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
樱居的书房内,羽田长泽一身浅蓝色的宽松和服,一如他最喜爱的冷色格调。
悠闲自得地斜倚在座椅上,细细品味着他最爱的《春秋》,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如同着了迷一样。羽田长泽至今都难明白,像中国这样一个在历史长河里遗留了五千多年的泱泱大国怎会沦落成如今的模样?可是他也不得不时刻防备着这个民族的所有人,即使现在还有不少的人在苟延残喘着只待给他的国家最致命一击。
摇了摇头,羽田长泽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这几天连日来的捷报的确是让他得空了不少,不用再看那些繁琐的军事情报他的心情自也相当的不错。
门口一道端庄的身影正缓缓走近,羽田长泽抬头脸上竟不自觉的呈现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只听他叫了一声,井上姑姑。
井上纪惠总是以慈母般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尽管她只是他的姑姑可从小他所得的温暖皆是井上所予,他敬重她也感激她。
井上纪惠只淡淡一笑,走到羽田长泽身边将手中提着的双层食盒放在了他面前的红檀木桌上,打开,一阵香甜的气味溢出,羽田长泽也搁下了手里的书,只向盒子里看了看,带着轻微的笑音道,我还以为您会做樱花寿司呢?
井上纪惠边将樱花糕端出又边道,我们到了中国,应着那句入乡随俗也该学着点儿这里的东西。
可您不会认为这里将变成下一个帝国吗,如此,又何需去学他们的东西?
井上纪惠摆了摆头,带着些许感慨道,几千年的纯粹,这一朝一夕怎得以抹去,即使到了如今这个国家依然还是有太多好的东西,哪怕今后是日本占领了这里,最多也只能去其糟粕而留其精华,否则定会适得其反。
羽田长泽不语,拈起了一小块樱花糕却又只将它放在面前久视,粉嫩欲滴的模样足以勾起人类对食物的原始欲望,可他不想要食用掉它正如他也不想要彻底毁灭掉这个国家一样,虽然从小就被父亲灌输着帝国主义的思想,可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总记得有那么一个人曾告诉过他有关于这个国家的种种美丽,可他竟又一时想不起了,那人到底是谁呢?
羽田君,昨天我收到了你父亲的来信,信上他有提到北海道的樱花开了,一如往昔的那样美,好几年都没见过了,也只有盼着这战快点打完才能回去了。刚开始她见羽田长泽心思有些分散,不免将声音加重了一些,只是说到最后不仅声音变得小了就连心情也跟着起了变化。
羽田长泽心知肚明,如若不是为了他与羽田家族的荣耀,井上纪惠又怎会来到中国?
羽田君,还有一事,哥哥在信上也说起了希子小姐,希子小姐许久不见你了,她很想来中国看望一下你……话还未完,井上纪惠却已能看出羽田长泽脸上的微妙变化,话锋一转,接道,当然,我也知道羽田君你军事繁忙,自也是没有什么时间理会这件事,所以我也就擅做主张帮你回绝了,羽田君你私下还得发电报给希子小姐解释一下此事,毕竟,你与她是有家族间的直接利益,做做表面功夫也是应当的。
羽田长泽的脸色瞬间像经历过风雨之后的晴天,与井上纪惠生活的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最懂他的,只是有些事他却也不能对她明说。
这里的天气实在是怪异得很,从前两天就开始变冷,日子越长也就更冷了。苏千落正被两名日本宪兵带往羽田长泽的住所,踩着那薄薄的一地积雪,一股寒冷似乎从她的脚底爬上了她的心里,她不情愿地在两个宪兵的推搡下前行着,心里也更加的不解,这羽田长泽干吗突然要见自已呢?
这两天被关在樱居的日子她过得倒还算是舒坦,听杂役的下人讲是羽田长泽吩咐过的,但即使是亲耳所听她也不会相信羽田长泽这般做是出自一片仁慈之心。毕竟他的暴行她也是亲眼所见。
同在樱居,可她所在的西间离他的住所还是有那么一段路程的,只是也好,院子大才不容易遇上他。
到达羽田长泽的房间,两个宪兵放开了她,苏千落也转过头看了看他们,却见两人只用手中端着的□□指向房内,苏千落大概懂了他们的意思,就是让她自己推门进去。苏千落背过身去装作就要推门的样子,再偷偷撇过头,见两个宪兵已各自站在了两侧。如此,苏千落也只得乖乖地推门而入。
进门,羽田长泽正在桌面研究着军事地图,聚精会神的他似乎并未察觉到苏千落的到来,苏千落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对她视而不见,只是她却看见羽田长泽身旁多出来的一个女子,面容姣好,一身紫色碎花和服,尤为适宜。
藤吉,倒茶。羽田长泽突然说道,也明显是对他身旁的女子所说。
藤吉原爱恭敬的应了一声,低头迈着小碎步走到了桌前,轻端起桌上的紫砂壶往杯盏中斟了半杯,将它亲自递到了羽田长泽的面前,柔声道,少将,请。
羽田长泽接过,却直接把它搁在了桌上看似并无想要喝茶的意思,只见他抬首看向苏千落,目光如剑像要将她刺穿,开口道,刚刚你也看见藤吉是怎么做的,现在,你照样的给我重复一遍。
话音刚落,藤吉原爱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凝固,恰逢苏千落也走了上来,她只好往旁边移了移。
苏千落看着羽田长泽,眼中的恨意也是一发不可收拾,她只端起藤吉原爱倒好的那杯茶重重地往羽田长泽面前一放,茶水被星星点点的溅了出来好些都洒到了羽田长泽的身上。
没有意识到羽田长泽眼中的阴鸷,苏千落越发肆无忌惮的说道,喝吧,不过我想你喝惯了日本茶,这中国茶应该不合你胃口吧?
话落,没有一丝的防备,猝不及防地羽田长泽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在了苏千落脸上,苏千落一个重心不稳便倒在了地上,不用想也知道羽田长泽这一巴掌是有多恼怒,半晌回过神她才偏过头恨视着他,说他残忍暴戾没有错,说他喜怒无常也对。
羽田长泽站起身,看向苏千落道,这几天我是不是对你太过宽容了,才让你在我面前可以如此放肆?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忍她至今已是他的极限。
不等一刻的容缓苏千落撑着站了起来,她不想这么卑微的屈服在他脚下说话,苏千落摸了摸自己被打的一边脸颊,火辣辣的疼,语气连着这痛意瞬间愤怒了起来,道,宽容?你所谓的宽容不就是顺你者昌逆你者亡吗?而我现在之所以有几天好活不过是对你还有价值,一个麻木不仁的恶魔就算外表再华丽也掩盖不了其丑恶的本质。就算我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任人鱼肉,可你永远夺取不了的是骨子里的东西,那里面淌着的是中国人的血。
恨,远远不止这些,他是一个侵略者,占她祖国河山,杀她祖国将士,欺她祖国妇孺。这些国仇,如烙印般牢刻在史书过往的冰山一角里,也成为了中国人挥之不去的伤痛,她不能不恨。
羽田长泽没有打断苏千落的话,任由她说着,反之他也希望她能够说下去,有时谦卑的话听得太多了偶尔听到这样的话也是难得。好不容易等到苏千落无话可说了,羽田长泽这才面无愠色地绕过桌子走到了苏千落面前,看着她清丽的脸上红肿了一大片他才想起方才他下手有多重,那片显眼的红肿就像是他的战利品一样,没有愧意只有桀骜,正如苏千落所说顺他者昌逆他者亡,不过她也算是个例外,这一巴掌权当施予她的小小惩戒吧。
他看着她,她也死盯着他,视线交织间似一场无声的硝烟战火。
由着她眼中的恨意如何蔓延,羽田长泽也不躲避,再次换上那虚幻的笑容只道,你说得很对,可那也终究不过是你的一词诡辩,我并不需要你心服口服,只是我也要让你看着我是如何改变你就像我又是如何将你口中的国人命运玩弄于股掌间一般。
话刚落,羽田长泽声音低沉的又用日语道,藤吉。
藤吉原爱听见羽田长泽唤自己的名字,连忙上前了两步,轻声细语道,少将请吩咐。
一个星期内把她给我教成我满意的样子,至于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想你不会不知道的,另外我不管过程,但一个星期后我要看到结果。随后,是羽田长泽清脆的巴掌声,门外的宪兵应声而进。
羽田长泽却背过身去,见此,藤吉原爱才开口道,把她带到我的雨桐阁。
两个宪兵见藤吉原爱的目光一直是落在苏千落身上,自然也知道指的是她,而苏千落糊涂听着二人的对话之间再次被束缚住了自由,她看向羽田长泽认定他是罪魁祸首,对上他健壮无情的后背,道,羽田长泽,你又想干什么?枉你自诩坦荡,可尽说些见不得人的话,果然是小日本儿,心口不一的伪君子。苏千落说得酣畅淋漓,话也是愈发的咄咄逼人,藤吉原爱颇有担忧的看了一眼羽田长泽,只见他一张脸冷峻异常,心下倒也不是怕苏千落的话会激怒他,多的还是怕他会迁怒于人。
行了,快把她带下去吧。藤吉原爱在苏千落一连串炮弹似的话语中对着两个宪兵道了一句。
话出,苏千落的声音也在逐渐远去,直至变得模糊羽田长泽才重新回到了座椅上,揉了揉太阳穴,她的聒噪他早已料到,只是还是被她吵得有些心烦意乱,不禁对着藤吉原爱不耐烦的道了句,你也下去吧,刚刚你也看见这丫头的脾气了,她可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早些叫她服软你也省事一些。
不知为何,藤吉原爱听着羽田长泽这浅短的几句话,竟感到了一丝嫉妒,这些年来她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如此宽容大度过。躬身行了一礼后,她转身,面向屋外,脸上的如花笑颜却已被一片阴霾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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