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钟言叙面上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可声音已是冷极。
“难道不是吗?”谭璐予直视前方,“不然你在气些什么?”
语气淡得不像是讽刺。
钟言叙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极力的在克制自己的怒气。他转过头,一言不发启动车子。
一路上气氛冷凝。
谭璐予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让她憋闷无比。
偏头看向窗外路边不断倒退的绿化带,想着刚才钟言叙望向她的那个冷冰冰的眼神,越想越生气。
倒是一旁的钟言叙余光扫到她气鼓鼓的样子,满满的怒气像被针戳了的气球,消散无踪。
“我生气还有点理由,倒是你在气什么。”钟言叙开口道,声音里满是无奈。
谭璐予冷着脸,一言不发。
只听身旁人轻叹一口气,车子在前方岔路口右拐,谭璐予轻咬下唇,这不是回医院的路。有心想开口问,但又不乐意也放不下心里的一口气,只得继续端着。
钟言叙余光扫了眼身旁人的神情,手下一打方向盘靠了路边,在临时停车位停下后,伸手便解下了安全带。
谭璐予转过头看着他的动作皱眉,侧了侧身,刚准备开口问他要干嘛,不防钟言叙一个倾身,大掌按住她外侧微起的肩膀,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将人禁锢在了皮质座椅里。
“你……”
两人四目相对,正要开口质问他的谭璐予,话到嘴边却无声溜走,甚至连之前与他生的气都快要溺毙在映着她面容的这双眸子里。
那里面满满的,全都是她。
“你叫我怎么才能不介意?”他又是无奈,又有些不甘,随之呼出的热气略过她的鼻尖,谭璐予微微垂下眼帘。
钟言叙现在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刚刚席间,沈靖川与谭璐予聊起N国时种种趣事。
那是他们的回忆,是没有他在的那六年。
即使钟言叙完全能够看清沈靖川眼中毫不遮掩的追求,也清楚地知道谭璐予的无意,可他始终无法不介意。
钟言叙与谭璐予相识十年,他经历过她一整个青春期的敏感与不安,他们分享彼此所有的情绪,他们交换唾液,也交换心事。
谭璐予低垂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纽扣上,脑子里混混沌沌,唯一清楚的是,她竟在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挫败。
钟言叙低沉的声音一呼一吸间在她耳边明灭,只这短短的一句,便叫谭璐予蓦地心里一揪。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的,钟言叙的介意,不是沈靖川。
而是那六年。
是啊,他怎么可能完全就不介意呢,就连她自己也会胡思乱想,在自己离开的那六年里,他的身边可还曾出现过别人。
谭璐予伸手轻触他的唇角,他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竟是像极了高三那年被母亲发现改报志愿时的表情。
无论怎样掩饰,她一眼就能看出他皮肤下血管里叫嚣着的不安与紧张。
而她气的也是这份不安与紧张,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不确定性,让她的心里像是扎满了针。
谭璐予下巴一抬,双唇印上他的。钟言叙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撑在她脸庞座椅上的手扶上她的后颈。
感觉到唇瓣上点点的湿润与柔软,钟言叙眸色一深,张口将她在他唇上作乱的舌尖卷入口中,含吮厮磨。
谭璐予“唔”地闷哼一声,试图收回被他缠绕追逐的舌尖,却不想招来了他更为猛烈的攻势。
两人上身靠的很近,几乎没有空隙,谭璐予整个人都陷在他的气息包围之中,只能感觉到滚烫的掌心摩挲着她的后颈,脑中意识混混沌沌,被他的唇舌夺去了全部心神。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钟言叙终于起身,两人唇舌微微分开,额头却还相抵,他鼻尖是她略显急促的喘息。谭璐予慢慢找回理智,却也再气不起来了。她伸手推推钟言叙的胸前,被吮的嫣红的嘴唇微微嘟起以示不满,但手上软绵绵的力道似乎却满是撒娇的意味。
“还气吗?”钟言叙用气音哑声道,还嫌不够似得,“嗯?”的一声响在谭璐予耳边,直激的她耳朵红的像滴血。
“你,你先起来……”她声如蚊讷,“你这样是作弊!”
钟言叙抿唇轻笑,看她这会儿红着脸,声音小小看上去乖乖巧巧的模样,心想到底是谁在作弊,这样的她在面前,天大的醋意他也得一一收起来。
“别闹了。”他叹道,额头稍起离开她的,钟言叙手下稍稍用力,扶着她的后颈,将她的脑袋埋入自己颈间,薄唇轻蹭她发顶。
“还不是你乱吃飞醋。”谭璐予嘴巴印在他衬衣领子处,声音闷闷的,“你这样,我会觉得,你不相信我。”
钟言叙听言动作一停,本以为她在气他对沈靖川态度不善,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理由,心下不由一软,“抱歉。”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他语至此一顿,双目微翕,将未说完的后半句话吞入腹中。
他只是不相信自己而已。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谭璐予搂上他腰间,收紧。
“你相信我啊,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不会再有六年了,我们现在在一起啊。”所以不要再露出那样的眼神了。
钟言叙感觉到了腰间传来的力度,不由一怔,随即揽着她肩膀的手一点点下滑。
突然间的,想要她。
钟言叙松开了她,直起腰,试图平复一下情绪,忽然的动作引来了谭璐予有些不解的眼神。
他伸手拍了拍谭璐予的头:“不是还要回医院吗?”
谭璐予愣愣的点点头:“嗯……”可是,他分明还有想要说的话。
就在钟言叙重又扣上安全带准备发动车子时,谭璐予伸手按上他的,阻止了他的动作。
“怎么?”钟言叙回头看她,眸色温柔。
谭璐予犹豫一瞬,随即坚定道:“你等下。”
说罢,不顾钟言叙疑问的目光,拿出手机,打给了下午值班的杜皖。
“喂?杜老师,我是谭璐予。”她对着话筒小声道,“对,我想问一下43床的情况,就是今天上午那台。”
钟言叙在一旁支着头听着她轻声细语的与同事交谈,细心询问患者体征,听她絮絮叨叨一副不放心的模样,钟言叙心里软下一片。
拍拍她手背,作着口型,示意她这么担心的话就去一趟医院好了,却见她轻轻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嗯,好的,麻烦杜老师了,嗯,好的,再见。”
见她道了别,钟言叙开口:“不去了?”
待收起手机,她才转头向钟言叙:“其实没事的,我只是有点放不下心想去看看,毕竟是我主刀的手术,总会多担心一点。”
说罢她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是我太多事了,毕竟有科里的前辈在值班,他经验比我丰富多了,当然知道该怎么处理,我这都是瞎操心。”
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温度,谭璐予抬头,正对上钟言叙看过来的目光。
看着她提起工作与患者时一派温柔的模样,钟言叙心上就像被草叶轻拂过,痒痒的。
谭璐予突觉唇上一凉,她一惊就想要推开他,而钟言叙也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便起了身。
“走吧,我们回家。”她道。
“嗯。”钟言叙轻声应了,手却还搭着她的。
谭璐予奇怪他半天不动,拿指甲轻刮他掌心:“不走?”
钟言叙被她的小动作弄得浑身一僵,好容易才压下身体里那股躁动,有些无奈地避过她疑惑的目光:“没事。”
医院里。
沈靖川刚下一台手术,手机一开机就看到一串未接来电。
手指轻轻一划选中了前头坠了一串N国区号的号码回拨过去,不多会儿便听到那头熟悉的声音响起:“Gene,战况如何?”
沈靖川听着那边丹尼尔教授一如既往中气十足的问话,低头笑开:“不怎么样,几个小时前刚刚进行了与敌方的第一次会晤。”
那头丹尼尔教授一听,急得不行:“哎哟!什么叫不怎么样?连个前任你都干不掉,出去别说是我的学生,我嫌丢人!”
沈靖川无奈地摇摇头,教授一向就跟他父亲一样,操心完了他的前程还要操心他的感情。之前在沈靖川说要回国发展时暴跳如雷,恨不得掐死他重来一回时,他终于顶不住露了底,而教授一听是要去追姑娘,而且看上的还是师妹璐予,立马一改之前的态度,举双手赞成不说还放下了狠话,叫沈靖川如果追不到手就别回去见他了。
是以听闻他话里意思似乎是前路艰难时,在电话里急得很不得自己撸袖子上。
沈靖川:“我本来也没想真的能追上啊,”他笑,“只是觉得不走这一趟始终会不甘心。”
他声音里有些疲惫,似乎是连轴转的手术所累,也似乎是别的:“总认为既然他们曾经分开过,总不会说和好就真的一丝缝也不留。”
沈靖川突然就想到了他刚回国见到谭璐予时,她不经意间露出的笑颜,和在N国时偶尔走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同,即使有他的陪伴,谭璐予却也从未有过那样的表情。
那是没有一丝阴霾与负累的笑容。
沈靖川听着电话那头丹尼尔气急败坏的吼声,仍是言笑晏晏的模样:“放弃?我当然不会咯,我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吗?”
怎么着不添点儿乱,都对不起他跑这一趟。
直接忽略中午时见到的那人,看上去对她也是处处耐心呵护,两人偶尔对上的目光里自然流露的深情意味。
做作!
搅和散最好,他直接接手,搅和不散……
那就祝他们百年好合?
哼,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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