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晋江首发

　　“威伯公墨夫人？”老太太诧异道，又惊觉自己的失态，老太太缓了神色才继续道，“可是墨夫人有什么吩咐？”

　　“哪有什么吩咐？”尹夫人笑着道，又笑看着冯姨娘和洛溪，“墨夫人是托我来给您府上的四少爷送礼来了。”

　　尹夫人这么一说，老太太心里顿时有了眉目，恐怕是为了洛溪那授课先生的事来的，威伯公府是来给他们赔礼来了。

　　即便是如此，老太太也不敢托大，谦逊道，“我们家洛溪何德何能可以得墨夫人的厚爱。”

　　尹夫人又笑道，“亲家老太太真是太谦逊了，不过具体为何我也不是很了解，还是得让墨世子亲自给您来解释。”

　　墨辰起了身，有条不紊地站至老太太面前，深深作了一个揖，“晚辈墨辰见过洛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

　　“墨世子不必多礼。”老太太虚扶了一下。

　　墨辰才顺势起了身，道：“家母让晚辈给贵府四少爷带了一位知识渊博的老先生来，还让晚辈跟老太太道个歉，是墨府的小辈不懂事夺人所好，还望老太太见谅。”

　　“威伯公夫人真是太客气了，卢先生要是能帮上墨家少爷一星半点的都是他的福气，我们洛府也能跟着一起沾光，哪有什么夺人所好之说。”老太太笑着道。

　　尹夫人笑着接过话，“卢先生是个有福气的，洛四少爷可也是个有福气的。墨世子带来的可是教导过他自己的授业恩师，在整个王朝都是赫赫有名的杨先生。”

　　杨先生？莫非是那个曾启蒙于先帝的那位老先生？

　　洛卿难掩面上的惊讶。

　　便是老太太也一时间有些懵。就冯姨娘和洛溪稍微平静些，但也是因为他们俩并不清楚杨先生所代表的意义，才能如此平静。

　　威伯公府这般大举动，老太太反而不能贸然接下。回绝道，“我们府上四少爷已有了新的授课先生，老太婆我在这里先谢过墨夫人，但这位杨先生恐怕还得劳烦墨世子再带回去了。”

　　墨辰看了眼洛溪，又说道，“四少爷看着便知是个天资聪颖的，便更是需要杨先生这般的授业先生在身侧提点，才不会枉费四少爷的这般天资。”

　　墨辰这是不肯将杨先生再带回去了。

　　墨家是铁了心要将杨先生留下，老太太也心知是推脱不掉了。

　　这分明是墨家一早就设计好了的，不然也不会去托了威远侯这层关系再将人带过来，并且还没有一个墨家的长辈出面，这恐怕也是墨家设计中的其中一环，让小辈来洛府道歉不但不会折了墨府的面子，还能让老太太无力还手，一个长辈怎好出手为难来上门道歉的小辈，墨府真是每一环节都设计好了，就是要让洛府无还手之力。

　　墨府这般算计着要给洛府承这么大一个情，老太太除了闷声吞下，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老太太面部微僵地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墨世子回府后定要替老身谢过威伯公夫人的大礼，到时老身一定亲自带着洛溪登门拜访致谢。”

　　墨辰脸上没起半分的波澜，平静道，“洛老太太客气了，晚辈必会将您的话带给家母。”

　　老太太点点头，这事就算了了。

　　但老太太心里还是十分的怄，庐先生之事本以为可以让威伯公府欠他们洛府一个情，现在没想到反而是洛府承了威伯公府这么大一个人情。居然会给他们找来先帝的启蒙之师，这杨先生恐怕不是有权有势就能请到的了。

　　现在的京城面上看着是有条不紊十分平静，但底下估计早已是暗波汹涌，惊涛骇浪，可能只需要小小的一点推波助澜就可以翻天覆地。

　　待洛老爷带着林姨娘和洛语到时，尹夫人已经和老太太又在话家常了。

　　几位小辈对着洛老爷又是一番见礼。洛老爷对着墨辰颇为赞赏，而对着洛卿的表哥顾清夜却冷淡了些。

　　顾清夜也是洛语的表哥，但洛语明显对这位表哥也不待见，但看着墨辰的时候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安白浪虽也极好看，但墨辰却不只好看更是贵气逼人，这才是洛语心目中完美的夫君人选。

　　洛语一时间有些呆了，还是林姨娘拉了拉洛语的衣袖，洛语才回了神。

　　惊醒过来的洛语低下了头，满脸的通红。

　　老太太狠厉地瞪了林姨娘一眼，教了这么些日子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老太太心里对洛语也是失望透了。

　　因着老太太没让林姨娘如愿得了那几株百年人参，林姨娘现在对老太太也是十分不待见。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给老太太意思一下行了礼，有外人在老太太自然不会和林姨娘这般没见识。

　　而林姨娘和尹夫人对上眼后，气氛便微妙地冷了下来。

　　墨四小姐跟墨辰都是什么人，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也无意于探窥别人家的家事，便想起身离开了。洛卿也是不经意，就看到了墨辰给墨四小姐打了一个眼色，墨四小姐知会。没一会儿墨四小姐便起了身，对着老太太笑道，“老太太，我和哥哥已经出来许久了，要是再不回府便要挨母亲的罚了，还望老太太见谅。”

　　老太太这才恍然道，“是我和亲家舅夫人聊得忘记了时辰。不知墨四小姐和墨世子可有驾乘马车来，如若没有，我便让门房立马安排马车送你们回去。”

　　“回老太太的话，有的。”墨四小姐有礼道。

　　老太太点了点头，便吩咐沈嬷嬷领着墨世子和墨四小姐出了府。

　　墨四小姐临走前，调皮地对着洛卿眨了眨眼，“洛卿姐姐得空了一定得来找我玩哦，之前你已经拒绝过我一次了，可不能再拒绝我第二次咯。”

　　说完后，墨四小姐就跟在墨辰身后给尹夫人行礼道谢，接着便跟着沈嬷嬷出了屋。

　　待人走后，老太太淡淡地瞥了一眼洛卿，打量的意味极重。

　　洛卿就乖巧地站着，不露半分异常。老太太疑心重，洛卿便是有半点波动，也会惹来老太太的怀疑，那样她才真的是要有口难辩了。

　　何况她跟墨府本就没有什么。

　　这屋里谁都忍得住，就洛语见不得洛卿跟墨四小姐这么亲热。“二姐姐，你什么时候偷偷搭上了墨四小姐这颗大树的？”

　　不待洛卿反击，顾欣柔先一步出言讽刺了洛语，“洛语妹妹这话就说错了，你刚没听到吗，是墨四小姐要攀上我们二妹妹，被二妹妹拒绝了，不是二妹妹要搭上墨四小姐这颗大树。还是说洛语妹妹的耳朵不太好使，没听清楚呢？”

　　“你！”洛语气急，在洛府可还没有人敢这样明着跟她作对。

　　顾欣柔也不甘示弱，“你什么你？难道姑母没有教导过你长姐训话作为妹妹你只能乖乖受着吗？这点规矩都不懂，怎么配做我们威远侯府的亲属？”这是连林姨娘也骂上了。

　　林姨娘本就恨极了威远侯府，顾欣柔又如此辱骂洛语，心里的恨意自然如气球那般鼓胀起来。

　　威远侯府有两房，还没有分家，分别是嫡出的大房顾天宇，也就是顾宛汐的亲哥哥，洛卿的亲舅舅。还有一房是庶出的二房顾天恩，洛卿的二舅舅。嫡出的大房和庶出的二房分别又有一子一女，大房是顾清夜和顾欣柔，二房是顾杭瑞和顾芸香。

　　威远侯府的爵位还在老侯爷身上，如果没有其他意外的话继承老侯爷爵位的肯定是洛卿的亲舅舅，但二房也一直暗中觊觎着这威远侯的爵位，所以私底下总是给大房使绊子，连带着顾欣柔这些小辈间也极不和睦。

　　偏偏顾芸香也是个极不安分的，颇没有规矩，时常明里暗里挑衅顾欣柔，顾欣柔是嫡系长姐又怎能让庶出的踩到她头上，偏偏顾芸香十分乖巧总是在私底下给顾欣柔使绊子，在长辈面前又十分良善抓不到她一点错处。

　　但顾欣柔也是个聪慧的，后来让她想到了一计，便是专在长辈面前摆出长姐的姿态将顾芸香教导一番，名为教导实为教训，顾芸香又在长辈面前卖乖惯了，怎能摆出自己的真实嘴脸，只能硬生生受着，这样几回后，顾芸香是怎么也受不了了，便想法设法在长辈面前摆出委屈的脸色，却被威远侯老夫人一句‘长姐训话，则该受着’打回了原形。从此威远侯府便又多了这么一条规矩，长姐的训话妹妹们必得受着，此后顾芸香也不敢怎么得罪顾欣柔，不然顾欣柔定会百倍训回去。

　　洛卿看现在欣柔表姐的这般做派便能想象得出，芸香表姐被她受训的模样，也该是像洛语这般万般生气却又敢怒不敢言的痛苦模样。

　　林姨娘又怎会看着自己女儿这般受辱，早上因病痛而惨白的脸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又面带苦笑地看着洛老爷，眨了眨眼似乎是尽力不想让眼泪滴落下来，嗫嚅道，“老爷，语儿当真是没有那般的意思，是表小姐多想了。”

　　洛语闻言也机灵了，委屈地看向洛老爷，“爹，我真的没有其他什么意思。”

　　洛老爷心里也生气，他自然是不愿意外人来他洛府指手画脚的，但偏威远侯府是他岳丈家，而尹夫人也没有半点想阻拦自己女儿的意思。

　　尹夫人怎么可能会阻拦自己女儿，她自己都恨不得出面好好教训一下林海棠这对母女。

　　林海棠自己说是威远侯爷流落在外面的女儿，但到底是真是假，早已经无处对峙。

　　尹夫人听自己夫君说过，林海棠找上门来的时候才十岁，从偏远的乡下独自一人找到京城威远侯府，途中要历经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到的东西，尹夫人是怎么也不信林海棠可以孤身一身寻亲到京城。而且据尹夫人所知，林海棠的生母是勾栏中人，威远侯爷当年也是一时糊涂才会有了这个意外。

　　但人既然找上门来了，以威远侯爷的处世为人，断没有再推出去的道理，便也就迎了进来当正经的小姐养育。偏偏林海棠不是个安分的，贪心地要跟威远侯的嫡女顾宛汐看齐，什么都要想办法争，什么都要暗地里抢，最后被威远侯老夫人看清了嘴脸，记名入家谱的事也就搁置了，后来林海棠为了入家谱更是过分，威远侯老夫人一气之下就断了林海棠的念想，发话永世也不会让林海棠入威远侯府的族谱。

　　但不知为何顾宛汐对这个妹妹却是万分宠爱，百般娇从，甚至是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到最后连夫君都分予了她。

　　但林海棠却半点没有感激，反而在顾宛汐死后千般算计万般为难洛卿，威远侯老夫人和尹夫人知道后气在心底却又没法插手，当真是苦闷万分。

　　“好了，哭哭啼啼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语儿这事你有错在先，赶紧跟你二姐姐和表姐道歉，什么偷偷搭上墨四小姐，这话这般难听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老太太发了话，洛语便是再心有不甘也只能低头道歉。

　　洛语低下了头，眼中是万分委屈和恨意，早晚有一天她要将洛卿和顾欣柔狠狠地踩在脚下。嘴上却道，“是语儿无礼，说错了话，还望二姐姐和表姐见谅。”

　　洛语已经这般卖乖，再看洛老爷又那般心疼的模样，顾欣柔无法只得暂时放过洛语。

　　但洛卿偏不想让他们舒坦，对着洛老爷柔柔道，“爹，女儿当真没有和墨四小姐有往来，也就在户部尚书府见过一面，三妹妹这般说话，当真是让女儿觉得难受委屈。”

　　洛卿这话一来是变相地告诉了她祖母她并没有主动和墨四小姐来往，二来也是提醒她爹他可是还要靠着她和户部尚书府的亲事护住他头上的乌纱帽，即使他要偏心也得掂量着些。

　　也不知道她爹听明白了没有，反正脸色是更阴郁了些，道，“只要不是你主动惹事就好。”

　　洛卿面不改色道，“爹爹放心，女儿定会听话。”

　　顾欣柔在一旁看着心里十分难受，顾清夜脸上也皆是不满之色，更别说尹夫人了。但毕竟是洛府的家事，威远侯府不好多番出手，三人只能忍下心中的怒气。

　　洛卿回话后，洛老爷看也没再看洛卿一眼，只是和善地对着老太太问道，“娘，墨世子来所为何事？”

　　老太太也一直不明白为何自己儿子对着洛卿态度这般恶劣，每次问他也得不到实话，也就放任他去了，但今日洛卿的舅母在场，老太太也不好太放纵自己儿子这般行径，便狠声说了两句洛老爷，“此事错不在卿儿，不过就是姐妹间的口角，老爷实不该掺和其中，本闹两句姐妹间也就说开了，你一开口事儿反就不好收拾了，凭白让两姐妹生了嫌隙。”

　　老太太的教训洛老爷一向服气，便低头认了错。

　　老太太这才接着回答洛老爷的问题，“墨家是特地托了威远侯府带着墨世子和墨四小姐上门为了之前要去了庐先生一事来赔礼道歉的，还特地请了先帝的启蒙老师来给洛溪授业解惑。”

　　洛老爷先是诧异，接着面露狂喜。他殊不知自己竟然已有这样的面子，能让墨府也费尽了心思想来讨好。

　　洛老爷满脸的喜色，一扫之前的阴郁，整个人儿都透着精神气儿，“娘，我先去前院招呼杨先生。”

　　老太太点点头，吩咐道，“去吧，好生接待杨先生。”

　　洛老爷应下后迈着大步就离开了屋子。

　　林姨娘一时间没了靠山，身体晃了一晃。看向冯姨娘和洛溪的眼神满含着嫉妒和怨恨，林姨娘怎么也没想到冯姨娘和洛溪还能有这么风光的时候，先帝的授业恩师！那是有权有势有钱也请不来，偏偏落在了这对落魄母子身上，林姨娘心中早已红了眼，却又没办法对这位老先生下手，但无论如何她也要分杯羹，“不知这位杨先生教不教女学生？若是教，何不让府中的小姐们都去学上一学？”

　　林姨娘什么都要插上一脚的德行，尹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杨先生愿意教谁，不愿意教谁，恐怕还轮不到林姨娘指手画脚。”

　　两人本就敌对，林姨娘怎愿意吃这个亏，立马回嘴道，“杨先生既来了我们府上，该怎么授课合该由我们做主，就不劳世子夫人操心了。”

　　尹夫人讥笑一声，“做主？不知林姨娘是有多大的本事，能让先帝的恩师听你的吩咐？”

　　林姨娘还想回话，被老太太硬声打断了，不然不知道还得说出多无礼的话，要是被传了出去，说他们洛府对先帝恩师无礼，那便真是要没活路了。“让亲家舅夫人见笑了。”

　　老太太这也是在打尹夫人嘴巴，林姨娘是从威远侯府出来的，现在这般的品行合该有威远侯府买账。

　　“亲家老太太哪里的话，只是不懂规矩而已，亲家老太太好好教教也就是了。”尹夫人要管威远侯府那么一大家子，怎么可能被老太太的三言两句收拾住。

　　此时送墨家兄妹出府的沈嬷嬷回来了。

　　老太太便借此转了话题，对着沈嬷嬷问道，“可是送墨世子和墨四小姐上墨府的马车了？”

　　沈嬷嬷点头，“回老夫人的话，已经将墨世子和墨四小姐送上马车了，还备了几分薄礼一并送上了马车。”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想到墨世子那平静果敢的作风，叹了一句，“这墨世子当真是人中龙凤。”

　　尹夫人也不会揪住不放，便也趁势接了一句，“墨世子在这一辈年轻人中却是家世相貌都极好的了，要说还有谁能比上他，那就该属魏国公府的世子了。”

　　“也却如亲家舅夫人所言，这两位世子该是这辈中顶尖的了。实不知到时候该是怎样的名门贵族之后能配予他们？”

　　尹夫人立马笑道，“亲家老太太府上不就有合适的。”

　　老太太闻言惊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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