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一路上，洛卿并无开口半句，顾欣柔也知情况特殊，所以也保持沉默，只吩咐小厮将马车赶得快一些。

　　等到了威远侯府，洛卿和顾欣柔一路直奔侯老夫人的院子。

　　“那庚帖确是在威伯公府？”侯老夫人因一早就猜过这个结果，所以此刻倒也不怎么吃惊。

　　洛卿点点，但并没有说出那庚帖是在墨辰手中。

　　“看你这模样，该是没有拿回自己那庚帖。”侯老夫人笃定道。

　　“什么都瞒不过外祖母。卿儿的确没能将庚帖要回来。”洛卿苦笑了一下。

　　“柔儿，去看看你母亲回来了没，她是说今日从娘家回来，估摸着这个点也快要到了，你去接接她。”侯老夫人是存心要支开顾欣柔。

　　不过顾欣柔也明白自己祖母的意思，她祖母只是想保全她不想让她牵扯到此事中来。所以顾欣柔很乖顺地就出了屋子，临走前还对着洛卿笑了笑，这是要告诉洛卿她不会在意这件事。

　　“欣柔表姐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如此伶俐聪慧，不知道到时候谁有这个福气娶到她。”洛卿看着顾欣柔的背影道。

　　顾欣柔是侯老夫人手把手教出来的，自然出色。

　　但是侯老夫人也心疼自己外孙女，“你和柔儿都是我的孙女儿，没有谁比谁好之说，难道你会及不上你表姐的聪慧？卿儿，你可别小看了你自己。在外祖母看来，你可比你表姐要聪慧一些，你表姐现在是陷入了那个‘情’字里，日后的事恐怕不一定说得准了。”

　　侯老夫人的眼睛毒辣的很，威远侯府的情况虽说复杂，顾欣柔也十分聪慧，但总归是被爹娘疼着，祖母爱着，没受过太大的挫折，而今入了那情网，那有些事可就没法说得清了。

　　“我相信欣柔表姐可以看清的，外祖母不要太担心了。”洛卿也希望自己表姐可以走出自己的单相思，这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侯老夫人毕竟是了解自己这个亲孙女的，自然知道顾欣柔不会这么轻易放开，不然她和她母亲也不会如此忧心。但现在当务之急的不是顾欣柔，而是她的宝贝外孙女洛卿。

　　“你欣柔表姐的事还有你舅母操心，而你的事就只有我这个老太婆给你操心了。”侯老夫人摸了摸洛卿的头，“好孩子，在威伯公府是不是还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不要再瞒你外祖母了。”

　　洛卿也知道自己瞒不过自己外祖母，刚才不说只是因为人太多，总要留个心眼，现在就她和自己外祖母，自然也没隐瞒的必要。

　　洛卿点头道，“外祖母，那庚帖落在了墨世子手上，并且，他给我看了一些东西。”

　　“那些东西是否跟你爹的顶头上司有关？”京中的事，因着老侯爷的关系，侯老夫人多少都知道些。

　　“难道此事已经被翻到台面上来了？”洛卿虽问了一句，但她依旧觉得此事还尚在台面之下。而这事恐怕多半还是跟那争夺皇储有关系。

　　侯老夫人摇摇头，这事该知道的人恐怕都已经知道，只不过就差一步将此事捅到圣上面前的步骤，而现在是谁也不想做这个会被打下来的出头鸟。“卿儿，这浑水可是十分难淌，搞不好，整个洛府真的就要这么没了。”

　　侯老夫人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实在是自古以来但凡涉及夺嫡，死的人总是比活着的人多太多。

　　洛卿只是沉默了片刻，便道：“外祖母，这国家大事恐怕卿儿是一点儿也沾不上边的，但是卿儿的庚帖是女儿家的私事，关乎着卿儿的一辈子，卿儿无法只得想尽办法夺回来。”

　　“好好好。”侯老夫人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你个鬼精灵，就是这样，不过就是女儿家的私事，还牵着到终身大事，自然要全力夺回。”

　　洛卿和侯老夫人相视一笑。

　　徐嬷嬷进屋来，看着侯老夫人心情还不错，便将沈嬷嬷带了进来。“老夫人，洛府的沈嬷嬷来了。”

　　“奴婢给侯老夫人请安，给二小姐请安。”沈嬷嬷毕恭毕敬道。

　　“沈嬷嬷，可是亲家老夫人有什么事？”侯老夫人收了笑，摆正了姿势正色道。

　　沈嬷嬷弯了腰，低下头，“回侯老夫人的话，是我们家老夫人几日不见我们家二小姐，便想念得进，特意让奴婢前来问问二小姐何时回府。”

　　洛老夫人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前侯老夫人也是用这个借口来接走洛卿，那么现在洛府就也用这个借口来带回洛卿。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亲家老夫人是存心想给我来添堵呢，我不过是留了卿儿两日，她就巴巴的上门要人来了。只不过，我还要再留卿儿几日，你就这么回去跟你老夫人交代吧。”侯老夫人从不会给洛府的人好脸色看。“恐怕亲家老夫人不会不同意才是。”

　　“侯老夫人是哪里的话，我们老夫人只是惦念二小姐，才让奴婢前来问候一声，我们老夫人断没有要跟您抢人的意思，侯老夫人千万别误会了才好。”沈嬷嬷诚惶诚恐。“既如此，那奴婢就告退了。”最后，沈嬷嬷又看了一眼洛卿。

　　沈嬷嬷走了之后，侯老夫人心情才稍微有些好转，“你祖母想让你回去恐怕就是为了这庚帖一事，他们急着将你嫁给户部尚书府，现在没了庚帖可不就成了那热锅上的蚂蚁，慌乱无序。”

　　自从洛卿的娘亲去世后，侯老夫人便再也不待见洛府的人。连带着整个威远侯府都不跟洛府亲近，之前洛卿的舅母会去洛府，也是因为洛卿那亲事，忍无可忍之下才去了洛府。威远侯府的血脉，容不得一个小小的洛府来糟蹋。

　　侯老夫人是越想越生气，“卿儿，你就在我这威远侯府住上个几个月，等外祖母给你寻了门好亲事再回那洛府去，我倒要看看到那时你祖母和你那没良心的爹是不是还会逼着你嫁给那什么劳什子的庶子？”

　　洛卿紧紧握住侯老夫人的手，满含歉意，“外祖母，为了我的事，您累心了，还有外祖父。”

　　侯老夫人也握了握洛卿的手，“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跟你外祖母客套什么，我们可是一家人。乖，听外祖母的话，好好在外祖母这里住着，等外祖母给你寻好亲事后再回去，不回去也行，就从外祖母这里出嫁去夫家，以后就威远侯府给你当娘家，跟那洛府再没有半点关系。”

　　洛卿将头靠在侯老夫人肩上，喃喃道，“外祖母，您说要是我是您的亲孙女该多好？”

　　侯老夫人闻言心头一酸，抱紧了洛卿，她的卿儿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

　　嘴上却嗔道，“怎么，不过就多了一个外字，你就不认你外祖母这个亲祖母了？”

　　“自然不是，外祖母在卿儿心里是最重要的亲人，是卿儿胡闹说错了话。”卿儿窝在侯老夫人肩上，轻昵道。

　　侯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洛卿的背，“卿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得你还有外祖父外祖母，可千万不要硬抗，知道吗？那样我和你外祖父是要伤心的。”

　　洛卿点了点头，“外祖母，卿儿知道了，你和外祖父一定要保重身体，卿儿今日便要先回洛府了。”

　　“你要回去？”侯老夫人将洛卿扶正，皱着眉问道。“你现在回去，你那祖母指不定要怎么拾掇你。”

　　“外祖母，总不可能总是避着，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洛卿这是下定决心要回去。

　　侯老夫人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了，而且侯老夫人也知道洛卿这么做的原因，总归要面临的事一味地逃避没有任何用处。也就默认了洛卿的做法。

　　“我记得华嬷嬷有个女儿，可跟在你身边？”侯老夫人问道。

　　“有，华嬷嬷的女儿名唤诗儿，一直跟在我身边。”洛卿答。

　　“那好，要是你有什么难事，你就让诗儿过来报个信，可记住了？”侯老夫人是再三叮属。

　　洛卿用力点点头。

　　待徐嬷嬷将洛卿送出府门，回到侯老夫人屋里，看着侯老夫人正坐着发呆，便递了一杯茶过去。“老夫人，你还好吗？”

　　侯老夫人回了神，“徐嬷嬷，卿儿那孩子让我整个人都揪着心疼，这么好的孩子那洛府怎么舍得这么糟蹋？”

　　徐嬷嬷也恨，她是看着洛卿的娘长大的，自然对洛卿的感情也不一般，“洛府那些人为了一己私利什么事干不出来，这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怕这最后被噎死。”

　　洛卿一回到洛府，门房的人就说如意苑早就留了话，要是二小姐回来务必先去老夫人那里。

　　“小姐？”诗儿止不住地担忧。

　　洛卿摇摇头，该来的怎么也逃不掉。“我们去祖母那里。”

　　如意苑整个都静悄悄的，洛溪一早就派了丫鬟在如意苑门口等着，就想先给洛卿报个信，但也被如意苑的银月清理了。

　　在这突然寂静无声的院子里行走，洛卿还算镇定，但诗儿有些止不住的心慌。

　　进了主屋的偏厅，老太太和洛老爷正襟危坐地坐在上位，身旁就只有沈嬷嬷一人在伺候。

　　“你还知道回来？”洛老爷首先出了声。

　　“这是卿儿的家，卿儿自然知道回来。”洛卿语气平平，但洛老爷偏偏就听出了讽刺的意味，火气就更大。

　　“怎么，在威远侯府住了两日还真以为自己是那威远侯府的人了？”洛老爷极其愤怒，因着他们几次三番都没能将洛卿的亲事跟户部尚书府定下来，户部尚书这次是真的恼火了，已经甩出了话，再也不与洛府结亲家。连带着洛老爷和吴尚书的情分也伤了，可想而知这洛老爷的火得有多旺。

　　“爹，我是您的女儿，自然是洛府的人。”

　　“好一个洛府的人，好，既然你承认你是洛府的女儿，就实话跟我说，你那庚帖可是你指示威远侯替你去截回来的？你也不用骗你老子，什么强盗，那都是蒙老百姓的，一般的强盗怎么可能敢劫官眷的马车？”洛老爷虽然没查到具体是何人所为，但是他也知道有些‘强盗’都是有背景的，而且依他看来，洛卿的庚帖只有可能是威远侯府截的。

　　洛卿隐晦地对着洛老爷耻笑了一声，“爹，这庚帖被截一事跟威远侯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洛卿都没来得及说完整的话，就被洛老爷插了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除了威远侯府谁还会帮你截下你的庚帖？”

　　“爹，这庚帖被劫可不见得是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因为截取那庚帖的可是威伯公府。”洛卿面上还维持着面色的平静。

　　“这跟墨府又有什么关系？”老太太开口问，毕竟出事那天她正好在墨府，并没注意到有一星半点跟此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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