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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逼拷


  虞颂心内一酸。

  “音音,是爹不好,是爹对不住你,爹没有护好你。”

  是他有眼无珠纳错了妾,是他软心肠割舍不下梁氏!也是他,纵容了梁氏在他眼皮底下这般嚣张地对付嫡女!

  “爹今后若赴九泉,恐怕也没有脸面见你的娘亲……是爹没做好!”

  他按揉着隐约发疼的额头,神色开始愧疚,连拳头都倏然握紧了。

  虞维音在心中暗叹口气,没多说什么,只是问道:“爹,倘若姨娘之后再犯下恶事,您还会容她吗?”

  虞颂羞惭更甚,沉声道:“如果她不知悔改,继续犯事,我定不会再饶她……哎哟!”

  揉着微微发痛的额际,虞颂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虞维音的眸也闪出一丝警觉的光芒,急问道:“爹,您哪儿不舒服?是不是头有些痛?”

  虞颂点点头,她便将父亲的手腕抬起,略搭两指。



  自看了《百家医学》,她懂了许多医理知识,只觉那腕中经气逆乱,脉象却又极浮躁难辨,直搭了半炷香时辰,只隐约觉得有毒素侵体。

  但那毒素微弱,到底也未参透是何种毒素引起。

  虞颂见她凝神蹙眉,好似个医者般认真,只觉额间的痛略缓了缓,笑道:“音音,你从哪儿学了诊脉之术,可诊出什么来没有?”

  虞维音红了脸,放下父亲的手。

  “女儿不会诊脉,只是学着医者胡乱搭一搭,做做样子逗爹玩罢了,不如女儿去医馆请大夫来给爹看看?”

  “不用!”

  虞颂抬手一摆,眉头紧紧皱起。

  “我的身体一向康健,想来是近日事物繁忙,才会觉得头有些痛,如今已不痛了。那吃药什么之类的,我最厌恶!且我素来不喜医者。你娘的病,当初请了多少名医相看,却都个个是草包,只坑了许多银子去,最后还不是没能留住人?”

  说起往事,虞颂眼眸露出浓浓的哀楚和愤恨。

  关于娘的病,虞维音听虞颂说起过,如今,勾得他心中的悲伤,他又再强调。



  “音音,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医者!你娘病入膏肓之际,那无良医师却哄得我去京城高价购药,等爹回来后,医者盗了府上玉石翡翠潜逃,你娘的病也没治好!就这一件,我虞颂发誓,我的妻女可以看医,但我虞颂要是得病,便是活活病死,也绝不延医请药!”

  “可是爹你……”

  “音音不必多说!爹的身体好得很,休养一两天也就罢了。”

  虞颂截住她的话口,关切地看着她。

  “反倒是你,你受了这么大一场惊,一定要好生歇憩,爹让人每日给你熬银耳莲子羹、阿胶红糖水,只要我的音音健康,我就开心了!”

  虞维音点头,心里却一片沉重。

  难道梁氏已经开始动作了?

  她明明记得,爹的头疾是在翌年隆冬时节才开始出现苗头,梁氏趁机献药,渐渐地,爹的身体便开始衰弱,后来竟出现幻觉,陷入昏睡状态。

  怎么会如今就开始头痛?

  难不成,她在此世的行为,也会改变梁氏等人的决策吗?



  如果真这样,那她必须抓紧时间学习医术,尽快将这本《百家医学》研透,才能找出爹头痛的根源。

  入了寒冬以来,除在院中偷偷研读医理知识,认知山野草药外,虞维音就再没出过栖芳院。

  如此过了半月,北草冬荣,院中几株红梅开得灼艳。

  大雪的天,雪花纷扬而落,缀满枝头,成一簇亮晶晶的冰花。

  虞维音着松花色紫花袄裙,披着一翎雪白如珠的狐毛大氅,不顾严寒,在梅树下采摘开得正好的一丛淡黄色小花。

  杳香在旁撑着十骨梅纹纸伞,替她遮挡风雪,口中劝道:

  “小姐,如今这么寒的天,您要采什么菊,让杳香帮您不好吗?”

  “杳香,这是款冬花,它的花蕾和叶片可晾晒入药,能润肺化痰,止咳平喘的。若再加入白芷、石决明、荆芥等药物,还有安神止痛的功效。”

  近来,连日大雪,天气骤冷。

  爹除却额头微痛,咳嗽又起了,且咳得极厉害。



  她提起要去医馆请大夫,爹只听了个“医”字,便直接打断她,说这不过是小事,何必吃药请医?

  虞维音便预备着,自己配了药,偷偷在他饮食中入药。

  这样,爹就算不想吃药,还不是也吃了药?

  想毕,她唇角露出一抹清澈恬淡的笑,又夹杂些许狡黠,立在院门口邵漠抬眸望见,便再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怔怔地盯着那娇柔的女子。

  细雪落在她乌黑的发、莹白的脸,素色的大氅上,很快,便消融成一点晶莹的光亮。

  她整个人,也似要承风雪而去,仿佛转瞬便会消失在他面前。

  邵漠感到一阵揪心的惧怕。

  虽然已经知晓,与她再不会有其他的瓜葛,但心口那种撕裂般的痛,还是折磨得他日夜癫狂。

  既不想让她瞧不起他,又舍不得离开她,如今还担心梁氏等人对付她,这种矛盾纠结的情绪,如虫蚁,时时刻刻噬咬着他的五脏六腑。



  “邵漠。”虞维音唤他,无比肃然地叮嘱道,“一定要盯死卉香馆,尤其是梁氏跟庄列炳。”

  父亲的头疾,一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如今梁氏禁足,她大可利用这段时间,好生调理爹的身体,让爹尽快恢复健康。

  掩了掩脖颈的缀白狐毛的大氅,她眼睛未抬,小心翼翼清理款冬草上的泥土。

  邵漠墨黑的眸,凝在她玉脂般的肌肤上,眸沉了沉,却只一瞬便移开了双目,应声而去。

  卉香馆,冬雪覆盖屋檐,瓦舍尽是白茫茫一片,偶有几声鸦鸣,显得愈发冷清岑寂。

  梁氏的厢房外,庄列炳满脸防备地守着,不住用一双锐利眼眸,扫视四方,而厢房内,此时正秘密进行一场残忍的逼拷。

  一身蓝袍的赵吾善,嘴里被巾帕堵住口舌,双手双脚,被粗壮的绳索捆住,脸面朝上,牢牢绑在长凳上。

  他面色煞白,眼睛惶恐地睁大,盯着站在面前的梁氏母女。

  想要放声疾呼,可是喉咙内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如同山谷弃兽,茫然而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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