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接下来的一堂课，利恩表现的很好，有问有答。林玥很是满意，在她的预想里，小孩子都是比较难听话的，尤其是这种十多岁还受过创伤的男孩子。
利恩的中文说得并不差，就个别字发音不准和不认识汉字而已。谁又不是从先开始说话以后才学认字的呢。
保姆进来给利恩送早餐，早餐很简单就是一杯牛奶和两片刚刚考好的土司。出乎意料的是，利恩这次很配合。不仅把土司吃完还把牛奶喝的干干净净。
保姆睁大眼睛扭头看林玥，神情激动，好像在说，“不是吧，这可是利恩少有的几次这么配合呀！哦，我的上帝哈利路亚。”
保姆认定利恩之所以这么听话一定是林玥来这里的原因，要是利恩每天都这么乖乖的把饭吃完，她该少白多少根头发。想到这里，她更感激林玥了。有事没事就想找林玥聊聊自家的闲事和这家的八卦。
对此，林玥也就一笑而过，她自己知道利恩这么听话不是因为自己，而是那个他好久都没见过面的爸爸。
小小的男孩子都想得到爸爸的关注吧，不管是得到优秀的成绩还是故意做错事。
很快上课时间结束了，利恩很聪明，林玥教的汉字他基本上都能认识并且也能一笔一划的写出来，虽然写的不太好看。
时间已近中午，正好艾丽带着珊莎回来。珊莎因为早上突然流鼻血，所以艾丽急忙带她到医院看是怎么回事。还好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小孩子鼻内的小血管薄弱，所以一不小心碰到就会流血。
艾丽问林玥今天上课情况怎么样，利恩有没有胡搅蛮缠，对于儿子的脾性她还是了解的。
林玥说利恩很听话，也很聪明。
艾丽惊喜中又带着点惊讶，毕竟她以前也为利恩请过几个老师，但他们没教就好就推脱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以后再也不来了。
她转头看向保姆，以示确认。
保姆微笑着向艾丽点头，意思是“是真的。”艾丽这才松了口气。
保姆已经把饭做好，只等艾丽回来。
艾丽邀请林玥在这吃饭，盛情之至。
但林玥还是婉拒了，她说，“不好意思，艾丽夫人，我和我男朋友中午约好一起吃饭，他现在应该在等我呢。”
艾丽遗憾道，“那好吧，不过有机会我还是要邀请你吃饭的，你可不能再拒绝我第三次了，不然，我可会生气的。”艾丽佯装生气的样子，她怀里的珊莎也跟着学妈妈的样子，尽显稚嫩可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玥哪好意思再拒绝，她无奈地笑笑，“好，下次一定来你家做客。”
艾丽满意笑说，“把你的小男友也带着，我家女儿可喜欢他了。”
“……好。”
林玥看着还在咿呀学语的珊莎，她的手不时放在嘴里吮咬着，口水因此也留了出来，好憨态可掬的样子，心里想着，“完了，又多了一个无力还击的小情敌了。”
所以要不要带时安来，嗯，这是个问题。
*
接下来的一天，两天，三天……林玥虽然每天上午都来给利恩上课，但也没有再见过弗兰克先生，她越来越觉得有压力了，因为利恩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一言不合就把牛奶瓶打翻在地，要么就是不论林玥说什么，他都双目紧闭，不理她，像是睡着了一样。
林玥没办法只好找艾丽夫人，问她能不能让弗兰克回家来看看利恩。或许，利恩的情绪会明显好转。
艾丽夫人答应了，可过了几天弗兰克先生都没有回家来看利恩。
林玥没有问艾丽为什么弗兰克没有回来看利恩，她不想掺和别人的家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言之隐，作为旁观者最好不要触碰，因为那是和别人相处时的面具，面具破了，看到别人鲜血淋漓的面目对自己也是一种罪过。
往后的几天，利恩的情绪起伏的更加剧烈。前一秒还沉默如水，后一秒就疯狂如海啸，把靠近他的人冲击的狼狈不堪。
然而最严重的是那天早晨利恩不知道又是哪根筋搭错了一直喊着不要吃饭，不想上课，且情绪越来越激动，终于在看到妹妹珊莎进来的那一刻原本被压制的情绪彻底爆发了，他胳膊乱挥把保姆刚端来的热牛奶失手打翻，他小手一挥却带着十足的劲道，牛奶杯就这么在空中短暂平移了一会，然后径直砸向林玥，滚烫的牛奶就这么覆落在她手上衣服上。原本白皙的手瞬间就红肿了起来，还有起水泡的可能。
保姆听见动静匆忙赶来，她连忙把大哭的珊莎抱离利恩的房间，再把林玥拉到厨房用凉水冲洗，边冲边心疼地问林玥疼吗？再顺便骂一下那个小混蛋。
林玥咬着牙，笑道，“没事，还好。”
被烫伤的手被凉水淋的时候很舒服，可一旦离开这温凉的抚慰，手就立马变得火辣辣的。林玥只好吹着手走到利恩的房间里。
利恩现在就像发泄完怒气的小狮子，毫无精神气地瘫软在自己冰冷的大床上，他又恢复到林玥初见他时的样子，不说一句话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玥虽然嘴上对保姆说着没事，但心里还是有气的。她想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性格这样极端呢？
林玥看着利恩，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她叹了口气，拉了个椅子坐在利恩床边，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利恩。
许是被她看久了，利恩即使眼睛朝着天花板也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且还带着一丝怨气。
终于，利恩忍不住扭头问道：“为什么一直看我。”刚才用力嘶嚎，他现在说话嗓子是哑的。
“你不觉得应该为刚才的行为向我道歉吗？”
利恩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现在已经十岁了但眼睛依然十分清亮透彻带着一丝天真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原谅，即使这双眼睛的主人做了很恶劣的事。
林玥叹气，指望这个破孩子道歉是不可能的了，毕竟高傲惯了。
她换了个问题，“为什么这么讨厌妹妹？”
这次利恩小嘴终于动了，没有激烈的抱怨，只平静地说着，“因为你们都骗我，因为你们都喜欢妹妹，因为她健康。”
“为什么会这样想？”
“难道不是吗？妈妈每次只有抱着妹妹的时候才会笑，爸爸自从我不能走路了以后就很少抱过我，他和妈妈一样每次看我都是一副同情的表情，可我不想要同情，我……我只是想让他们对我能和对妹妹一样就够了。”利恩说着语气中带着些哽咽。
林玥起身，做到他床边，倾身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摸摸他覆盖住额头的刘海，内心向海水翻腾着很不是滋味，却有点感同身受。自己小时候不也是这样羡慕又有点嫉妒地看着弟弟走过来的吗。
然而她却说不出任何可以安慰他的话，任何好听的话都消除不了他内心的创伤。
利恩别扭着把头撇向一边，说：“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你说如果我表现好，爸爸会回来看我，可是并没有，你这个骗子。”他斜了林玥一眼。
林玥苦笑，还真是个高傲又记仇的孩子。可谁叫自己当初吃饱了没事干随便就许下承诺呢？这就是报应啊！
林玥想了想，说：“那你有问过爸爸妈妈为什么他们只喜欢妹妹而不喜欢你吗。”
利恩像是没听到似的不说话。
林玥当他默认，继续说道，“你看你都没有问过他们就随意猜测他们只喜欢妹妹而不喜欢你，就讨厌妹妹，这样对你妹妹公平吗？”
利恩还是无动于衷，眼睛垂直地看着天花板，难以看清他的眼眸里涌动的是什么东西。
林玥又说，“虽然你现在还不太懂，可我还是想跟你说你妹妹是你父母年老之后你唯一的亲人了，唯一对你真心的人了，所以尽力去喜欢她吧，你看你刚才把她吓得。”
林玥揉了揉利恩依然紧贴在额头的刘海，他的刘海柔软细长还带着淡淡的棕色，叫人一摸就舍不得松手，如果这是个可爱的孩子的话。她起身，看了看手表，说：“好了，今天课就上到这里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关门前，林玥回身对利恩说，“记得哦，你还欠我一个道歉。”她说罢，关上了门，好不容易有了一丝人气的房间又恢复了原来清冷的模样。
利恩挺着肩膀，微微仰头看着紧闭的房门，而后松了气似的躺在床上，眼睛依旧盯着天花板，依旧不知道他眼眸里涌动的是什么。
林玥来到客厅，见艾丽夫人独自坐在沙发上，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眼睛看着窗外，像是在看风景又像什么都没看。
林玥上前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她停下看着艾丽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对艾丽说，“夫人，如果有可能的话，您和弗兰克先生还是多陪陪利恩吧，我想她最需要的是你们的关心和陪伴。”虽然不符合自己一贯的处世原则，林玥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艾丽没有说话，她缓缓地把身体转了过来看向林玥，而脸上早已泪水横流。
林玥看到这个情况突然不知所措，她应该没说什么伤人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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