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陈年往事

　　夜凉如水，等待齐嘉华之时，南音觉着，好似等一个人也是挺不错的。至少，在这没有电视机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古代，也是一件可以做的事儿。

　　待会儿齐嘉华归来，要不然就同他说说？反正在这儿单着过是一辈子，找个人凑合着过也是一辈子，看齐嘉华也还顺眼。

　　嗯，怜取眼前人，便宜他了，能吃本姑奶奶这天鹅肉。

　　想的倒是很美好，现实却往往是残酷的，南音暗自想了无数种开场白，比如:

　　齐嘉华你活着回来了？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你肯定会没事儿。

　　王爷，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可还顺利？

　　回来了，先歇歇，我让人给你备吃的与热水。

　　。。。

　　还有数种方式，就不一一举例了，南音猜中了开头，却是不曾猜到结局。

　　结局便是，齐嘉华进屋后只给了她四个字:“我回来了。”

　　说罢，倒头就睡，没洗脸洗脚也不曾沐浴，更别说什么吃东西了。看着他一身脏衣裳都不脱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南音觉着，手好痒啊怎么办！！！

　　哀怨的看着床上睡的跟死猪似的齐嘉华，那风尘仆仆的样子，着实叫她望而生却。想了想，便去小榻上躺了一宿。算了，看在他能活着回来的份上，就不同他离间这一次了。

　　翌日齐嘉华起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眼底血丝仍在，瞧着倒比回来之时好上许多了。待他一切收拾妥帖，浑身干干净净清爽站在南音跟前时，南音方哀怨道:

　　“因为你我落枕了。”

　　齐嘉华许是打仗打傻了，闻言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只来一句:“习惯便好，我先去找杨统领。陈兄身子不大好，你先看看他去罢。”

　　说罢，也不顾南音的欲言又止，急匆匆朝议事处去了，徒留南音在原地干跺脚。回来第一件事儿便是去前边儿找杨统领，杨统领才是他心里真正的王妃吧！

　　南音觉着，输给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不丢脸，输给一表人才的陈王世子也不丢脸。可若真输给杨统领...那滋味，不敢想象。

　　前去看陈锦之时，张氏正守着陈锦哭:“上战场本就是那些武将的事儿，你一文弱书生，上去可不就是送起了么。如今回来还带了伤，下次便别去应战了。”

　　作为一个妹妹，不能及时晓得陈锦受伤已经是很不合格了，是以此时只好弱弱的关切道:“哥，你伤到哪儿了？伤势如何？”

　　对于张氏的哭求，陈锦颇是无奈:“娘，我不过伤到手臂罢了，还是自己不小心碰伤的，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说着，又转头向南音道:“你也无需担心我，王爷伤的可比我严重多了，也不见他歇息，我这点小伤哪有脸歇着。正巧你来了便陪娘说说话，我先去前边儿议事。”

　　南音这才听说齐嘉华受伤的消息，说来，见他困倦倒头就睡，醒后又忙着洗漱沐浴，来不及说上几句话，自是也不曾注意到他可有受伤这事儿。

　　“王爷受伤了？严重么？”

　　在陈锦强行从张氏手中抽出手，即将踏出房门前，南音问他这话，只见他面上有些黑:

　　“这些事儿不是该你自己去关心的么？别问我，你去问王爷罢。”

　　说罢，生怕张氏又要拦下他，急急忙忙便跑出去了。南音见他逃命似的离开，有些无奈，自己话还没说完呢。

　　坐下给张氏灌输了许多忠君爱国的大道理，说到口水都干透了，张氏却死咬一个道理:

　　“百行孝为先，你哥纵使有再大的抱负，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也得给我养老送终，给他父亲传承香火。”

　　南音有些头疼了:“娘，你真觉着我爹缺我哥那么一个儿子传承香火？若是缺，便不会在抛下我哥不顾了。如今我哥他面对的敌人，就是那个抛妻弃子的陈家负心汉，你还指望着我哥给他送终，这不是笑话么？”

　　望着一意孤行坚持到底的南音，张氏还是坚持这次不要陈锦去前线，南音见状，心知必有鬼，便道:

　　“娘，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儿？你若有要我帮忙的事儿，便不能瞒着我。否则日后再说与我听，我也是袖手旁观的。”

　　至此，张氏那满腹不敢与人说的话，终是一一告诉了南音。

　　原来当年张氏因着肚子里有了陈锦才想要急匆匆的成亲，却因故惹怒了当时还是二少爷的陈谦。陈谦在她新婚之日与新房强行霸占了张氏，致使胎气不稳有落红症状，险些流产。

　　陈谦却当那是落红，也不曾深究，将张氏带回了陈府。是以，张氏与青梅竹马就此分离，安安分分生下了陈锦当了陈家姨娘。

　　便是后来有了南音，也不热衷争宠献媚，带着一双儿女缩在自己偏僻小院，过得好不凄惨。

　　南音不曾关注张氏当年为何婚前怀了陈锦，只知，她哥不是陈谦的种，她是这着实太不公平了些，天知道她有多嫌弃陈氏一门的血液:

　　“那么，我与哥哥同母异父了？杨统领，是哥哥的生身父亲？”

　　本以为张氏哭的那般凄惨，那青梅竹马定是杨统领不错了，哪知张氏拼了命的摇头:

　　“不是，当年他因我被抢走，一气之下便上府衙状告陈家夺人妻子，奈何官官相护累得他受了几十大板，也没能申冤。

　　后来我便在没见过他，杨统领是他哥哥，说他当年是从军去了。哪知命不好，就那么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膝下空虚，百年后当是连个扫墓之人都没有。”

　　对于张氏的青梅竹马，南音也不知该说他可怜还是感叹造化弄人。兄弟从军，他哥哥好歹能混个统领，他就只得落得马革裹尸，人与人果真是不同的。

　　殷淑妃给皇帝戴帽子，生了陈铂儿子。她娘给陈谦戴帽子，生了陈锦，天理昭昭，果真是因果报应啊...

　　“哥哥他，知道这事儿么？”

　　旁人想的什么都不重要，陈锦如何想才是最重要的。就怕陈锦死脑筋，觉着张氏那般伤了他自尊，毕竟作为私生子，着实不怎么光彩。

　　张氏还是摇摇头，哭哭啼啼道:

　　“这事儿一不留神就得没了命，我又哪能说与他听。因着我怕你哥哥不肯认他父亲，也不曾告诉过杨大哥。你与你哥哥可是看不起我？觉着我给你们丢了脸？”

　　对此，南音摇摇头，陈锦如何想她是不知的，可对她来说着实没什么。是非功过也不是她来评判的:

　　“若要哥哥认祖归宗也好，便可彻底抛下陈家乱臣贼子的名头，光明正大活下去了。我回去问问齐...王爷，看看他能不能想法子改改户籍。”

　　本想说齐嘉华，可又怕张氏念叨，便机智的加上了王爷二字。

　　晚间等回齐嘉华之时，天色已然大黑。与他说了这事儿来龙去脉，也不曾问他可有看轻张氏，只道:

　　“礼教森严的大齐周，这样的事儿为何遍地都是？总不能，这些人全都是傻子罢？”

　　对此，齐嘉华也只一笑置之:

　　“齐周建朝时日本就短暂，到我父皇手里也不过齐周开国第二位君主，且每任君主在位都不怎么长，更换君主的时候太近，朝政难免动荡。

　　每日挖空心思想着如何揽权，其他地方难免就有疏漏了。大抵，待四海平定后，便不会出现这些情形了罢。不会有抢夺□□之事，也不会有人能劫公主送亲队伍。”

　　说话间，神色里还有着追忆之色:“我小时候，外祖父还活着的时候，便是那般说的。总有一日，要平定齐周，让齐周不再有龌龊之事。如今想想，好些事儿不是想做，就能做成的。”

　　南音虽晓得这齐周建朝太短，也晓得齐周皇帝都短命这事实，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既然在位的皇帝都不长寿，为何你父皇，嗯，如今还是挺生龙活虎的，那什么，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对于她这近乎有些巴不得圣武帝早死的意味的话，齐嘉华也不曾恼，转而问道:

　　“本王回来那么久，你都不曾察觉本王受伤，如今竟晓得关心本王，本王倒是受宠若惊，你又是打哪儿得来本王受伤的消息？”

　　南音觉着自己好冤，比窦娥还冤:“你一回来不是睡觉便去见杨统领，或是找陈王世子喝喝茶，哪儿就轮得到我来关心你了。”

　　一提陈王世子，齐嘉华果真便黑了脸:“本王歇息了，你平日若没事儿便多去看看姐姐，少想些有的没的。”

　　见状南音很是乐的看见他面上精彩的表演，道:“王爷，你如今睡的可是我的房间，这是我挑的，对我好点儿，否则我便不让你睡我的床，你可就没地儿睡了。”

　　说得神采飞扬，好生得意，齐嘉华笑得有些奸诈:

　　“王妃莫不是忘了，这是本王让你来挑的，你可要试试最后究竟是谁没地儿睡？嗯，是谁想要本王托关系做新的户籍来着？或者，王妃其实不大想要制衣坊的红利了？

　　想将那红利给本王置办一处能让本王歇息的宅子？”

　　杀手锏一出，南音很是懂风向，立马便背叛了先前威胁齐嘉华的那个自己，继而十分狗腿道:

　　“王爷，您的伤口还疼吗？伤到哪儿了？可要我给你上药？”

　　对于这个很没骨气的自己，南音是鄙夷的，可鄙夷也是没用的，在这有奶便是娘的年代，不得不屈服啊！

　　见状，齐嘉华伸着腿，摇摇晃晃道:“本王暂时无需上药，只是累了那么久，腿有些发酸了。”

　　于是乎，那很没出息的王妃娘娘，在一旁进来挑灯的红玉的鄙夷的目光中，狗腿的上前给齐嘉华捶腿:

　　“王爷，这个力道合适么？可要轻一点？”

　　“不用，就这般，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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