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涉世,惊心
眨眼,已是两月的光阴,在和宁村的两月苏千落过得很安稳,只是心却忐忑不安。
好在这两个月以来苏千落也不是无所事事,至少她理清了从和宁村到南京城的所有路线,现下,也只等待她自己选择离开的日子了。
总归是有些不舍,况且此行结果的好坏连她自己都不得而知,因此犹豫不决地又耽搁了好几天。权衡眼下与日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天清晨,趁着田家瑛外出的一会儿功夫,苏千落便摸索着出了门。临走之际,又转头,久久凝视想要把眼前的一切都刻进心中,今日一别,再见,不知是何时
害怕田家瑛随时会返回,苏千落也不再多加停留,快速凭借自己画就的地图走出了村子。
出村后又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头昏脑胀的,正巧放眼一望不远处有一棵长得甚是繁茂的大树,想着是个休息的好地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走到树下,逃离了太阳光的直射,苏千落随意的坐了下来且将头靠在树干上准备小憩片刻,而且树荫微凉也很容易让人入睡,没过一会儿苏千落已到了半睡半醒的边缘。只是迷糊间,她却突然感到一管冰冷的硬物抵在了她的脑后。
猛然睁眼,不是梦,因为脑皮层传来的触感是那样真实的存在。
不难猜想到脑后对着她的定是漆黑的枪口,所以,她不敢乱动也不敢多言,只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等着身后的人开口。
说,你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嘛?你是不是在给那些该死的小日本儿留暗号?一提及小日本儿,苏千落感到身后的人便十分激动,苏千落连忙脑洞大开地组织了一下思维,此人的说话语气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警惕感和防备感,这是普通百姓不可能有的处事性格,除非此人是从事着一些比较危险的工作?想到这儿,苏千落心里像是有了底,身后那人似乎跟日本鬼子杠上了,看来,此人与自己想的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只是眼下,苏千落想着得快点证明自己的身份,要不然他那一枪子儿真的不由分说地打来自己的脑袋可没嘴巴那么硬。
苏千落正要开口,习惯性的身体也动了一下,可就是这样一个轻微的举动又惹到了那人,只听得一句更为动怒的喝斥声,不准动,要是你再敢乱动一下,别说你是女的,老子照样不手软。苏千落听着,心里却不禁嘀咕了一句,我不就稍微动了一下吗,又不是抢你的枪,这么紧张干嘛?
未免那人情绪激动误伤了自己,苏千落只得像个僵尸一样的靠着树,同时为自己辩解道,这位大哥,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的,你就多省下一颗子弹去打小鬼子吧。
话完,那把枪依旧是死死的抵在她的脑后,苏千落已知,那人并没有相信自己。
男子冷哼一声,又恼道,小日本儿诡计多端,以为派个女的就能唬住老子,老子能上当吗?别把中国人看得跟小日本儿一样眼瞎好哄。说着,男子握枪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暗红的液体流下,滴落在泥灰中,无声的滋养着还未萌发的种子。
大哥,我对天发誓真没骗你,我家就住在前面山头的村庄,你要实在信不过我,大不了我就把全村的人叫来给我作证,行不?苏千落听男子的语气,好像是已认定她的身份一般,那么她与他说再多也无用,干脆一次说个清。
男子还是没拿开枪,苏千落都有点儿冒火了,好歹我也苦口婆心的讲了半天,这人怎么像四季豆一样油盐不进的?
这时,却意外的听见男子不似方才那般暴躁的问了一句,你所说的村庄可是和宁村?
苏千落心下却奇怪男子问这个干嘛?但也点了点头。
意料外,苏千落没有一丝心理准备,男子的枪已安然放下。
姑娘,刚刚真是对不住了……
见已无事,苏千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儿,缓神之际,她很想好好的骂一顿那人,谁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拿枪指人?可吓死她了,还真以为自己今天会小命不保呢?
想着,苏千落怨怒地转身,却又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看似只有二三十岁却没有一点儿生气,这是怎样一副狼狈的模样?凌乱的头发上满布尘土,原本黝黑的面孔此刻却显得过于苍白,苏千落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哪怕男子身上穿着的本不起眼的灰色粗布衫如今都是异常刺眼,因为迄今为止苏千落都未曾见过比这更加鲜艳的色彩,用鲜血染就的尘埃之花,赫然一眼,苏千落瞄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男子胸口、手臂上数处弹孔显得那样触目惊心。
苏千落心一阵刺痛,想开口,嘴却像被灌了铅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男子像放下了所有的戒备,虚弱的倚靠在树上,身体却有些摇晃,苏千落见势赶忙上前扶住了他,问道,你伤得这么重,是日本人干的?
男子没有回答苏千落的问题,只叹息着说了一句,姑娘,可以安稳的生活下去,何必管这些纷乱之事呢?话语之中,是苏千落难以理解的乱世真谛。
那,那你跟我一起回和宁村吧,你受的伤很重,一定要……
没等苏千落说完,男子便打断了她,姑娘,谢谢你,只是我身上这些伤不要紧……男子惨白而干裂的两瓣唇困难地上下闭合着吐字,苏千落又怎会不知他是在逞强,还想说什么,却被男子抢先一步道,姑娘,你住在和宁村,那你可认得一个叫大牛的人?
大牛?苏千落轻声念道,一时之间她难以将二人的关系联想到一起,而且,她也不想。
认得,苏千落轻吐出二字,心里不知为何却觉得有些沉重。
话出,男子显得格外欣喜,又急忙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封血迹斑斑的信,男子紧紧的拿着信,深重担忧的看着苏千落说道,姑娘,拜托你一件事,请你把这封信交到大牛手上,此外,你只需告诉他,我叫李彦宇,他就明白了,姑娘,请你一定要亲,亲自给他,这,这信很重要。
面对李彦宇的一再嘱托,苏千落犹豫着接过了信,只道,你,就这么放心把信给我吗?
李彦宇却是颇为轻松的一笑,姑娘生得面善,所谓相由心生,姑娘定是良善之人。
苏千落对这话倒不知该作何想,也许,仅以面相判断善恶才是真正的淳朴原本之人,无论乱世如何,始终剥夺不了的才是真正的人性。
可是,你还是要跟我回村子里治伤的,不然……
李彦宇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你手上的信比我的命更重要。
苏千落对李彦宇这句话却感到不满,大声回道,我还不信这一条命能被一张纸给压死了?
李彦宇摆了摆头,像有太多的不赞同,如果不是因为这封信,或许我早就该死在半路上了,姑娘,听我一句,你快些走吧,后面可能会有便衣队搜查而来,我们,千万不能害了村子里的人。
苏千落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多劝,只好自己起身,缓缓地转身道,你放心,这信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会送到。话罢,也还一步三回头的看了看,似在担心着什么。
李彦宇却看穿了她的心思,朝着苏千落的背影用力的喊了一句,不要让那些无辜的人冒险……
话砸在苏千落耳边,却一阵酸涩,于是,加快了步伐。
望着苏千落远去的身影,李彦宇安心的笑着将头昂得高高的,是太阳的方向,他所期望的光明,闭眼。
受人之托,一路上苏千落不敢有半分耽误,一分一秒对于她来说都是‘罪孽深重’,回到村子里已是黑夜,荒凉的夜景让她瘆得慌,偶尔路边一声猫叫也会让她惊魂不定,苏千落从来不知走夜路竟是如此恐怖。
突然,苏千落看见了前方不远处闪烁着的圈圈光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苏千落向着它扑了上去。临近,她才知道,原来是田家瑛带着邻居在四处找她。
抬头,苏千落对上的是田家瑛那张颇感恨铁不成钢的脸,在黯淡烛光的映照下,是那样的愤怒。苏千落面对这样的田家瑛,只好把头压得低低的,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童。
若婴,你跑到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大牛首当其冲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又站到了苏千落身旁。
我,我……苏千落手里紧攥着信,支吾不语。
田家瑛看着这样的她更显着急,只一把将苏千落拉到了面前,其间大牛十分想要制止田家瑛的‘暴行’,可又不好插手她们母女间的事情。
田家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开口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你这孩子,一天就不让人省事儿,现在倒好,你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跟着我你是不是觉得苦了,我就说你这段时间怎么老念你那背时的爹,看来,无论我怎么教,也改不了你遗传了他的本性?
苏千落一霎那便反应了过来,原来田家瑛误解了她此次的出走是为了她爹。心灵像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苏千落连忙解释道,娘,我没有要去找我爹的意思,我只是在村子里闷得慌,想出去遛遛而已,哪知道走远了就回来晚了。
若婴,你还想骗我?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我又岂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田家瑛含怒的说道,话语中也透着对苏千落的失望。
苏千落现在也没有心思一一回话,任凭田家瑛责备,只想着她快点骂完自己才好把信交给大牛。
只是,一旁的大牛却不忍,只见他一个劲儿的朝李嫂使眼神示意她帮忙劝说一下田家瑛。李嫂懂得儿子的意思,自然的走到了田家瑛身边当起了和事佬。
一番劝说下来,田家瑛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又在李嫂的招呼下带着余怒离去。
最后众人散去,独留下苏千落和大牛二人,不过这正是苏千落想要的场景,只是大牛也好像有多的话要问她。
将苏千落拉到一旁,大牛这才尽数说出自己的疑问,若婴,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去哪儿?
苏千落听此,本能的想要急迫着解释,可她这样的表现在大牛看来却成了一种掩饰。
若婴,你可别跟我说你真的只是想出去遛遛而已,我早上可是亲眼看见你带着家当出村的,那架势可不像是出去玩这么简单。大牛一字一句都没有给苏千落留下一点余地的辩解空间,而且苏千落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毕竟她想跑的确是真的。
不想暴露自己的目的,苏千落只得拿出李彦宇的那封信好以此转移大牛的注意力。
你,这是……大牛看了一眼信又看了一眼苏千落,显得有些意外。
是一个叫李彦宇的人托我交给你的,你快看看吧,他说是很重要的东西,苏千落讲着,脑海中又闪过了关于李彦宇的画面,伤得那么重的他现在还好吗?
大牛赶忙接过信,看着信,那信封上的斑斑血迹无形中也扯动着他的心。
那他人呢?大牛看向苏千落突然问道。
苏千落愣了一愣,内心也随之变得纠结了起来,但又想起之前李彦宇的话,也只有强迫自己说出违心的话了。
他,受了一点伤,把信给我后他就走了,应该是去治伤了。话完,苏千落头一次发觉,自己真是一个天生的谎言家。
即使如苏千落所说,大牛依旧是神色复杂的看着信,那刺目的血迹仿佛在提醒着他不能轻信李彦宇还安然无恙的事实。只是,他也没有理由去否决苏千落。怀着一颗不安的心,大牛抽出了那一张被攥得有些褶皱却完好无损的写有所要传达信息的纸张。打开,带着紧张仔细的阅了一遍。
苏千落看了一眼信,可更多的她还是注视着大牛的侧面,心也随着他的任何一个面部表情而起伏不定。
阅完信,大牛显得有点儿忧心忡忡,苏千落见状急切问道,大牛,怎么了,这信上写的什么?我看你好像很担心?
大牛将信折了几折,装回了笺中,又揣在了贴身的衣兜里,才重新抬头看着苏千落,眼中满是无奈道,若婴,有些事情,你接触得越少也许对你来说会越好。
可是,我认为,眼下发生的这些事情我该知道,远的我管不着,可近的你也不该瞒我。苏千落有点窝火,她最讨厌别人跟她打马虎眼。
即使苏千落这样说,可大牛也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见大牛迟迟不语,苏千落也没了耐心,只把手平伸到了他面前,语气硬道,你不愿意说,那就把信给我,我自己看。苏千落见大牛如此紧张这信,也由此料定信上一定有自己想要的满意答案。
大牛不语,却也感到为难,见此,苏千落继续道,大牛,枉费我们从小到大的交情,竟抵不过这一张纸的重量?
苏千落的话就像炮弹般不断,同时也在消殆着大牛坚定的意志。
一番好说歹说下来,大牛终于动摇,若婴,你真的想知道吗?
煞费苦心得来的结果她怎会不要,苏千落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般。
大牛只叹息一声,说起却是世事无常的无奈之感,只见他想了想才缓缓道来,若婴,你知道我这辈子最信什么吗?
没给苏千落回答的机会,大牛自问自答的又说起,我信命,大概是在我十五岁那年吧,那是我生命中最不安稳的一段日子,那年我无意的成为了一名地下情报员,从事着组织情报工作。
情报员?苏千落有点儿难以置信,她怎么能想到眼前这个少年身上竟背负着如此重担?
那,那封信是……苏千落更加想要探知信上的秘密。
是黑名单,南京政府及江苏一带的军阀中都出现了官员亲日的现象,这份秘密名单上记录了这些人的名字,我必须尽快拿着这份名单与组织会面,否则等那些汉奸特务窃取到了军事机密可就后患无穷了。
苏千落心中却涌起一种想法,遂而跟着想法开口道,大牛,我,我也要去。
不行,你绝对不能跟我一起去南京城。大牛果断拒绝了苏千落的要求。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苏千落此时却又遇上了难题,本还尚好的心情一下又阴郁了起来。
为什么?我发誓到南京后一定不会惹事的。苏千落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她也知道大牛不愿带上她的原因肯定是怕自己出事。
若婴,现在的南京城人物混乱,其中不乏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又岂是你一句话能够保证得了的?听我一句,你就好好的待在家里别想着乱跑。大牛不肯妥协,反而是耐着性子劝说着苏千落。
只是,苏千落认定的事也不是那么可以轻易改变的,只听她不肯退让道,我自己的命由我自己说了算,绝不会让人伤我分毫,就算是伤了,你放心,我也不会怪到你头上。
听着苏千落使小孩子脾气,大牛一时也不好再加以劝阻,只得把语气放软了道,若婴,我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你不要……
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别说我不领情,我自己一个人照样可以去。说着,苏千落就要转身回家。
苏千落撂下的一句话让大牛感到了潜在的危机,他知道苏千落可不是说说而已。
若婴,等等。
苏千落停下脚步,心里也是一阵暗喜。
若婴,我带你去,只是你要答应我,到了城内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大牛还是败下阵来,也只有好好交待她相关事宜,他才有一点儿安慰。
苏千落止不住的点头,只要大牛同意带她进南京城暂时的服软也没什么。
一切都有了着落,又与大牛约好了启程时间,苏千落这才满意地回家去了。大牛立在原地,看着黑夜中那个离去的俏丽身影,愈行愈远,直至消失不见。
回到家,屋里未亮灯光,偷摸着进门,苏千落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惊动了可能已睡下了的田家瑛。正当她蹑着手脚向自己的房间摸去时,却被身后不知何时起来的田家瑛叫住。
若婴,你等等,娘有话要跟你说。不知是何态度的语气,苏千落也只当她是要再训斥一番自己,也只得自认倒霉了。
想罢,屋内突然变得通亮起来,使得苏千落的眼睛犹感不适,本能地抬手挡了挡光。缓了一阵子,她才放下手,却见田家瑛已站在她面前,而且不同于之前,此时的她脸上明显是和颜悦色的表情,这也让苏千落感到奇怪,这人的态度转变得怎么比翻书还快?可领教了刚才田家瑛生气的样子,苏千落也不敢再乱讲话,只得老实的低着头等待田家瑛发话。
只是,预想中的一切设想都没有发生,田家瑛只牵过苏千落的手与她对坐在铺上,看着苏千落那困顿的表情,轻吁一声,语重心长的道出了那段被尘封已久的不堪往事。
原来,若婴的爹名为赵建国,自小便与田家瑛订下了娃娃亲,二人也算是名副其实的两小无猜,那年田家瑛十八岁,赵建国二十岁,两人真正结下百年之好。又到田家瑛二十岁时,才有了若婴,本来她以为人生已经圆满,可男儿本性凉薄,如花美眷哪抵得过过眼繁华?怀上若婴的第三个月,赵建国就无故失踪,却单独遗下了一封休书。后来生下若婴,田家瑛又托人四处打听才得知,赵建国早在半年前就娶了扬州城内有名富商周行裔的独女周翎芳为妻。半年前,也正是他消失的那段日子,得知真相后的田家瑛彻底心灰意冷,也不想再去追问他什么,只求自己能与女儿相依为命。至于他,大抵此生也不会再相见了吧?
说完,田家瑛只对着苏千落舒心一笑,似乎那些过往于她来说已是无关痛痒,可苏千落心底却五味陈杂,倘若她真的能够放下,又怎会对自己或是真正的若婴隐瞒了十六年之久?对田家瑛的一生,苏千落倍感惋惜,她从未想过一个女子若是一生错付,那是怎样的悲哀?而如今,她却知道了,只是她也不敢想,若是自己以后亦是这样,那又该如何?
想着,鼻尖竟有点儿酸酸的,苏千落反握住田家瑛的手又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脸,只道,娘,这世上谁都可能会离开你,可是我却不会,因为我是你的女儿,你唯一的女儿。话不假,因为她也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的唯一亲人。
与大牛约定的三日之期已到,苏千落一大早就告别了田家瑛来到了村口,本以为自己够早,却不想大牛更先她一步。
走到他身旁,大牛却将一样用红布包裹的物品塞进了她的包袱中,苏千落偏过头看着他,有些不明其所的问了句,大牛,你放的什么?
大牛微微一笑,轻声答应,没什么,就是一把普通的小□□,你记得进城后要随时把它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苏千落点了点头,她可没想过会出什么意外。只是,她也永远不会想到,枪只有一把,最危险的是他,而他却把枪给了她,哪怕她根本不会使用,可他穷尽所有也只为求得她的平安。
从和宁村到南京城,少说也有几十公里路,而二人也是采用完全步行的方式,出于这次的旅程是带着目的的,苏千落一路上倒也没怎么叫苦,只是有点儿折磨她的脚了。
花了近乎半天的时间,二人终于到达了城内,却已临近黄昏。
奔波太久,大牛担心苏千落会吃不消,就在进城后带着她到了一家小餐馆,苏千落看着面前满满的一桌菜不禁馋虫发作,拿着筷子狼吞虎咽了起来。大牛在一旁却只由衷一笑,但突然一怔,又随之伸手抹去了粘在苏千落嘴角的几粒饭,苏千落对大牛的动作本还想躲闪,可瞄到他指尖上的饭粒后也只不好意思的一笑,紧接着又埋下了头继续填饱肚子。而这一幕也被二人身后的一桌人看得再清楚不过,只见得其中像是为首的一人对着其他几人使了使眼神,似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待苏千落吃完,大牛又格外的嘱咐了她几句。苏千落知道他是要去完成他的任务了,也坚决着要跟去。大牛这次却再不依她,只趁她恍神的一会儿功夫便不见了踪影。没有办法,她只好按照大牛所说,在小饭馆里耐心等待。
都不知过了多久,苏千落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迷糊间却突然听见从外面传来的几声连续性巨响,苏千落的脑子顿时清醒了过来,猛然睁眼,只见整个小饭馆已乱成了一团人们都争先抢着逃出门去,眼前的景象让苏千落心中突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想此,她连忙起身向饭馆外走去。却见大街上满是混乱的人群,各种叫喊声混杂在一起冲击着她脆弱的耳膜,不安的情绪如洪水般涌上了心头。苏千落走到街上,胡乱地扯住了从她面前跑过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急忙问道,这位兄弟,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大家为什么都这么慌张?
被苏千落拉住的小伙子看似十分惊慌,连着说话的语气都带着轻微的颤动,前面城头那儿不知道是什么人干起来了,打得激烈着呢,好大片地方都被炸了,死了好些人呢,姑娘,你还是快些跑吧,或许再隔一会儿就要打过来了?说完,便挣脱了苏千落的拉扯,迅速地逃离了她的视线。
苏千落却失神了很久,没有任何的思绪。良久,压抑的担忧萦绕在心房,她才想起,她要去找大牛,他,一定是遇上麻烦了。苏千落慌张的向前跑去,却浑然不知自己已被身后的几双眼睛盯上。
苏千落此刻就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往每处被炸过的地方寻去,所到之处却只见一片狼藉之景,尤其是地上那一具具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及随处可见的人体残肢让她一阵反胃,却又不得不强忍住恶心去一一翻看,只是每确认一处地方,苏千落就会感到更加的心慌。
此时已是深夜,夜里水汽重,温度也是格外的冷,可即使这样也丝毫不能缓和苏千落的心急如焚,只见她还在不知疲惫地翻掘着,她的手已是血肉模糊,虽然这不属于她但她却能感受到那血肉分离的锥心之痛。
目光一阵着急的乱扫,突然,她看见了希望,在那碎石掩埋的缝隙间有道熟悉的身影,她慢慢地移动步子,生怕走太快希望也会破灭得太快。终于,仅还有一步之遥,苏千落缓慢的伸出手,就在即将触及的那一刻,脖颈却遭到了突如其来的重击,伴随着袭来的阵阵眩晕,她抗拒不了的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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