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布局
(坐收渔利,并非守株待兔可得,须适当的布局——题记)
已入酉时,落日挂在青灰的城墙上,暮光将轻雾染成红色。帝都在微漠的红中现出略略的沧桑。
帝都东门已掌灯,灯火通明的城门前,依然排着数千米的长队。
帝都京畿司守卫的检查从未有过的严格。人们只听闻有穷凶恶极之徒从天牢走脱,所以连帝都从不轻易出动的四大营都悉数封锁四门。因此,人们倒没有什么怨言,安然地接受检查。
谢辰华一言不发,站在帝都东门城门下,密切注视着周遭的人。他最近感到莫名的焦灼与不安。
三天前,作为历年帝后太庙祭祀护卫队的西大营在随祭祀队伍出城约莫一里后,被徳启帝以帝都安危为重将其遣回,并将帝都四营的最高兵符赐给谢辰华。
当时,他看着那块兵符一怔,不敢伸手去接。众大臣一时无声,继而窃窃私语。谁都知道帝都四门兵的厉害,若掌握帝都四门兵马,毫不客气地说,直接到皇宫逼宫成功率至少也是百分之九十八。
那块兵符太沉重。也让谢辰华越发清楚谢家的命运。皇帝这是在试探谢家吧?他迟疑着。
徳启帝不悦地说:“谢都督要抗旨?”
谢辰华一怔,一跪,口称:“皇上恕罪,末将不敢。”
而身后一帮出生入死的西大营兄弟也是一并跪下,齐声道:“请皇上恕罪,西大营誓死为朝廷效力。”
谢辰华心里一阵哀叹,这些好兄弟自是为他好,只是这样一来,他谢辰华与谢家恐怕和皇家的嫌隙恐怕更深了。
果然,徳启帝见到此景象,笑道:“谢都督果然治军有方,接旨平身吧。”
徳启帝这一句话,一阵轻笑。周遭大臣恭喜他得贤良之臣。谢辰华略略抬眼看自己的父亲。父亲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山,并没给他暗示。
谢辰华也只得接下兵符,带着西大营秘密回到驻地。
而就在午后,提督府来报,天牢中的顶级重犯成骁走脱。成骁是何人?谢辰华再清楚不过。
六年前,谢辰华还在西部边城军中,一直与萧月国交好的南西宛国突然与车姜结盟,第二天,南西宛国太子成骁倾全国兵力侵入萧月国。仓促应战的西部驻军被打得节节败退,丢城池三座。徳启帝派谢朝英带着圣旨赶往令州,让令州驻防韩老将军率军北上阻击,才勉强镇住,继而反攻。最终一举占领南西宛。而萧月国损伤无数,更在战中失去西南门户支柱式的人物韩老将军。
而败退而逃的南西宛国太子往云召国而去,奉命千里追击他的,正是谢辰华。与成骁在西南令州一战,虽然擒住成骁,但谢辰华身负重伤,所带五千死士全部阵亡。成骁的功夫诡异得让人直觉是恶魔,更重要的是百步穿杨的箭法让人胆寒。
成骁被断手筋脚筋擒在天牢,徳启帝亲自审问,谢辰华自然在场,成骁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谢辰华很不舒服。
最终徳启帝遣散众人,审问的结果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徳启帝没接受谢朝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主张灭掉南西宛,而是让它成为萧月国的附属国,下旨立成骁之子成庆为王。每年向萧月国缴纳岁贡。
六年,成骁被困于天牢,别人会忘却他。谢辰华不会,那五千死士多次与他出生入死。
而今日,当年被挑断手筋脚筋的他居然能从京畿司守卫森严的天牢中跑掉。谢辰华大感不妙,尤其是在徳启帝还在外祭祀之时。
原本打算绝不用的兵符,此时也不得不用。
他迅速调动四营兵马封锁四门,又命京畿司细细盘查,继而又命西大营精锐骑兵营马不停地赶往太庙守护徳启帝安全。
而就在他细细盘查着整个帝都时,竟发现十二皇子的护卫月影中了失传已久的催眠术。那催眠术相传是董家二小姐所有。传言,她在战场上皆着面具,若脱下面具,那双眼只须轻轻一扫,敌人就会陷入迷幻状态。
成骁已经够头疼,若加上董家的人。处理不好,帝都变天也是有可能的。
谢辰华头很痛。细细询问盘查,查到的结果让他惊讶,更是恐惧。
那会用催眠术的竟是三妹。三妹妹作为群芳宴秀女私逃,谢家无论如何都会被治罪。如果成骁再无法抓捕。谢家的没落与破败是注定的。
谢辰华找来守卫的暗卫。谢三一脸平静地说:“大公子不必着急。尚书大人早有安排。”至于什么安排,谢三并没有说,反而匆匆赶去谢家祠堂。
谢辰华并未多做停留,在帝都盘查。三妹毕竟是小女孩,原来是想去江都。所以,他提早守在东门,并吩咐心腹密切注意三妹下落。
可是早该到东门的三妹为何没有踪影?会不会出事?
谢辰华正在疑惑,一人急匆匆而来,对他耳语:“都督,西大门有个小女娃欲出门,被抓了。她手中有这根发簪。”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根发簪,正是尚书府小婢的统一发簪。
“走。”谢辰华紧绷一下午的神经略松。潇洒地一跃上马,赶往西大门。他竟来不及想自己的三妹去江都,为什么走西门。
谢晚晴站在窗前,看着帝都城东门的动静,估算着时间。果然暮色笼罩大地,城门口灯火通明中,谢辰华一跃上马,匆匆离开帝都东门。
她轻笑,定是那小乞丐在西门被抓了,谢辰华一走,即使东门驻军东大营也不是那么容易逮住她的。何况她根本没打算现在出城。
她捶捶发酸的胳膊,放下窗户。不得不感叹卫风这间房的角度与采光拿捏。从外面根本看不到窗户的动静,但在里面只需轻抬附窗,就可将整个东大门尽收眼中,包括城楼上的驻军几何,换防时间,甚是换防礼仪都可尽揽。
假设在这房间埋伏一个人,箭法了得,那么东大门出入的任何大官要员,都不会有一个逃脱。
谢晚晴略笑,这达官贵人何种想法,她是不懂。这卫风是何许人也,背地里到底打什么算盘,她亦不必理会。
此刻,她已成功地将“香入云”引入谢朝英棋局,成为杂乱的棋子,化作谢朝英拿捏到的无用线索之一。
该是离开的时候,她抖开包袱,换上一袭紫色春衫,将那些环佩叮当的佩饰都扔在篮子里。将那套鹅黄色春衫塞在卫风的床底。将包袱收拾妥当,走到门口拉门,发现门从外面锁着。
锁着?她略一思索,想不出卫风囚禁她于此的原因,索性不思考。
被困于局中,举步不能,谈“知己知彼”全是他娘的扯淡。按图索骥这等蠢事不是她谢晚晴会做的。
何况,让谢朝英对上卫风,应该很有趣。
所以,尽管她知道那个红衣少年就在门外。她只需轻轻拍门。有礼貌地轻喊一声,便会有香喷喷的米饭送上。
可她还是使劲拍门,大声喊:“有没有人,有没有人,你们为什么把我关起来?我爹爹不会放过你们的。”她喊到后来,自然而然带着哭腔与恐惧。
十岁的女娃关在陌生的黑屋里,自然该有的恐惧,她全做到。在“香入云”开菜盛典时,拖着嗓子,整得唱《青藏高原》那般,哭那么一嗓子:“卫公子,为什么要锁门呀。”
那一嗓子还没九曲回环而上到达高端,门打开了,满脸恶相的红衣少年竭力压着怒火,喝道:“你哭啥?闭嘴。”
谢晚晴自然识趣闭上嘴,却还是哭得抽抽搭搭,很是害怕地向后退。
“还哭?再哭,我把你撕成几段。”红衣恶狠狠地说,他一看到这个女娃就心烦。自己的主人是什么人?那是谪仙似的的人,对帝都才女谢霜华,江都第一美女陈芸惠都不屑一顾的男子。却要见这个小女娃,还让她呆在他红衣都不能轻易踏足的房间。
谢晚晴自知这是恐吓小孩子的话,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浑身瑟缩着,不断往后退着。他紧紧闭着嘴没发出声音,眼泪扑簌簌滚落。
红衣最见不得别人哭,更加心烦地说:“说吧,你要做啥?”
“我,我……晚晴…..,晚晴方才想要出恭,发现被锁,所以…..!”她支支吾吾地说,一说完立马低头做不好意思状。心里暗喜:狐狸终于进套了。
红衣自然不知她的小诡计,听她这么一说,脸噌地滚烫,一时手足无措。他活十八年,闯荡江湖,命悬一线也是经常有的,但何曾有女的当着他的面说过这“出恭”二字。
他也不敢看谢晚晴,只说“你跟我来”,一说完,就闪身站到门外回廊。
谢晚晴看他那模样,连忙抱着包袱和伞跟在他身后,回廊上的有几个房客狐疑地看着她。她讪讪地对他们笑笑,说:“误会,误会。”
那些人不禁有多看这个可爱的女娃两眼。
看吧,看吧,最好记住我的模样,要不然这卫风怎么对上谢朝英?
谢晚晴心情大好,跟着红衣从主楼梯口而过,继续往前走。转过一个弯,沿着后楼梯而下,来到一处花木扶疏的木房子前。
红衣站在木房门口,仍将头别在一边,很是别扭地指着房门说:“喏,进门右边屋就是。”
谢晚晴看看依然一脸尴尬的红衣,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讨厌。要不是自己身不由己,在这古代欣许会有许多肝胆相照的朋友吧。
想到此,再想到以前和一般闺蜜从商业街一路逛过去,横扫衣服和小吃,她心情瞬间黯淡。
不摆脱目前的状况,终其一生都无法有朋友吧。
对不起,逼不得已。她默默地说,将包袱放在花台边,拈针在手,走到红衣面前。
红衣有些狐疑,这女娃不是又哭又闹要出恭吗?这到茅厕反而磨蹭着不进去。他转过头看她,只看到她幽黑的眸子映着楼上红灯笼,显得格外明亮,一阵好闻的金铃子的熏衣香弥散在空气中。
“谁?”江湖经验让红衣觉察这香味来得古怪,他低声喝道。身边的女娃吓得往他身后一钻。
“别怕。”红衣试图安慰她,却感觉腰间、腿部、背部三处大穴皆被针刺。那手法并不娴熟。想收拾他,还差得远。
他一运气,却发现提不起力。前所未有的恐慌让他想喊人,发不出声。身子软软而下,死死盯着谢晚晴手中的针,愤怒与疑惑交织。
谢晚晴耸耸肩,拍拍他的脸,说:“红衣大哥,天外有天。转告你家公子,谢晚晴不奉陪了。”
说着,抱起自己的包袱,拍拍灰,大摇大摆地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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