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阿棉……救我,救我。"柳棉看到小姐跪在自己跟前,他又跟着跪下。
楚雨烟不敢让人跟着,柳棉也支开了金宝。房内这对昔日的主仆,如今地位截然相反。
"怎么会……会成这样子?"
楚雨烟月事已迟来七日,这事在她身上罕少发生。她最近头晕嗜睡,食欲不振。她随即想起母亲怀着弟弟的情况。
楚雨烟脸色苍白,没有这年纪应有的天真烂漫,满脸忧愁,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二人不能出府,唯一懂把脉问诊的秦太医也是王爷的人。
楚雨烟把自己的计划和柳棉说出来,希望他帮助自己把王爷灌醉,只要王爷在她房中呆上一晚……
柳棉想这已经不是他死缠王爷把人留下的事了,把王爷灌醉送上别人的床,他做不到。他想:"我再去求王爷,我求他把你退回楚府去。"
"我这次一直跪他拜他,这次他一定答应的。"经过之前的事,柳棉觉得王爷是真的在乎自己,每次他哭着求他,贺毅都特别心软。
"可是……肚里的孩子……等不及。"楚雨烟抽出手帕,不住哭涕。
"小姐,给我一日,一日。求你起来了。"
柳棉最喜欢的小姐不应给他这种微卑的人下跪。
那日,柳棉瞒着金宝跑到厨房,求人得拿出诚意,自不好两手空空。王爷不许他浣衣辟柴,他不会琴棋书画,刺绣歌舞,只剩会做两个小菜。
自出了锦玉阁,四周的人对他投来意义不明的眼光,多少有些畏惧。
柳棉在厨房找到了大厨梁叔,礼貌打了声招呼,想问有否些多余的食材可借他。
梁大铭轻蔑地呵了一声,说道:"你就是那燕菜粥啊。"
一锅燕菜粥要做到水米融洽,柔腻如一。不仅食材奢贵,用上等桂火作柴,小火熬制一个时辰,还要需人看着防糊。
每餐必需一锅燕菜粥,杀一只鸡只为取一块新鲜的鸡腿肉,劳师动众几个时辰图个什么?
他一月下来已被折磨得不耐烦,不客指了旁边用箩筐盖着的厨余,说:"就剩那些,那吃不惯就别吃了。"
王府不缺食材,山珍海味鱼虾海鲜想要也有。但这事情是因为梁大铭确实不喜这长得油头粉脸的男生。明明身为个下等男仆,以色侍主后竟还卖起架子,恃宠生娇匀嘴起来……
柳棉见剩下只有些肉碎和鸡爪,又厚着脸皮拿了些面粉。柳棉想自己用不多,面粉也不贵,应该不会太麻烦人家。
当梁叔打开了木柜子拿面粉时,柳棉还是眼尖看到了琳琳目目的食材调料,他隐约知道府里人并太喜欢他,他向来心大也没计较。他向梁师道谢后,尽可量缩起自己身影,在厨房一个角落自己忙起来。
柳棉先拿出面粉加入温水,加入借来的老面揉成大面团,冬天里醒面时间要长许多。在等待过程中,他仔细清洗食材,把鸡爪放在小锅中大火熬制浓缩高汤。
待高汤放凉后,柳棉用小勺子隔出凝固漂浮的皮冻。把猪肉挑出肥膏和白筋,剁好碎肉,又混入准备好的皮冻。
柳棉小心计算着调味的份量,盐糖生抽料酒香粉一个不落,拿着被别人削剩的姜皮,他用刀尖细细刮出了姜蓉,和好肉后放在一边腌制。
之后面团还是醒第二次,最后才能压成薄面饼包上肉饀,包成包子形,最后折好十五折。柳棉切菜剁肉还行,折包子十五折是他能做得最好的。折太多面皮堆栈成一团,口感反而变差,还容易破。
最后才放在竹蒸笼里,算好火候猛火隔水蒸。柳棉拿着竹筒用力吹着灶里的火苗。猛火要用细木配稻草才烧得好,头上直冒热汗也不敢停下加柴枝的动作,不停拿葵扇拨着。
美滋滋埋头苦干了三个时候,才做了一笼八个。打开锅盖那时蒸气满满,熏得柳棉一脸热。
柳棉双手各拿着一条厚白布,隔着拿起竹蒸笼想端给王爷。
一转身,就见那人站在自己身后,挑着眉笑话自己:"你还什么都会。"
"奴才家乡那边……每家每户都会做。"柳棉又怕王爷对自己期望太高,"奴才,可能做得不太好吃。"比不上宫里御厨府里梁叔或者酒楼大厨。
贺毅由后环抱着比自己矮了个头的小家伙,用手蹭掉他耳边的面粉和烟灰。
"您什么时候在这。"柳棉这时才想起过了晚膳时间,以前没过这规律的饭点,现在总是记。
"是在你生火时,还是剁肉时,或者揉面时呢?"贺毅亲昵地抱着这人,比起下栏角料做的包子,他更想吞掉这人,"你想我什么时候到?"
柳棉脸又热起来,连忙找了双木筷递给贺毅:"快尝尝。"
贺毅看着木筷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去夹那人亲手做的小包点,咬了一小口,肉汁不多,但调料却也鲜甜。
柳棉把礼物送出,心里多些底气,怯怯问道:"王爷,奴才能求您一件事吗?"
他瞟了眼对方,确定他心情不错才问道:"不如让和小姐退婚好吗?"
贺毅眼神沉下来,没了方才的喜悦星光。
"她已经入了孤的门,什么非要回去。给孤一个原因。"
柳棉一时也想不到,只好懦懦重复:"小姐思乡……"
贺毅其实看小东西拿的是什么厨余角料,他愿意为那人吞下这些一文不值的东西,是因为他珍重这人。
"锦玉,孤从来只用象牙镶银筷,是怕有日饭菜里被人下毒。"贺毅晃了晃手中的木筷,"没一根银针,一个人试吃,但孤相信你了。"
"王爷……"
"你挺珍重你家小姐。"贺毅心里妒意翻腾,一手折断一双木筷。
拿着断筷的一头戳着柳棉的颈门。
柳棉有些痛,发不了声。这样的王爷很陌生,他还相信着王爷不会真伤害他。
"她是孤的筹码,所以不行。"明明握实威胁对方留下的筹码,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柳棉眼里尽是慌张,贺毅还是软了些:"十年,十年就放她回去,孤可以补偿她。"
楚雨烟二十六岁时,贺毅可以一道王旨为她安排皇亲国戚,将军状元,富商地位,只要保证柳棉能留在他身边。
若王爷不放小姐回去,小姐肚子一大……
柳棉急得又掉眼泪,不知为何遇上王爷后,自己越来越爱哭。
其实以前自己也哭,只是没能在人面前哭。
"王爷……"
"她父亲为了加官进爵把她卖进王府,你觉得她还能回去吗?"
没等柳棉跪下来,贺毅就甩掉手中的断筷残骸,头也不回走掉。
没有楚雨烟的安王府,便不能留下那只爱哭的小兔子。贺毅轻笑,执着地想着。
他看着手中的黑子白子,习惯一人下对弈,习惯把每步都算好。
柳棉在锦玉阁等到半夜,王爷也没再回来。半醒半睡之刻,房门还是被轻轻推开。柳棉正想起身说什么,就嗅到一股香甜的味道,被一个熟悉的怀抱圈在怀里,身后人的话也不再听清,随即他已没了知觉。
第二日起身时,床头上多了块玉佩。柳棉知道昨夜那人是王爷,但却不懂为何不愿见自己,或者,让自己见见他。他心神不定地把今日的玉佩挂在梧桐之上,眼前光秃的梧桐,只剩七扭八曲弯弯绕绕的树枝。树枝上覆盖着一层白雪,沉甸甸的。
柳棉害怕雪会压折断树枝,又清点一次树上玉佩的数量后才安心。
当他和楚雨烟秘密碰头时,楚雨烟看见前者的表情,就知道那人已经事败。
楚雨烟单手抬起,从发髻中抽了一枝发钗:"阿棉,我,我不愿连累楚家。"
楚雨烟撕声哭号着:"我如今跑了,王爷定然会找我家人算账。再过两月,府中人尽可皆知我未曾与王爷行房,平白失贞怀了……"
楚雨烟不再说下去,只幽怨道:"我…没其他方法了。"
柳棉心中有疚,若,若那日不曾多事或许现在一切都更好:"小姐,奴才奴才答应您。您别伤害自己和小孩好吗?"
今夜,柳棉把楚雨烟和王爷约在花园赏雪,说是二人为自己的鲁莽失言为王爷赔罪。
"今夜倒没下雪。"贺毅拿着白玉酒杯抿嘴轻尝,"反是酒香扑鼻。"
柳棉记惦着楚雨烟怀有孩娃,不敢让她沾酒。自己想帮她顶下,王爷却独自拿了一壶酒倒头闷喝。
"醇和深浓,回味悠长。"贺毅舔舔唇角,一抹朱红在雪景中更显得红艳妖冶。
柳棉面对如今情形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心不在焉,苟紧言笑。
贺毅故意挑笑:"佳景佳酿佳人。"
无可否认,在座的三人相貌均也极为出众,楚雨烟更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称。可是贺毅石桌下的手脚不安份班开柳棉的手,在他手心搔逗,侧在自己耳边压下声子,悠悠补道:"是不是应对上,春光春心春/宵?"
柳棉一听这孟浪大胆的暗示,慌张又内疚咕噜咕噜给自己灌了了一杯酒,什么味道也没尝出。
然而一壶下来,他看见王爷已经笑语盈盈和小姐二人谈笑对诗,心里越发的不对劲。
三巡酒下来,王爷眼中满是□□看了他良久,柳棉也不敢应声。
最后王爷昏昏醉倒趴在石桌上。看着小姐带着随嫁的婢女扶着王爷远去,他心酸的感觉好像在血液漫延到了全身,双脚发软,脚步虚浮。
柳棉让一旁的金宝扶自己回锦玉阁,这时歇了一晚的雪也缓缓落下,似在应约今晚的聚会。可惜春季里还能下这样的大雪,像在嘲讽自己卑微可笑。
柳棉躺在床上,身体渐渐像被火烧。柳棉这才知道,刚才那酒里加了料。许是因为份量调稀了,发作得并不快。
只是随着酒后,越发被身体吸收。柳棉难受得像条丑陋的虫蜷缩在床上,把身上的绒被夹在中,扭成麻花。眼中不住掉泪,不由身体,心里也好难过。
根本,根本就不是宿醉留一晚上——
是小姐骗了他,世界唯几不多对他好的人骗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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