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重明
若溟的世界里仍旧如他的心境一样风平浪静,但在这之外,他已是成了天上处于风口浪尖的神明,阮夭夭被贬一事已成人尽皆知,他全然成了众矢之的。
“好歹阮夭夭也认他做了兄长,说贬就贬了。”
“没办法呀,这可是他的神禁,只是可惜了那千古第一位凡人升仙啊。”
“净心神君,当真是无情啊……”
“也不知霜衍上仙是为何要抚养他……”
诸如此类的言论不绝于耳,众神明对若溟的态度从无感自此转变成了敬而远之。
就连灵卉神君自那事以后,也不再与若溟有所往来。
每当妘不见面对着若溟时,都是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
从前,她的小神明独自坐在浮仙桥上时,还有其他神明时不时地路过问候,气氛和谐又惬意,如今,他成了彻彻底底的独自一人,坐在浮仙桥上时,再也无人问津,任霞光再怎么灿烂,也都染上了孤独。
这天上没有鸿雁,没有凡间那样生机勃勃的点缀,只有单调的霞光,伴着轻薄流云,似一幅静态的画卷。
妘不见远望着若溟孤独的身影,心口犹如被划出一道伤口,心头血汩汩地往外流着,疼痛钻心而绵长。
随着霞光一点一点地下沉,变暗,她终于转过了身,掩着眼角冰冷的泪珠,无声离去。
若溟孑然一身,无感地望着天边的余晖渐渐消失殆尽。暮色逐渐深沉了下来,星光黯然失色。若溟从桥栏上坐起,四下寂寥无人,夜风袭袭,他忽而觉出了些许凉意。
他摊手运灵,霞色灵光乍现,成了这黑夜里唯一的热源,映着他清冷的脸庞,他单手抚上系在腰间的仙云扇,这才发觉妘不见早已远去。他又抬头望向夜空,入眼的是一片漆黑。
忽然,一道灵光乍然映亮了夜空的半边天,巨大的灵力波动让若溟下意识扶了扶额,待那灵光稍暗下去,若溟立刻回过头去。这一眼,他看到了这夜里的第二束光,这光的出现,足矣让那满天星光重明。
“嘶,没文臣和我说过战死沙场还能升天啊?”盛千澜支着被伤得血肉模糊的左臂,环顾四周,用袖子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他身上弥漫着战场上的尘土气息,喘息声粗重而明显。
与若溟对视的一瞬,他怔住了。
眼前的少年正坐在白玉桥栏上,几缕长发散在胸前,眉眼间的冷清和他少年时记忆中的模样如出一辙。眼前的现实与记忆的画面重合,他的目光定在了若溟的脸上,心跳恍若停拍。
“净心神君?对吧?”盛千澜忍着伤痛,努力扯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笑容,他的相貌极好,竟让人觉不出有何不妥。
若溟从桥栏上一跃而下,伸出手运灵为他疗伤。
渐渐褪去伤痛的盛千澜笑得更加不羁,望着若溟冷白的脸庞,扬着嘴角道:“不是在做梦吧?啊?”
其实这话若溟也想问。
他曾经救下的孩子,如今竟成了第二位凡人升仙者,此时此刻,正站在他的对面与他对视,还拖着满身的伤痕,一如当年他救下他时,但又不同于当年,因他已不再是那个弱小的孩子,还有了比常人更胜一筹的坚韧。
“不是。”不是在做梦。
若溟垂眸收起灵力,方才瞥见盛千澜潇洒的笑颜,他心中不禁有些触动,恍若树叶落在平静无波的水面,蜻蜓点水般地轻触,漾起圈圈细小的涟漪。
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受,很细小,很微妙。
“还记得我吗?净心神君,我如今可是你的钦慕者呢。”盛千澜笑着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厚重的盔甲上有几处被兵器明显的损坏,还凝着干涸的血迹,他自我嫌弃了一番,干脆直接卸下了盔甲,扔在一旁。
“不记得。”若溟一如既往得高冷,见他这副痞样不自觉地想压一压他的气焰,但这话回得草率至极,不假思索,竟有了几分慌不言的意味。
闻言,盛千澜来了兴致,眉锋一挑,携着痞气笑意,上前凑近若溟,道:“当真?那就太可惜了。”他的语气携着玩味,是明晃晃的挑逗。
若溟头一次听见有人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心里燃起一股无名火。碍于身份,他还是忍住了情绪,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盛千澜不依不饶地紧跟其后,兴致勃勃地继续说着:“怎么就不记得了?你当年对我可凶了,我那年才十几岁,还被霁国通缉,可害怕了,我记着仇呢。你还打听我的家世,把我赶去昌国,简直惨无人……”
“我是在帮你!”被他颠倒黑白,变着法污蔑的净心神君终于开口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眼神中闪过一道隐隐的锋芒。
“呦,这不记得嘛?”诡计得逞的盛千澜看着若溟恼羞成怒的模样,嬉皮笑脸,语气调侃。
若溟无语,不再理会他,加快了步子想把他甩在后边。
这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
盛千澜跟着若溟喋喋不休了一路,直至走到了流云阁门口,若溟实在是忍无可忍,抬起手来,灵光乍然冒出掌心,蹿得如一团火焰,他的眼中透着明显的不耐烦,侧脸看向盛千澜,这一眼看得盛千澜全然一愣,连话都忘了接着说。
“若溟。”妘不见从门中走了出来见状即使叫住了他。
若溟手中的灵光登时熄灭,盛千澜悬着的心这才安然落地,没看出来,净心神君还是个暴脾气。
“哦?霜衍上仙,久仰大名。”盛千澜循声望向他的救命恩人,便看见了立在流云阁门口愁眉不展的妘不见。
妘不见也看见了他,不禁心中一震,这副熟悉的面孔……
他竟是若溟曾经在凡间救下的那个孩子。
妘不见鲜少地在外人面前失了态,她一时忘言,目光停滞在了盛千澜身上。
少顷,还是盛千澜再度开了口:“在下昌国武将盛千澜,净心神君钦慕者。”
话音落下,若溟心中一颤,那日,他在盛千澜身上看不清的心思,那位他所钦慕的,又不为人知的神明,竟是自己。
妘不见回过了神,又重拾了得体的笑颜,温声道:“那便恭喜盛将军,从今日起,你就是天上的神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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