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通红熟透的脸庞（十一）
盲人手机的确发挥很大的作用。柯子为打给了陈扬，让他过去一下。
“老哥，你终于肯打给我了。你现在在哪？”
“我刚才走出车门，是往右边一直走……大概十分钟，就向右拐，再走……”
陈扬边听着电话，边注意着对面的人的神情。
等他说完了，柯麟说道：“你回去，我去找他。”
陈扬想说让他来就可以了，但他看了看他还是没把话给说出来。
自然，柯子为料不到来的人是他。
“你来干嘛？”
他答非所问，目光投向对面的女人。“就是她？”让他的儿子一次又一次遭到痛楚。
“我问你来这里干嘛？”在父亲的威严下，他从不是妥协的一方。
“如果我不来，你们能干些什么？柯子为，我好不容易把你治好，可现在你居然又成了一个瞎子。你以为你有能力能照顾她吗？”他瞧着梁琦破烂的一身，接着道：“如果你有能力，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站在一旁，不否定。不知是什么让他如此镇定，“带她回去。”
不过，柯麟理所当然地先考虑他儿子的安全。见他没了盲杖，他走过去要扶着他。
“听见没有！我叫你带她回去！”他咬牙切齿说道。
天很黑了，他不好跟柯子为闹，想着要赶快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我带她回去。你呢？”
“我能走。”淡淡语气，却夹杂着复杂的感情。
虽然他们父子没在一起生活，但毕竟留着同样的血，他何尝不知道柯子为骨子里的执拗？
“你不能吓着她。她……现在精神不太好。”
柯麟将梁琦引了过去，同时也回头看着他。旁边的人见他走路姿势有点滑稽，在这宁静的时刻突然大笑起来。梁琦拉住柯麟的手臂，指着那个在黑暗里艰难摸索的男人，说道：“你快看，笑……哈哈……”
大约知道柯麟的反应，柯子为先一步抢道：“你别怪她，是我的错。”
多天的失踪，原来她就在这附近。如果那天不是他叫她来这个偏僻的地方，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不仅夺取了梁琦做正常人的权利，还间接杀了一条性命。
等她停止取笑他的时候，柯麟已经把两人给带回家了。刚打开车门，家里的佣人就迎过来问候着他们。不过他自己没有下车，吩咐给自己的佣人：“杜阿姨，这半个月我有事要出去，你照顾好他们俩。”
“好的。”给了回应后，她就马上去扶着柯子为上楼。
“你先带她去梳洗，再做个粥。家里的摆置若是没变，我可以自己上去。”
杜熙有点诧异，就是以前的晓雯小姐他都没那么在意。
然而，梁琦很明显就不想跟她走。“你是谁！”
因为不放心，他又折腾回来。“梁琦，跟着杜阿姨走很快就有好东西吃了。”
刚下车，她就奇怪她那一身，现在加上柯子为的话，她才明白怎么回事。她的语气也温和些：“上来吧，梁小姐。”
她们出来时，柯子为已经拿着一支新的盲杖。
“少爷，我见梁小姐有不少地方擦伤了，我去拿药给她涂一下。”
“好。”
柯子为突然觉得，那个人就这样死了真是便宜他了。他有着恐怖的念头，若是他面前摆着尸体，他的尸体，他依然会不停地折磨他。
那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可想想，又觉得不对，难道事情一切的起源不正是因为自己吗？
他的呼吸开始困难起来，他似乎看到梁琦满身的伤痕，还有那个人把她关在屋子折磨她的场景。
“把果子还给我！”突然的声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你骗我！都没吃的。我快饿死了。”她的声音真的有气无力了。
“杜阿姨，杜阿姨！”
“怎么了？”她一手拿着药箱问他。
“你还是先去煮粥吧。药……待会儿擦。”
柯子为想给她上药，无奈是自己没那个能耐。
“梁琦。”声音是沉重的，包含太多太多了。
“嗯？”因为他告诉她的名字叫梁琦，她就不耐烦地应了他一声。她无条件地相信他，把自己好不容易摘来的果子扔掉，跟着他来到这里，可是他也没给她什么东西吃。“你是谁呀？”她突然问。
“柯子为。”她傻了，可那一股的熟悉感还在。多少的日日夜夜，她都默默呢喃着那个名字。
“那你又是我的谁呢？”
他怔了怔，他是梁琦的谁呢？
爱人？好像只有他自导自演。
朋友？她应该很不屑吧。
杀母仇人？这一答案似乎很准确……
犹豫了好久，他给出的答案却是：“我也不知道。”
他已经不信任自己了。
杜熙很快就把粥也端过来了，“我放了一些肉碎，味道应该还可以。”
柯子为起身，欲要离开。梁琦也随之站起，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你不能走，我扔了果子了。”
“如果你饿了，告诉杜阿姨就好了，她会给你吃的。”以前总想要牢牢抓住她，可是现在的他没了那股勇气。
“你不回来了吗？”她开始依赖他，也许是太久没安全感的缘故。
“我就在你前面的第三件房间。有事可以找我。”
他走后，马上就听见梁琦狼吞虎咽的进食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回房后，他坐在了椅子上，发起了呆，空白占据了他的脑袋。由于身心疲倦，很快趴在桌上睡着了。不过是小憩的短时间，他都做了好多个梦，但在每个梦里，他都不好受。梦中，她听到梁琦的尖叫声……很清晰，很真实，好像就在身边。他突然被惊醒，四周还是一片黑暗，看不见一丝光明，耳边的叫声还在。
“杜阿姨，发生什么事了？”他走出去，发现声音就从下层传上来的。
“少爷，你快过来！我在厨房，小姐也在厨房。”
他二话不说地拿起了盲杖，急急忙忙地走了下去，其中不免搁倒。等他进去后，就听见杜熙的劝导声。
“梁小姐，你先把刀放下好吗？”
“不。”她双手依旧紧握着菜刀柄，完全不想放开的样子。
杜熙又道：“出来的时候发现一杯子就没放好，然后就来厨房了。谁知厨房黑漆漆里还有人，我自然吓了一跳。等我开灯后，就发现她拿着刀了。”
柯子为估计梁琦以为杜熙要伤害她，所以才做出这样自卫的行为。
“梁琦，来——把刀给我。我们都不会伤害你，可是你手中的刀很危险知道吗？给我。”
见他越走越近，杜熙提醒他：“少爷，你小心点，她现在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等会儿她挥着刀就麻烦大了。”
柯子为每当回事，还是向前走。梁琦看着他，心急就把刀子割到他的手臂上。杜熙看见后，不忍惊呼。梁琦看见血后害怕了，一缩就躲在了厨房里的大桌底下。
破破碎碎的记忆。
她想起那个晚上，她哀求他放开她走，可是……
小小的哭咽声忽然就成了哭嚎声。
幸好在柯子为手臂上的伤口不深，不过伤在了左臂上，也算是旧伤加新伤了。他吩咐杜熙将一切危险的物品都放好，不能让她碰到。其实，要是她想要自卫，可能一双筷子都能产生危险性。
躲在下面的梁琦还是不肯出来，包扎好手臂后的柯子为又陪她在那儿呆了一个多小时，也就是说，她哭了接近一小时。哭声何其惨厉，即使住在三楼的杜熙听着也不能入眠。
等她哭声终于停止后，她的声音已经很沙哑了。柯子为引她出来，一直将她带到自己的房间。
他还把她哄上床。
“梁琦，我们睡吧。”
他知道，她应该很累了，比他累很多倍。
她并不抗拒，双手还紧紧揽住他。他只好摆好她的手，“别这样睡，你的手会发麻的。”
不过几秒时间，她的手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不经意碰到他的伤口，他抽了一声，任由她这样睡去。
虽然是个盲人，他都有开灯关灯的习惯。而今天，他搂着怀里的人渐渐进入睡眠。灯，亮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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