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冷脸护士

　　柒陆现在这样，同刚才在甲板上遇到的情形还真有几分相似。

　　然而这一圈小孩儿，有的头毛还柔软稀疏，有的瘦不拉几的，不知道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稂莠不齐，和那群训练有素、行动力强大的黑衣人比起来，实在太不够看。

　　可她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用来移动的脚丫子那块缺了片垫底布，结果直接摩擦在地毯上的时候，一步一疼。

　　倒不是不能忍受，想她曾经承受过的那些疼痛，这么点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这样一来，她的行动力大大减弱。

　　可能躲避就没有那么灵活了。

　　更让她无法不着急的是，最开始叫人来的那个小屁孩，现在正伏在那个巨婴的肩膀上和他叽叽咕咕，他以为她听不见，说得话很响亮。

　　可她听见和没听见也差不了多少！

　　因为她根本，听不懂啊。

　　这种感觉就是，你明明知道有人要对付你，他们正商量着对付你的方法呢，还是在你正对面，明目张胆地。但你拿他们就是没办法。

　　无从防范。

　　柒陆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次再没有了可以钻空子的身高差，她应该怎么……呃？

　　思考间，对面两人又恢复了那昂首挺胸突肚腩的站姿，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有什么东西在接近她。

　　她感到身后那只黄团子开始了焦躁地徘徊。

　　另一个维度的空间中，她有种紧迫的被盯住的感觉。

　　“且！”那神情臭屁的小孩突然大喝，柒陆模模糊糊看见一个棕色的影子朝她扑将过来！

　　搞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啊！

　　柒陆躲避着，心里疑虑愈甚。

　　她想起了不久前躲避黑衣人的那种，像是另一种生物的视角一样的“感”。

　　朝她扑来，甚至差点伤害到她的黑色长影子。

　　这些孩子周围，甚至她自己身后，那些各种色状的物体。

　　他们似乎都可以看到，可以触摸得到？

　　那她也可以？也就是说，对她也可以造成伤害？

　　柒陆吓得一个激灵，匆忙躲避棕色影子的另一次扑袭。

　　然后她若有所感地望向刚才黄团子待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隐约的白影，比棕影还要巨大的，正扑向那团黄色！

　　共生者的思维本就相同，玛雅按照表弟雄达的要求，兵分两路，在头脑里叫大白扑向那个小不点的共生兽。

　　玛雅：你看那只黄猫！

　　大白：……真是猫呢……

　　于是就有了柒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大白：小猫猫……我们一起……玩——

　　体型几乎是黄猫的三倍，呈幼年体的白熊这全力一扑，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浑身毛茸茸，长着圆耳朵的“黄猫”眼见自己不敌，黑弹珠似的眼睛滴溜一转，从白熊身侧纵跃，灵活躲过。

　　还有胆量，转身在那朝卧倒在地的“傻大个”龇牙。

　　——柒陆有种熊口逃生的感觉。

　　虽然不能肯定对付自己的那团棕色，和旁边让她同样有危机感的那团白色是熊，但在她的想象中，张牙舞爪虎背熊腰，这两只铁定不是什么好货。

　　大一点的是熊大，小一点的就是熊二。

　　黄色的团子似乎和她有种隐秘的联系，而她现在还没找到诀窍，无法随时开启“感”。柒陆瞅了瞅身上这有点碍事的衣服，纠结在脱，和不脱之间。

　　这些熊孩子到底干嘛？找她麻烦，欺凌弱小？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但她现在确实很小只）

　　有没有点家教？

　　偌大的白色房间里，除了角落里三两个连看也不敢的弱鸡，就是她这边围成一圈的幼儿古惑熊。

　　有几个大概不是熊，她瞄了眼，在空中的那个形状挺像蝙蝠。黑咕隆咚。

　　她到底是到了个什么样奇怪的世界！

　　世界上有没有后悔药？

　　有的话她绝对不接室友那个电话，那样电脑就不会无人操作被攻击，就不会被人植入代码，就不会……

　　可惜万物有价，后悔无价。

　　不光是价格的价，更是价值的价。

　　眼看熊大熊二又要扑过来，柒陆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光脚，忍着疼痛，朝仿佛是大门的玻璃窗逃去。

　　外面有没有人啊！快放她出去！

　　里面这些孩子，实在是有点危险啊！

　　可能是听到她的呼声，只听十分微小的“咔哒”声，相反方向一扇门从墙壁里凸出来，外面黑暗的剪影中，一个头部以下全是腿的女人缓缓踏入。

　　她肌肉遒劲的双手上各自绑着个半臂粗的针管，里面装着晶莹剔透的液体，左边蓝色，右边透明。

　　刚刚还围着她，脸上写着“新来的给我们欺负一下”的那些熊孩子，一见这女人，顿时作鸟兽散。

　　看这架势，好像儿童医院里那些给孩子们打屁股针的冷脸护士。

　　柒陆浑身僵硬地想。

　　她这辈子可能最怕的事情。

　　打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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