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寻人
棠溪隔着人群一边走一边找，一刻钟后在街角找到了景冰夏。
“阿慕呢？”棠溪焦急地问，却发现苏娴慕没有和景冰夏在一起。
街道上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没有半点苏娴慕的影子。
她的婢女凝霜没跟着来，棠溪承诺过要好好照顾她。棠溪和景冰夏找着找着，问了一路的人都没有线索，她开始慌了。
今日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苏娴慕一个漂亮姑娘，万一被拐了怎么办。
“找宿安府尹，全城搜寻。”棠溪沉着脸，当机立断道。
另一边，苏闲暮的手脚被捆着，被人运往一处偏僻的巷子。
他的眼睛被蒙着，黑布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苏闲暮百无聊赖地搓捻着指腹，听带他过来的人说闲话。
“把人带进宅子里，我们的任务就算完了吧？”一个粗犷的声音说。
“是。”另一个喘着气抱怨，“这姑娘看着瘦，没曾想这么重。”
“没准儿是因为高，这姑娘比咱少爷都高。”
姑娘？
苏闲暮勾起唇角，看来是冲着苏娴慕来的了。
也是，如此拙劣的绑架方法，怎么会是江湖中的人。
其实出行之初，他便察觉到了在暗处凝视着他的目光。他刚从隗山回来，一时还不想杀人，起了玩心，任由对方出手。
还以为是什么有意思的敌人，没曾想还得趁人群混乱之际下手，用的还是最低劣的迷药。
“是这里吧？”似乎是到了目的地。
“是，把人抬进去，当心人醒啊。”
“放心吧，包管咱们少爷完事儿之后都醒不了！”
两人走后，苏闲暮慢慢睁开眼。
他抬了下手，手上的绳子软软落到地上。苏闲暮活动了一下手腕，打量起四周。
是间僻静的屋子，离街道不远，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嘈杂的人声。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一个瘦瘦的人影迈了进来。
是杨硕武。
苏闲暮抬起头，平静地和他对视。
“呦，还醒着。”杨硕武语气颇为惊讶，随后兴奋道，“醒着也好，那就陪本少爷好好玩玩！”
上次被那个嘉阳公主教训了一顿，他爹还请了家法揍他，他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也不可能善罢甘休。苏娴慕平日深居简出，又常和嘉阳公主在一起，他一时寻不到机会。
而今日苏娴慕落单，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这天下就没有他杨硕武想玩而玩不到的女人！
苏闲暮不置可否，静静等着他走过来。即便他在隗山受了重伤，回来之后还受了师父三十鞭，对付杨硕武也是轻而易举。
杀了吧，蝼蚁一样的人，玩着没意思。他想。
苏闲暮凝视着兴奋的杨硕武，像是在凝视一个死物。没等到他出手，外面突然一阵喧闹，紧接着听到好几声惨叫。
杨硕武好事被打断，不耐地转身打算出门看看。门开的那一瞬间，脖颈上猝不及防被架上了一把剑。
拿剑的是嘉阳公主，棠曦。
“畜牲！”棠溪控制不住骂道。此时此刻她无暇顾及杨硕武，把剑扔给了身后的景冰夏。
接着，直直冲向屋子里的苏娴慕。
棠溪眼眶绯红，额头上是细密的汗。她喘着气，去检查苏娴慕的身上。
因为太过惊慌，少女的身子轻轻发着颤，手也抖得不成样子。
苏闲暮抬手拦住她，轻声说，“公主，臣女没事。”
迷药对他还是有些影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又无力。
棠溪就在他眼前，他清晰地看到了少女眼中浓烈的交集与担忧。
担忧苏娴慕吗？
如果是担忧他的话，就好了。
“公主，我真的没事。”苏闲暮身上是棠溪亲自挑选的红色衣裙，眉眼处是她亲自描绘上的妆容。此刻笑起来宽慰着棠溪的样子，又乖又软。
在确保苏娴慕真的没什么事之后，内心汹涌的后怕侵袭了棠溪全身，令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棠溪也顾不了苏娴慕不愿和别人触碰的习惯了，她突然扑上去一把抱住苏娴慕，眼泪像是汹涌的潮水拼命往外涌，一张脸也埋进了她怀里。
到底是高中毕业不久的小姑娘，从没有过这种经历。
差一点，苏娴慕就出事了啊。
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棠溪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的。
感受着怀中少女鲜活的亲近，苏闲暮整个身体狠狠一僵，接下来是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怎样宽慰情绪崩溃的少女，只依着本能用手掌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背。
他的红衣被少女的泪水打湿，全身上下的触感都集中于胸前。
那一块儿被滚烫的泪水浸过，就像在火上炙烤一般的感觉。
“砰，砰。”
是苏闲暮的心跳声。强烈又有力量。
景冰夏沉默着守在门口，并没有进来打搅这个场面。屋内的时间仿佛静止。
苏闲暮忽然想起不久前，梅绣，也就是他的亲生母亲，说他是个怪物。
这几日隗山清剿，他也确实和怪物一般，杀得无休无止。即便这样，师父还是不满意。
他放走了一个临时潜逃的下属。
那个人跟了他十年，算是看着他长大。那天抓到人时，那个人跪在他跟前说自己想为了女儿安安稳稳活下去。
他说，“滚。”
后果是他受了不轻的伤，以及师父的责罚。放走那个人的时候，苏闲暮本不该心软，可他不知怎么，想起了棠溪。
若是她在，起码还要给对方准备盘缠。
他觉得好笑，也真的发自内心地笑了。
笑过之后忽然惊觉，好像没那么像怪物了。
此时此刻，胸前那一片滚烫提醒着他，有人在为他而哭。
不对，不是为他，是为苏娴慕，为苏家的小女儿。
如果他把苏闲暮受的那些委屈，压抑的痛苦告诉她，她会心疼吗？
苏闲暮皱起眉，垂下来的那只手捏起指尖，慢慢摩挲着指腹。
想抢走苏娴慕的东西了。
他看了一眼怀里还在小声抽噎的少女，低头轻笑，“被绑的是臣女，公主怎么比臣女还伤心？”
棠溪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你还笑，若我再来得晚一些你就！”
她说不下去了。
苏闲暮的笑从他喉间溢出来。若是她再来得晚些，这里怕是会多出七八具男尸。
半个时辰之前棠溪到处找不着苏娴慕，无奈之下想到了系统。苏娴慕毕竟是书中人物，系统有办法知道她在哪里。
系统刚开始是拒绝的，因为对角色定位需要向主系统请示。棠溪求了一遍又一遍，它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好在最后及时赶过来了。
“冰夏，传消息说阿慕不在这里。”缓过来之后，棠溪回头对景冰夏说道，“就说阿慕身体不适，早已安全回苏家了。”
苏闲暮抿了下唇。
瞧，维护名声这种事她都想到了。被棠溪所关心和保护的人，可真叫人嫉妒。
棠溪打算和苏娴慕再待一会儿，然后送她回家。
谁知系统的提示音冒了出来:
“请根据剧情，前往眷思桥找到顾榆和他共度七夕。”
棠溪犹豫了一下。她看了看苏娴慕，除了脸色有点差之外没什么大问题。
“我去找找顾榆。”她站起来，有些抱歉地说，“让冰夏和侍卫送你回家，她会找大夫帮你检查身体。”
“你好好休息，我明日来看你。”
苏闲暮眼神闪过一瞬的冰冷，而后抬起头仰望着她。下意识的，他抓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要去找顾榆？”苏娴慕低声问，神色看起来柔美又脆弱，看得棠溪不忍心。
可系统不断催促她去做任务。
棠溪抿了抿唇，把手搭在苏娴慕的手上，“只是跟他说一点事，我得走了，阿慕你先回去。”
“公主可否能不去？”这是苏娴慕头一回，主动哀求棠溪。
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攥住棠溪的袖摆。在棠溪印象中，这是苏娴慕头一回露出这样的表情。
像是，怕被抛下。
棠溪左右为难，心知苏娴慕确实正是脆弱的时候，十分需要自己。
但脑海里隐隐又响起了电流声。
“阿慕，你待在这里，我那边弄完了马上过来找你。”她狠下心道。
速战速决，再赶回来安抚苏娴慕，棠溪心想。
苏闲暮垂下眼睫，得知她是非去不可了，缓缓松了手。
他一言未发，藏于宽大衣袖下的另一只手贴近自己的腰。将内力集中到手掌上，轻轻一推。
他的武功招式一向轻盈，可以做到瞧不出力道打在人身上，效果却是分毫不会少。
本就受了重伤，如今这一掌下来，险些令他没站稳。
棠溪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正要走的时候苏娴慕忽然一个踉跄栽向了自己。
苏娴慕唇色惨白，唇边溢出了一道血迹。
“阿慕，你怎么了？”棠溪惊慌地扶住她，慌忙喊:“冰夏，快请个大夫过来！”
“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请宿主尽快完成！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脑海里，系统聒噪的播报一道接着一道。
“阿曦。”苏闲暮鼻息微弱，却还是深深凝视着她。
“别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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