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纨绔真本色（4）
江飞看了看头发滴汤滴水还挂着菜丝的阿依慕，将目光移开了，对着秦校尉道：“方才这儿怎么闹起来的，我也大致了解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同一群小子们起了口舌冲突，也没伤人，这事儿就这样算了罢！”
秦校尉得令，拱手行礼，带着两个手下离开了。
见金吾卫真的离开了，牟羽和阿依慕兄妹大为感激，两人向江飞行礼道：“多谢将军！”
“将军您真是公正的人！”阿依慕赞道。
他们带着的回纥健儿们也放下戒备，跟着一起抬手叩胸行礼。
江飞淡淡一笑：“小事耳，不足挂齿！”
牟羽又问道：“请问将军如何称呼？”
江飞道：“鄙姓江，如今正好执金吾。”
“原来是江将军！”牟羽拱手道。
江飞微笑，拱手还了一礼。
他随后转身向楼梯处走过去。
这时候，李猗才带着秦暖等人缓缓走下楼梯。
阿依慕眨巴着眼睛，抬头望着李猗等人，有点好奇。
董老板立刻带着几个店伙用最快的速度将从楼梯到大门口之间的行经路线给清理出来。
李猗走到近前，轻笑了一声：“原来是回纥来的贵客！两位受委屈了，我的船就在河边，二位若是不嫌弃，不如到我船上去梳洗下？”
阿依慕和牟羽先前一直在非常激愤的的情绪中，没有顾及自己身上的状况，此时被人一提，倍觉丢人，十分难堪。
虽然丢脸，但是他们却拒绝不了这个充满善意的提议。
而且，他们的姑姑敦煌王妃住的地方还非常远，他们不可能就这样穿越半个神都去敦煌王府。
于是两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谢过李猗，满怀感激地跟着李猗一行去洛河边上的画舫。
两个单纯（蠢）的孩子！
这样就被感动了？
秦暖心中好笑，以至于对这兄妹的敌意都略略被冲淡了些。
他们本就带了行李衣物，其实在这酒楼里，他们就可以清理换洗的。
董家酒楼设施齐全，后面有供人留宿的小院和房间。
画舫上，张昭兰斜坐在船舷的美人靠上，半眯着凤眼，晒着深秋的暖阳，同软罗烟罗青绫红锦几人喝茶聊天。
看着几人上船，他抬眸扫了几眼，目光了然。
软罗烟罗几人笑盈盈地放下茶盏，迎上来伺候李猗，又按照李猗的吩咐，叫了侍女带着牟羽和阿依慕去梳洗换衣裳。
李猗也换下了轻便胡服，披上了红色织金缕的大袖罗衫，依旧华贵逼人；秦暖换了绣有银色小瑞锦花的高腰石榴裙。
众人梳洗休憩了一阵子之后，画舫上笙箫琵琶声又重新响起，悠悠飘荡在河面上。
大概这样坐在船上听歌赏舞吃东西，对于阿依慕来说是一种极其新鲜的体会，她好奇地四处张望，赞道：“公主姐姐，你这船好大啊！”
没等李猗开口，秦暖立刻严肃地纠正她：“你不能这样称呼公主！”
“为什么？”阿依慕很不解。
秦暖道：“你的姑姑是敦煌王妃，敦煌王妃与公主是同辈，所以公主是你的长辈！”
“哦!”阿依慕老实受教，随即认真地改口叫道：“公主姑姑！”
秦暖想翻白眼——
谁是你姑姑？八竿子打不着！至于这样套近乎吗？
不过，若是再同她掰扯，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算了，跟她说了她也不懂，不理她算了！
秦暖端起酒杯，自己喝酒。
因为都是小娘子，所以阿依慕的坐席，就在秦暖旁边，阿依慕瞅着秦暖，问道：“县主姐姐不高兴？”
谁特麽不高兴？
我跟你一点都不熟，你管我高不高兴？
太没礼貌了，居然在酒席上直接问人这种问题！
秦暖看她一眼：“我没有不高兴！”
约莫秦暖的眼神真的有点凶，阿依慕有点不知所措，她原本是觉着秦暖同她年岁相近，两人又坐在一起，想套个近乎，交个朋友。
在她的想象中，难道不应该是她发现秦暖有点不开心，然后她关心体贴地问秦暖，然后秦暖就告诉她自己不开心的缘由，然后她就安慰秦暖，然后他们就可以做好朋友了……
怎么跟她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可是这位小阿姐确实脸色有点不好看呀……
阿依慕虽然能流利地说汉话，可是眼下这情况，显然超出了她的表达能力。
然而，阿依慕瞬间就找到了“安慰”秦暖和表达善意的方式，她捧了自己面前侍女刚刚端上来的一盘蜜瓜，放到了秦暖的几案上：“县主姐姐，这个很好吃！”
秦暖：“……”
她看起来缺吃的吗？
她秦暖因为缺吃的，所以不高兴？
她一眼就睃到李猗双手扶膝，半低着头，看起来坐得很端庄的样子，其实肩膀在微微颤抖，颤个不停……
李猗身边张昭兰正在拿小银刀破开黄橘，在橘皮上划了对称的四刀后，轻轻撕开橘皮，将橘瓤完整的取出，细细地撕去筋络，放在李猗面前的白瓷小碟中。
阿依慕似乎学到了什么，拿起一个橘子，哗哗两三下撕掉了皮，递给秦暖：“县主姐姐，吃橘子！这个很好吃的！”
秦暖：“……”
这是接？还是不接？
阿依慕的眼神很真诚，很友好……
无法忍下心来伤害……
秦暖硬着头皮，把橘子接过来，然后在阿依慕殷切期盼的目光中，掰下橘瓣，放进了嘴里……吞咽得很艰难，都不知道阿依慕洗过手没有！
阿依慕顿时高兴了，双眸晶晶亮：果然！
分享食物是获得友谊的最好方式。
那边，李猗扶着案几，手脚略略有些颤抖地起身。
张昭兰立刻体贴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秦暖冷眼看着李猗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
她知道李猗不是去更衣。
李猗此时一定抱着个大引枕，趴在榻席上，捂嘴狂笑、狂笑……笑够了之后，收拾好表情再优雅地走出来。
秦暖好想说粗话！
她喝了口葡萄汁定定神，抬眸问阿依慕道：“小公主从长安来？”
“嗯！”阿依慕点头，很开心地回答道：“我和哥哥原本是去长安找小姑姑的，没想到小姑姑他们都在洛阳，所以我们就又来洛阳，我们还带了好多礼物，给陛下祝寿！”
秦暖点点头，也是为圣寿节来的。
嗯？不对，他们才几个人呀？除了马背上有点行礼，两手空空好吧！
这个倒是不必秦暖问，阿依慕自己就叽叽咕咕地说了：“……马车拖着东西走的太慢啦！太不好玩！我和哥哥就先一步走，先到洛阳来玩！”
“这次来神都贺寿，就你和你哥哥两人吗？”
阿依慕忙摇头：“不是啊！我大哥去年就带兵来帮陛下平叛啊！若是前方战事不紧，大概到万寿节的时候，大哥也会来神都吧！”
秦暖想了想，原来回纥援军的统领叶护太子是她大哥。
不过想到曾经的历史上，有记录说，唐肃宗请来回纥军队，是帮助郭子仪收复了长安和洛阳双都，但作为回报条件，洛阳被圣君作为战利品送给回纥人，回纥军队将洛阳整个血洗一遍，烧杀劫掠无所不为，大火一二十天不灭，以至于神都沦为地狱。从此后神都就一片凋零衰败，再也不曾恢复过昔日的繁华。
当然也有记录说，当时，李光弼在战前已经将洛阳民众转移了，收复战时，洛阳已是一座空城，回纥人也并没有烧杀劫掠，毕竟回纥人只有四千。
还有记录说，洛阳沦陷了两次，两次收复，所以被劫掠两次，叶护带兵的时候劫掠一次，后来，牟羽带兵时又劫掠一次，第二次比第一次更凶残，毕竟牟羽是反唐派。
不知事实究竟如何。
不过如今这世道变了许多，郭子仪的鼎鼎大名，秦暖也听说过，如今却是在江南道的水泽间、泥泞里同安庆绪的叛军在打仗，还没封王。
如今洛阳也没有陷落，依旧歌舞升平，这样的惨事无论真假与否，都应该没有机会发生了吧？
阿依慕见秦暖垂眸不语，忍不住问道：“县主姐姐，怎么了？”
秦暖一笑，道：“我只是想起来，听人说叶护太子勇猛无双！”
阿依慕顿时就开心了：“是啊！在我们草原上，没有猎物能从大哥手下逃走！没有勇士能打得过我大哥！”
秦暖又问道：“难道叶护太子离着洛阳不远吗？”
阿依慕答道：“嗯，听说我大哥现在就在黄河北面！”她想了想，道：“大概不会很远吧？不然他是没法子来洛阳祝寿的！”
秦暖决定今天回去后问问李猗回纥人的情况。
虽然回纥王庭同李唐王朝关系一直很好，可是曾经的传说对于大唐百姓来说，太血腥太残忍，不得不防一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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