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风雅院，名字是井上纪惠所题，取自《诗经》内容风、雅、颂，可她单单不喜颂这一部分，也只留下了风雅两字。

　　本在屋里看着书，可壁炉烧着，暖气没由来的让人感到不舒服。总归不是自然的东西，一时间又想起了屋外白雪皑皑的场景，以前在日本每逢下雪她都免不了的要去富士山一趟，那里有世间最美的雪景。她放下手中的书，漫步走到门口，屋外的一切也让她不由得念了一句，同样的雪，也是同样的美，怎好辜负。

　　不再多加耽误，井上纪惠只穿着一件淡青色棉质和服便出了门，想来也是受够了壁炉热气的围绕。

　　只是刚出院子不远就听到了一声，井上夫人，请等等。

　　井上纪惠转过身，见是藤吉原爱，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是若有若无的浅笑，雨桐阁与风雅院离得本就不远，碰面也是经常的事。

　　夫人可是外出赏雪？藤吉原爱走上前笑如娇花的问了一句。

　　我见着这雪也是下得挺好的才出来，不想正好碰上了您。藤吉原爱又道明了自己外出的心思。

　　那既是为着一件事，不妨就一起走吧。从那话里井上纪惠听出她是有心想与自己一路，想着多个说话的人也就邀她一起了。

　　正要转身继续前行，藤吉原爱却道，夫人，前面的树木植物比较多而这几天雪下得也比较大，以防树上的积雪会掉落下来砸到人，我们还是换个方向走吧。

　　井上纪惠点了点头，也不免想道，倒是多亏了藤吉的提醒，这不多出来走动，连方向都弄不清了。

　　沿着藤吉原爱所指一路走下来倒是空旷的很，巡视的日本宪兵也少得很，是个清静的好地方。

　　只是刚想着，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如铜铃般的笑声，顺着那笑声走近，井上纪惠才看清，竟是上次那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国女孩和木村龙一，心下正有些奇怪，却又听藤吉原爱凑近井上纪惠身旁说道，我还从没见过木村少佐如此喜欢一个女孩呢。

　　你也看出来了？井上纪惠就她的话问道，脸上的笑不减半分。

　　这两情相悦的事任谁都不会糊涂。说着，藤吉原爱又盯着苏千落，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随后再看向井上纪惠神情竟略显担忧。

　　你怎么了，藤吉，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井上纪惠看她神色有恙，不免关心了一句。

　　没什么，我只是为自己感到有点儿担心。藤吉原爱蛾眉微蹙道。

　　你这话从何讲起？平白无故的又担心什么？井上纪惠不明她话中之意，却也知其不简单，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少将交待过我要教会这女孩所有的日本规矩，且不能动辄打骂，只是这女孩脾气倔的很，说什么都不肯学，如今倒跟木村少佐玩得开心，只怕到时我教不好她，免不了的要受罚。

　　是她自己不肯学，与你并无多大关系，羽田君不会那么不明事理的。井上纪惠的语气有了些变化，羽田长泽可没跟她说起过此事。

　　面对井上纪惠一片宽慰，藤吉原爱反叹息道，夫人你有所不知，少将对这个女孩很是不同，就是上次少将吩咐我教她规矩时那女孩生愤辱骂少将，少将都无所动容呢，过后还让我好好教她。

　　竟是这样，我都还不知道羽田君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井上纪惠听藤吉原爱说出的这番话，心底突生出一阵不快，再看向与木村龙一玩得正开心的苏千落，又细声道，我看他有情人家也未必会有意。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井上纪惠的脸色变得难看异常，他是羽田家族的希望，她绝不能让他重复他父亲的当年。

　　别过头不再去看苏千落和木村龙一，却只见藤吉原爱脸上的忧愁依旧，又道，放心吧，如果到时羽田君真要罚你什么，我会帮你的。

　　听罢，藤吉原爱又恢复到了笑盈盈的模样，连忙道，藤吉多谢夫人的帮助。

　　井上纪惠应了一声，却也没有心思再赏这满天飞雪，只得先行一步。

　　看着井上纪惠已走远，藤吉原爱这才又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不屑地一笑，想道，本来只是想让井上夫人为我多添一道保障，可没想还让她多生出了一些想法，真是意外的一石二鸟。想罢，藤吉原爱才悠闲地往回走，若不是故意将井上纪惠带到这儿来，她才没有这个空闲。

　　二人原是在堆雪人，可不知怎的竟打起了雪仗，大半天的追逐也都精疲力尽了，坐在雪人旁边，苏千落将头倚在木村龙一肩头，已然入睡。木村龙一看她酣睡的样子，想着要是能陪你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转眼，便是一个星期，也是该见到羽田长泽的时候了。

　　一大早，苏千落就被藤吉原爱叫起，之后又是为苏千落描妆又是为她配和服首饰的，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苏千落看着镜中那个妆容精致、服饰华丽的自己，不禁都要暗自可惜道，何必呢？这么好的东西，我怕到时我还真下不了手。

　　苏千落独自一人到了樱居，藤吉原爱并未陪同她一起，想着来了也是等在门外不来也省得受些寒风。

　　苏千落在门口摆弄着什么迟迟未进门，也幸好那些宪兵是守在外院，不然看见苏千落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不朝她砍两刀才怪。

　　像是完成了什么，苏千落这才推开门，羽田长泽也好似在等待她的蜕变一般，本是面对着书架背手而立，直到苏千落冲他喊了一声，喂，羽田，你就不想转过身来看看我是什么样子的吗？

　　语气更想是在挑衅一般，虽然从这句话中羽田长泽已经可以猜到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可真的转身他才懂得什么是怒不可遏。

　　只见她身上穿着的和服褶皱不堪，折叠的数层像是千层糕一般，而现在他只想把这块千层糕捏成烂泥，再看她脸上，黑糊糊的一片，又湿又黏，也叫人作呕。没有多的话，只有一句，出去，在院子里给我站着，等天上落下的雪什么时候把你脸上的东西融化了你就可以什么时候走了。声音低到了极点，似下一刻随时会爆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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