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极海之狱
“如何？参渊怎么说？”商然站在参吾对面，也斜斜地倚靠着琉璃落地窗。
“啊这……他让我们放弃，他说龙舍利他不要了……”参吾闭着眼，仔细反复地阅读参渊给他传来的意念回信，总觉得这样的答复是不是太简短了些，毕竟他去信的时候可写了好长一段。
“都被恶心了这么多轮，好不容易走到最后一步，岂有在此时轻易放弃的道理？”很显然商然并不想采纳参渊的建议。
“也对，二师兄平时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和稀泥笑面虎，处事风格确实与我俩不同。”参吾点头。
“什么我俩——我与你也不同，别带上我。”商然疲惫得很，他闭起眼睛沿着墙根坐了下来，似乎想在这里寻个片刻安睡。
“真是的——好歹是个上天庭来的仙官，连个像样的卧榻都没有！”参吾正嘟囔着，寝殿的门便被掌事官推开了。
“二位仙官——”掌事官先行了个礼，接着说：“下官为星君准备了上好的客房，若是龙王陛下已无大碍，可请星君先行回房休息。”
“嘁，来得还真是时候，也不晓得在门外偷听了多久！”参吾边用心语暗骂，边走过去把商然拉起来。
那间“上好的客房”确实是富贵中的极品不假，跟云霄台大门一样，屋内的墙裱和饰物除了黄金和翠玉，还有大量的珍珠、贝母、彩珊瑚，若是夜间还好，白日里这些器物的闪光让人根本无法入睡。
“罢了，不睡就不睡吧，省得还要担心睡着了他们进来动什么手脚。”参吾翘着腿躺在罗汉椅上，看着商然开始动手煮水沏浓茶，不由又再感叹了句：“真是龙游浅水没被虾戏，本大爷虎落平阳先被犬欺了！”
“再忍忍，等敖允能睁眼喘气，我们拿了东西马上就走。”商然拿起茶盏嗅了嗅，只看着茶汤表面成团成片的浮雾，并未像往常那样浅啄一口。
“但是话说回来，昨夜看到敖允受伤那架势，我还真不觉得他能捡回一条命，可眼下被你的小银针那么一扎——欸，妙手回春！”参吾闭着眼睛摇着高跷的脚腕，得意的模样就像哪家老太在炫耀自家有出息的官人。
“这算什么，”商然笑得突然有点苦涩，“敖允好歹主干骨和筋都完好无损，元神也还安稳没有散形，只要能吊住一口气，假以时日他的肉会自己长好的。”
“好歹？”参吾取笑道：“这么说你还治过骨头和筋都烂完了的肉泥？”
商然面色一沉，把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面上，“什么肉泥？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
“对不起，我道歉！”参吾深知商然的怪脾气，当他开始有生气的苗头时，连原因都不要去问，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转移话题，“我只是想表达一下对你高超医术的敬畏之心！毕竟入了二十八星宿领了官职，这条命就等于卖给上天庭了，还能像你这样坚持研习自己所长的怕是所有星宿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说完了吗？”商然冷脸，静静地盯着那盏茶。
“说……说完了……”参吾觉得他好像真生气了。
“这茶有问题，而且你听——大殿的人群好像已经散去了，我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商然站起身，“走，回敖允寝殿。”
尽管问题被提早发现，但捕蝉的人早已在门外织好了落网，让他们插翅难飞。
“来人——此二人冒充仙官，谋杀龙王，还盗取东海上古神兵，简直罪大恶极，无可饶恕！应庆殿下口谕，即刻将二人押入极海之狱！”
“什么？！敖允死了！？”
门外的一张捕仙网扑面而来，将二人牢牢捆作一团。这网分明是天兵院用来抓捕犯了事的仙官用的，虽不止一张，但也不至于能草率流落到东海的手里，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吃了海狗胆了你——敢对上天庭的仙官用私刑！？”参吾被捆得动弹不得，只能靠一张嘴嚷出气势。
掌事官非但对他所言置若罔闻，还凑到了网前，伸手从他腰间取走了麟渊刀，以及商然怀里的《东海药师经》。
“东海的宝贝就应该回到东海的手里，岂是你们这种不入流的鼠辈能用的？”
“反了天了！”参吾牙关紧咬，“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参宿星君！”
一道金光从参吾的天灵盖射出，他想现出法身来挣破这捕仙网，奈何捕仙网本就是为镇压仙官而制，那道金光还没来得及散射到身体其他部位，便已经被捕仙网的灵力压了下去。
“呵，参宿星君——我还太上老君呢！”掌事官一顿嘲讽，然后转身大喝：“带走！”
“别慌，趁还没下水，你赶紧给参渊递信，我也试试通知杨戬！”商然用心语对参吾说。
“对对对！还得是你临危不乱！”参吾说完，立即闭上了眼睛，全神贯注在脑内给参渊写了句：“极海之狱，救命！”
哪知片刻之后，他却只收到了参渊回复的两个字：“活该！”
这下给参吾气得脸都青了，冲着商然直嚷嚷：“杨戬呢？！咱们现在只能指望那个混小子了！”
“杨戬那边状态很奇怪，联系不上！”商然亦是满脸着急，心里在踌躇除了杨戬自己还能找谁，但愣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合适的人选。
参吾小心翼翼地问：“要不……你试试告诉商烈，让她去找天兵院？”
“……我怕她知道后，直接过来把整个东海给铲了，毕竟想让她低头求人简直比登天还难。”商然满头黑线，“况且虽说她彪悍，但我知道她一个人绝对斗不过这一群……”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参吾焦急地问。
“先遂了他们的愿，去一趟极海之狱吧。”商然脸上恢复了从容，“横竖现在参渊已经知道我们被关的事了，即便他再怎么想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到最后还是会来救你的——毕竟他把麟渊刀都给了你啊。”
“你怎么能这么淡定？！万一在他来之前我们就被这帮杂碎弄死了呢？”参吾急得要跳脚。
“噗——”商然哂笑，“我看你就是急糊涂了——别说那些鲛人和虾兵蟹将了，就算是龙族也无法轻易杀死一个仙官。”
“可我们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去受一顿皮肉之苦？”参吾还是不忿。
“那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商然叹道，“杨戬那边还是联系不上，估计涂山又出事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极海之狱下至海底两万里，比鲸落峡谷还要更黑更深。鲸落峡谷里面关的只是些普通刑犯，由在此故去的巨鲸亡灵负责看管。而极海之狱里关着的都是些穷凶恶极之徒，由龙族重兵亲自看押。若非犯了重罪，便是被判了极刑才会到此。
被人押着不知在黑暗的海水里飘浮了多久，参吾开始觉得头晕脑胀，甚至有些反胃。虽说成了仙后并不需要呼吸，但在极深的海底之下压力巨大，若非他常年习武操练，恐怕此时早已像商然那样昏死过去了。
“狐狸，你撑着点……。”参吾将失去意识的商然紧紧搂在怀中，无奈地感受着他灼热的体温渐渐变得温凉，“你说你一只火狐不善水，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又漂浮了好一阵，前面终于开始出现零星的夜明珠亮光，经历了一阵粗暴的推搡后，二人被扔进了一间不算狭小的石室，因着身体并不习惯海底的压迫感，参吾浑身的本领在这里根本发挥不出半分，只能任由灵活的鲛人兵将自己双手扣到墙上的铁镣上。
石室门外负责看守的龙兵一直往里探头探脑，似乎很想弄清楚石室里到底关着什么人，可这间石室好像是被人封了层结界，他们非但看不见其中的东西，也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声音。
“商然——商然你醒醒——”参吾被挂在墙上动弹不得，只能不停地呼叫，但商然根本毫无意识，就像个死人被钉在墙上一样耷拉着。
“喊什么——吵死了，你谁啊？”一个男声突然从石室的另一面墙上传来，吓了参吾一跳。
“你又是谁？”参吾聚睛凝神，这才发现原来那面墙上还挂着一个人。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上下皮开肉绽，典型一副犯了重罪每天被毒打的模样。
“你不是东海的人，怎么会被关到了这里？”那人说话气息孱弱，但气势却不容小觑。
参吾问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东海的人？”
“因为东海没有人不认识我。”那人嗤笑。
参吾思忖片刻，脸上忽然一惊：“你是敖广？”
“答对了！”
此时回答的声音并不是从那面墙上传来的，而是石室的门方向。
“你很聪明，但很可惜来错了地方。”
庆背着双手得意地走了进来，华真双手捧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紧随而至，石室瞬间被照得透亮。
“怎么样我的兄长，今日身体恢复得如何了？”庆在一张高大的椅子上坐下，拇指不停第摩挲着两个宝石戒指，目光顺着周围的各式刑具滑过一轮，最终停留在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匕首上。
“亏得你气定神闲地在海族众人面前宣告敖广不知所踪，原来是早就把他拘禁在这了！”参吾对于这种宵小行径十分不齿，因为在他眼里，强者间的王权斗争就应该正面交锋。
庆笑了笑，起身拿起那把匕首走向昏死的商然，“若是你再多说几句我不爱听的话，同样的手段我还可以再用一次！”
他掐住商然的脖子将他的脸昂起来，拿着匕首沿着面部俊挺的轮廓来回游走，“华真，去把他放了。”
华真解开了参吾的手镣，可他因身体不适一下子重重摔在了地上，窝囊得就像一个真的阶下囚。
庆把匕首停在了商然的眉间，他嘴角露出狂邪的笑容，反脚踢了一下自己腰间的剑鞘，鞘里的剑铿锵落地，“拿这个——杀了敖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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