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退亲
棠溪突如其来的那番举动如愿让苏娴慕免了一顿责罚，同时也为她自己讨来了一顿责罚。
如她所愿，苏回舟当即面子挂不住，罚她抄了书。还要写检讨当着整间课室的人念。
“活该。”棠澈斜了她一眼，手上却帮她补完了检讨。
棠溪厚脸皮地笑笑。
意料之外的是，顾榆这次没有嘲讽她。在她站在台上承认错误的时候，他反倒听得极为认真。
这些事都还好，令棠溪在意的是，苏娴慕这几日不怎么理她了。
苏娴慕一直都擅长和人保持距离，棠溪敏感地察觉到，自作弊那天后，苏娴慕对自己的态度和从前不一样了。
疏离又礼貌。
明明之前她还很照顾自己。
难道是因为作弊的事连累到她，叫她心里起了芥蒂？
棠溪找苏娴慕说起这事，苏娴慕矢口否认，叫她不要多想。
可还是继续刻意避着她，连午饭也不和她一起吃。
好几次，棠溪在书院碰见苏娴慕和顾榆在一起。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顾榆浅浅笑着，不再是平时的冰山脸。
也是，苏娴慕是他的白月光嘛。
棠溪也不好去插手他们两个的事，她只默默盼望，苏娴慕不要和顾榆扯上太多关系。千万不要和原主棠曦一样，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顾榆不值得啊。
即便苏娴慕真的与他心意相通，二人即将成婚。棠溪看过书也知道，在不久的将来，顾榆还是会选择棠曦的。
不远处，苏闲暮漫不经心地听顾榆说话，余光看的却是棠溪那个方向。
他将少女脸上的担忧看得清清楚楚。
担忧什么？担忧他抢走顾榆吗？
苏闲暮心中的讽意不自觉蔓延，面色上却不显，他的唇角越来越弯。
“慕儿，你怎么了？”顾榆感受到她的不对，疑惑问道。
苏闲暮平静地摇摇头，余光不曾移开过不远处那抹身影。看她轻手轻脚靠近，每一个动作都谨小慎微。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眼前顾榆皱着眉，看出了苏娴慕的心不在焉，却没有戳破。
苏闲暮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恶劣的想法。
想亲手，逼着棠曦恨自己。
“顾公子，我们退婚吧。”他突然说。
“什么？”顾榆以为自己听错了，“慕儿，你说什么？！”
“我说，退婚。”苏闲暮轻描淡写地重复。
震惊的不止是顾榆一个人，同时还有棠溪。原书里，苏娴慕因为原主棠曦接二连三的警告和示威，才去找了顾榆提退婚的事。
而目前，她作为棠曦，没有再找过苏娴慕的麻烦，甚至在几天之前和她的关系都还可以。
那她为什么要退婚？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棠溪转念一想，认为这个走向很不错。
苏娴慕就应该独自美丽，不该和顾榆扯上关系。
棠溪一时有些兴奋。她不敢弄出太大动静，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为什么？”顾榆抿着唇问道，“你我婚约自小便立下，为何突然要退？”
“嘉阳公主心悦你，我自知身份低微，愿意主动放弃。”苏闲暮维持着女嗓，轻轻说，“从此你我婚约作废。”
其实这只是顾榆母亲王氏当初和梅绣口头说下的亲。那时候两个孩子都不受重视，苏回舟和顾丞相都没管过这事。
顾榆却因此一直把苏娴慕当做未过门的妻子。
“我不喜欢嘉阳公主啊！”顾榆想去抓苏娴慕的手，被她轻巧避开。
“旁人谣言，不可当真。”顾榆说，“我与嘉阳公主不可能在一起，我未来的妻子只有你。”
“是吗？”苏娴慕笑，不经意看了一眼棠溪的方向，“可嘉阳公主说，你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棠溪听得一脸懵，怎么扯到她头上去了？
而后她马上想起来，她是说过这话来着。被强制要求走剧情的时候，当着顾榆的面说的。
还惹顾榆发了一通脾气。
“她这么跟你说的？”这边，顾榆死死盯着苏娴慕问。
苏娴慕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没有说话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棠曦……”这两个字仿佛要被顾榆嚼碎，被他咬着牙叫出来。
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上次棠曦在所有人面前维护慕儿，他还以为这位公主转了性。没想到才过几天便本性暴露，私下里去威胁慕儿。
竟逼得慕儿来找他退亲！
“我不可能退婚。”他坚决地说道，“你且宽心，我这就去找她！”
说罢衣摆带风，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顾榆走后，棠溪慢慢走出来，神色有些复杂。
苏闲暮坦然等她走近。
棠曦这样在意顾榆，这下亲耳听到了他从中作梗挑拨她与顾榆之间的关系，总该恨他了吧。
她会不会后悔，之前对自己那么好呢？
苏闲暮堂而皇之地对上棠溪的视线，没有一丝心虚。
“阿慕……”棠溪张了张唇。
“嗯。”苏闲暮颔首。
他想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干得漂亮！”下一秒，棠溪为他竖起大拇指。
苏闲暮:“？”
“你早就该和他退婚了。”棠溪解释说，“他不是你的良人。”
在棠溪看来，顾榆就是个渣，配不上苏娴慕。
说完这句话，周围的风都静了。一时之间，就连苏闲暮也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处理棠溪此时的态度。
如果是愤怒，羞辱，才算如他所愿。
“可是公主。”不知过了多久，苏闲暮敛起笑容，“我方才在挑拨你和他的关系。”
“你听到了。”他一字一句。
“是啊。”棠溪毫不在意，“你随便挑拨啊。”
她又不在乎顾榆，还会担心关系破裂这回事吗？再说重生前的这段剧情，她和顾榆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恶劣的。
顾榆来找她麻烦，那就找咯。她还会被欺负不成。
“我拿你做挡箭牌。”苏闲暮强调道。
“没关系啊。”棠溪眨眨眼睛，理所当然地说，“你想退婚，你父母又不会帮你，你不拿我挡拿谁挡？”
顾榆以后可是权臣，苏娴慕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嘛。
四周吹来了一股风，温和又舒缓，扫平了夏日带来的燥热。棠溪身上的纱裙被微风轻轻吹拂，连同着额边的发跟着摇曳起来。
她仰着头，双目澄澈干净，一点也不像在说假话。
棠溪伸手想拍苏娴慕的肩，突然想到什么，又生硬地抽回来，不自然地转为拂自己的头发。
“我们是朋友。”她说，“为了你做个挡箭牌没什么的。”
苏闲暮凝视着她抽回的那只手，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不该这样的。
他应该可以很好地控制情绪，不该在有人在的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这不是主要，令他心烦意乱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棠曦为什么会不在意顾榆去找苏娴慕麻烦？
难道在棠曦心里，他比顾榆重要？
可棠曦对他好，是因为他所伪装的，叫做苏娴慕的这个躯壳。
苏闲暮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从身上取出来了一块莹白色的玉。
那玉有女子半个掌心那么大，通体一丝杂质也无，被雕刻成一只麒麟的形状。
这才是，和他真实来历和身份挂钩的东西。
＊
如苏闲暮所料，顾榆听闻退婚之事和棠曦有关，阴沉着一张脸在书院里到处寻找她。
“听说你找我？”棠溪慢悠悠从他身后走出来。
“棠曦！”数不清第几次了，他叫她全名。要不是因为是男主，他早死了八百遍了。
“怎么的？”棠溪毫不畏惧对上他。
“你凭什么插手我的事！凭什么去找慕儿！”他不想再维持平时的温润了。
看到棠曦那张面目可憎的脸，顾榆怒吼道，“就算没有和慕儿的婚约，你也不可能得到我，我更不可能娶你！”
这一幕和书里是一样的。
和顾榆吵了大大小小那么多次架，这会儿棠溪也懒得和他撕了。
对身体不好。
她非常配合地维持着人设，甚至还很心平气和。
“嗯，好。”她点点头。
顾榆一愣。他的怒火像是被浇上了一盆冷水，戛然而止。
“我说我厌恶你。”他重复了一遍。
“嗯，随便你。”棠溪一脸敷衍。
他还想说什么，棠溪抬手打断他。
少女摆出一个假笑道，“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
“你开心就好。”
顾榆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她的态度。
棠溪来到课室，敲了下苏娴慕的桌子。她好像在发呆，闻声看过来。
棠溪坐下，跟她说:“好了，事情我已经解决了。”
她没有表现出一点伤心或遗憾的样子。
“公主可否知道，我与顾公子算是青梅竹马。”苏娴慕垂下眼睫，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绪，“我和他关系匪浅。”
所以，棠曦应该把他当成敌人，就像最初那样。
“我知道啊。”棠溪答道。
她当然知道，看书的时候就知道了。
“所以呢？”她觉得莫名其妙，“你想说什么？”
苏娴慕不出声了。
她这幅样子，倒是让棠溪有了个不妙的猜测。
苏娴慕……不会真的喜欢上顾榆，然后因为和自己是朋友，不好跟自己抢，才郁郁寡欢吧？
所以她前几天疏远自己是有原因的。
那今天找顾榆退亲，是因为想忍痛把顾榆让给自己？
突如其来的猜测让棠溪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不行，不能这样。
“阿慕，你离顾榆远一点。”她郑重其事地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这些话落进苏闲暮的耳里，又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棠曦这是换方式了么？
劝说苏娴慕离顾榆远一点，然后自己捷足先登？
既不和苏娴慕撕破脸皮，还能打着为苏娴慕好的幌子达到目的。
好像是聪明的方法。
苏闲暮一盏茶之前被扰乱的心神隐隐恢复，重新变得冷漠而清醒。
是了，这样才是对的。
他重新捡起练习过千百次的，人畜无害的微笑。
“公主说顾公子不是好人。”他笑着问，“那公主为何要苦苦追寻他呢？”
“这个……”棠溪恍然想到，她给所有人留下来的印象都是爱顾榆爱得深沉。突然跑来对苏娴慕说这些，怎么看怎么别有用心。
“我……为民除害。”她半天吐出来这么一句。
苏娴慕没多说什么，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棠溪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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