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战金牛
夜深,金牛一路踟蹰前行。腹部的伤口痛如刀搅,射入体内的神龙钉不停地在它体内肆虐。神龙钉本为破邪之物,此刻在一邪物体内怎能不肆虐。神龙钉散发的破邪之气侵袭着金牛的五脏六腑,而绕于金牛体表的黑气从伤口渗入紧紧裹住神龙钉,试图把钉拔出。
“不!”黑气一拔,金牛紧咬牙关不发一丝声音,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怕被追上来;双目瞪得通圆,牛眼落下数滴泪珠,可见其痛。若陈真见此肯定会为没有充分发挥‘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而懊悔,可没料到神龙钉给金牛伤害如此之大。神龙钉与金牛体内的尸气、死气冲突,伤害能不大吗?这些死气、尸气来自于它所吃的腐尸。
“可恶!”没有声音,林中笼罩着一阵阴冷的风。寒气升腾,如来自九幽之下,将林中的树叶冻的在表面结出一层冰霜。林中无数小动物纷纷在梦乡中归于永恒的寂静。“人!”让它不吃人、尸不是妄谈吗?当年它是怎么被封印的,还不是因为吃人,为祸人间。
“不!”神龙钉透体而出,金牛尾一扫,被染黑的神龙钉化为渣渣;体表涌出的黑气瞬间笼罩住方圆三丈之内,黑气所过树木尽皆枯萎。“我要你死!我要你死!”虽是怨恨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浓浓黑气在它三尺之内翻腾。月华落下,金牛很是享受地闭上双眼。
天未破晓陈真便已起身,一套拳下来村里的灯火还未亮呢。举目四顾山脉灰茫茫的,不辨长短,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山脉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呼啸的山风带来寒气,但不再是昨晚的阴寒。陈真手一抚,似把一缕山风抓于手中,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四周的黑暗。
“看来它伤的很重。”透过山风陈真试着分析。“若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它肯定不会放过对山脉气流的影响。昨晚就该猜到的。”他隐隐觉得昨晚似放弃了除掉金牛的机会。不过并不懊悔,只道自己经验不够。“是该下山找寻金牛的过往,还是直接去找金牛?”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他决定走后一条。山就那么大,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找到了!”陈真来此并不单单只为练拳,还因此地视界很好,几乎能俯瞰一半的群山。远眺之,群山皆在脚下。“那里!”话落,山下村里的灯骤然一亮,而他的身影已消失于山崖。呼啸的山风似在诉说什么,却已无人倾听。
“你逃不掉的!”天际微微泛红,陈真与炭黑的金牛相互对峙。金牛浑身散发腥臭,昨晚落下的伤痕只剩下淡淡的白印,连神龙钉穿透的口子也结上一层厚厚的黑茧。四蹄生风,一动间竟生出黑气,每落下一步,黑气便自动生成,似将它托起。不明事理的人可能会觉得震撼,陈真只是一笑。愚弄人的手法而已。这些只是金牛弄出来的势,更多的是给人震撼,实质上也没什么用。
妖物害人,利用的往往是人的恐惧,一惧胆气就弱,一弱它便有机可乘。如何让人恐惧呢?无非是化生出人所恐惧的恐怖、威严形象;确切的说,像电波一样接触大脑,诱生出脑中所认为的恐怖形象。简单来说,即幻觉。当然有些是实的,这得视功行而定。
“逃!我为什么要逃?”金牛大笑,笑声震荡萦绕体表的黑气,使黑气更加凝结。“之前你只不过是占着偷袭之利,正面交手会是对手吗?”
是藐视,亦或自信?陈真不得而知,也没去分辨;只要把牛给杀了,答案不就来了吗?“你怕了?”依旧是挑逗的言语。“活的越久越是恐惧性命的流失。不怕,何来那么多废话。亦或说你的伤恢复的只是表面?”他的手里出现一支神龙钉,目带挑衅地望着金牛。金牛与他之间相隔数丈,这数丈对于他们只是一瞬,一个念头间,一发力间。
金牛沉默,血红的牛眼一刻不眨地注视陈真。神龙钉在牛眼中一晃一晃,似要增加威慑力。忽然它缓缓说出一句,“你我各退一步。我退出这片山脉,而你也不得缠着我。别急着回答,要知道我若是搏命的话你也不会好过。”
这倒是实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金牛被镇压多年,肉身已毁,陈真依旧不敢说能降服它。退?金牛刚破封没多久,修为未恢复,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难道等它修为恢复再动手吗?且让它退去不知会死多少无辜的人。现在金牛吃的是腐尸,用不了多久就会换口味···退无可退啊!
然而,还未等陈真理清思绪,金牛喷出一口腥气,腥气如箭直冲陈真脑门;同时一步踏出,四蹄腾空,蹄下黑气弥漫似踏气而行;若不注意金牛外观,还真有可能将它当成一头神兽。此时陈真才刚反应过来,要避已是来不及,眼看牛角就要将他横腰切断,却见他手上现出一块石头,如铜钱般大小,一指弹出石头落于牛头之上。
“不!”金牛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吐出腥气在石头过处尽皆崩溃;身上爆发出强劲的气浪,气浪汹汹使得陈真想进击也不能。“镇牛石。”金牛挣扎着站起,身下石块尽成石屑,血红的牛眼映现出身前的人影。生或死,死或生。在那未断裂的牛角之上镶着一枚实质铜钱。“你在哪找到的?”从它嘴角流出腥黑的液体。
“山下。”陈真回道,踏九宫缓缓向金牛靠近。剑上紫芒大作,一剑撩下,有断山之势。
然而这一剑为金牛牛角所挡住。“你还是太嫩了。”金牛抵住剑逼得陈真后退。“知道我为什么不彻底销毁镇牛石吗?”金牛似露出讥笑,在一只牛身上露出人性化的笑容很是奇怪。“岁月已消磨掉它大半的力量。”
陈真想抽剑而退,却发现剑已被牛角紧紧缚住;与金牛距离之近,甚至能触及其呼吸。
“你的很优秀,可惜天妒英才!”话落金牛舌头直刺而出,刺向陈真心脏。而陈真也在这时张口喷出一物,一枚小小的石质铜钱,铜钱以比牛舌更快的速度击向金牛之口。金牛一见铜钱,连舌头也不敢收回,直接合齿,紧闭齿关,被咬断的牛舌溅出漫天黑色的腥臭液体,溅的陈真一身都是。
铜钱叩在金牛双齿之上,牛齿碎裂,迸射而出;哪怕陈真及时抽剑而退,依旧被迸射出的牛齿伤到几处。庆幸的是都只是皮外伤。金牛的伤更重,嘴里出现一豁口,黑色的液体直淌而出,哪怕是体表的黑气也挡不住。
“你老了。”陈真轻笑,缓步上前,脚踏九宫。这一次他很小心。“多年的封镇已让你记不清昨日为何物。属于你的辉煌已过去。”脚步声沉重,落于金牛耳中有如洪钟大吕。它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这次不再像上次,连站起也是奢望。铜钱从口中直穿而入,破开咽喉、内脏,毁掉了身体的一切机能,哪怕是话也说的不那么顺畅。
“是吗?”金牛眼神一狠,阴神出鞘。顿时阴风大作,可即便如此,阴风也挡不住陈真的脚步。一只炭黑的小牛犊踏于空中,四蹄生烟,烟凝成云,在它脚下形成一片黑色的云。“既然你找死那就成全你。”金牛阴神朝陈真直扑而来。
“阴神?阳神?”陈真虽没见过,却也知道家有这一说法。眼前的小牛犊几乎凝若实体,可见其被封镇前修为之高,哪怕是历经多年封镇也磨灭不了。“夺舍?”陈真想到一个可能,冷笑道,“杀戮无辜亦想成为人。荒谬!”剑光流转,一剑逼开金牛的阴神。
“雷霆之气。”金牛似感受到天敌,赶紧退开,一退开便打算往四方飞窜逃离此地。剑上怎么会带有雷霆的?金牛怕了,雷霆正好是它这一类阴邪之物的克星。若放在多年前它可不必理会,可此刻。阴神飞遁的速度很快,陈真追之不及,也没有追;手中现出一支神龙钉,飞掷而出,却是落空。
“臭道士,我会回来的!”金牛扔下一句,然而话音未尽,似碰上一道无形的墙,出不得。“怎么会?”
“你以为我引你来这是为何?”陈真缓缓从后面走上来,一步丈许;手上的青铜短剑沾着自己的鲜血。“结束了!”话落,疾如闪电,一剑刺向金牛阴神,一剑化出八道剑影。这一剑很快,却仍旧落空,只触及表皮。
金牛阴神一闪,向牛躯飞过去。只要进入牛躯,哪怕牛躯生机断绝,也能让它支持到冲出阵法的范围。这阵法只拘阴神,拦不住肉身。一出阵法那便是山高任鸟飞。
“回!”金牛阴神窜入肉身之中,陈真紧跟在它后,依旧慢了一步。“你迟了!”它向陈真传递一个信息,打算一跃而出。“怎么会?”金牛感到肉身沉重如山,似被钉在原地。神识一扫,发出牛头正中钉着一根神龙钉,直破脑门;之前阴神飞得太急,没有发现,此刻···
“死来!”泛着紫芒的三尺长剑直劈而落,剑过牛头断、神魂灭。一声惨嚎传遍群山,奇怪的是没有一丝声音,只见惨嚎过处,飞鸟、虫鸣、走兽惊起。
“终于完结了。”陈真感叹道,很累、很累。剑芒散去,短剑又恢复为一尺多长,锋芒内敛,散发着幽幽灵光。“咦,似乎重了不少。”联想到在剑下消亡的金牛神魂也就释然。“神兵就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恰在此时,朝阳一缕光辉穿透山谷,落于剑身之上,剑上的铭文在朝辉中映射出金色光泽。“就叫‘首阳’吧。首阳,好名字。我终于也有属于自己的神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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