你不是说要减肥，连晚餐都不吃吗？”
“少啰嗦！明天就吃！”
“你们打什么游戏啊？”
“前几天买的新游戏。质量和五条老师的性格一样。”
“哈哈，什么啊这个比喻！”我没忍住捂着嘴笑起来。
“说起来上次五条老师不是说，有聚会要喊他吗？”钉崎甩甩手机。
“这算聚会吗？而且他可能睡了吧。”
“不要叫他。”伏黑别过头，语气意外地坚定。
“什么啊——他又要抱着你喊‘我的惠宝贝’了吧。”钉崎调侃他。
“啊、这件事可以不要再提了吗……”伏黑无奈地举起手捂住脸。
钉崎说的是前阵子我们去生活采购时，有名迷路的女性向伏黑问路，却被五条老师喊作“偷腥的小猫咪”，质问那名无辜女性正对着“他的惠宝贝”在做什么的事情。
“哎呀，那可是大混乱呢……没想到五条老师有那么漂亮的一张脸。”我用手撑着侧脸，语气懒懒地说。
“那个人就只有脸可以看了。”伏黑语气冷淡。
“哈哈哈！”钉崎被他逗得大笑起来。
和谁这样，在寂静的夜晚里不拘话题、没有逻辑地谈天说地。空气里弥漫着的食物好闻的香气几乎把空荡的夜都填满了——这样的经历，好像还是第一次。
我在高专经历了很多第一次。都是些令人快乐的记忆。
“——久等了！”虎杖端着一锅热气腾腾走来。他的脸在缭绕的雾气中显得柔和得不可思议。
“哇、什么什么！”钉崎迫不及待地伸长脖子去看。
“是虎杖特制版肉丸子哦！曾获得黑崎的大力好评！”虎杖得意地回答她。被这样提起来，我有点害羞地挠挠脸颊，不过没有反驳他——确实是很好吃。
伏黑默默地伸出筷子。
“怎么样怎么样？还不错吧？”
“嗯……确实很好吃。”
“啊！伏黑！太狡猾了！全部都要被你吃掉了！”
“饭桌如战场。”
……
是这样子的啊，爸爸。
同伴，是这样子的啊。
我咀嚼着口腔里泛着暖意和香气的食物，同伴们快乐地嬉笑着的场面安静地倒映在我的脑海中。
“不要发呆，多吃点啊，黑崎。”
虎杖把一个肉丸子夹到我的碗里，朝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的笑容和这食物一样，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脸上的两道咒文悄然地隐在他的笑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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