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秘辛

　　顾思的姥爷苏聿之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苏家是书香世家，祖上也是做过官的。只是因为人丁稀薄，而后又遭遇天灾人祸的重重打击，昔日的钟鸣鼎食之家也渐呈大厦将倾之势，日益没落。只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外表的光鲜还是勉强维持。

　　苏聿之到了成婚的年纪时，由母亲做主娶了顾思的姥姥王家女儿王淑琴。婚后两人一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日子久了，王淑琴的肚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下苏聿之的母亲着急了，苏家本来就人丁不旺，到了苏聿之这一代更是独苗，本想指望这王家闺女可以为苏家开枝散叶。没成想，成婚这么久了，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就渐渐动了别的心思。

　　她托人悄悄打听，无意中得知李家有个女儿容貌品行样样出挑，更重要的是八字与儿子极合。只可惜命不好，母亲早逝，有个哥哥嗜赌成性，家里的财产都被败光了，连李父都被气得卧床不起，最后一命呜呼，却连置办棺材的钱都出不起。

　　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李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旁人唯恐避之不及，连一个出手相帮的人都没有。

　　苏聿之的母亲便让人将李姑娘私下请过来，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李家小姐想着父亲的后事，终于答应愿意做苏聿之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苏母满意了，只是当和苏聿之提起时，却遭到了他的激烈反对，苏母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凡事认定了，就是一头倔驴，死都不肯回头。于是就把目光放在了王淑琴的身上，隔三岔五的叫到身边，时时敲打。

　　王淑琴是个没主见的，再加上生不出儿子，在苏母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最终还是含泪同意了。于是，在一个夜晚，王淑琴在苏母的授意下，把苏聿之灌醉，然后让李家小姐李代桃僵。

　　那夜，下了很大的雨，王淑琴一个人坐在书房，彻夜未眠。

　　天色将明，苏聿之醒来后，一切已成定局，无力挽回。他走到书房，看见一脸憔悴的王淑琴，最终还是长叹一声，把她拥入怀中。

　　苏母派人专门弄了个小院子让李姑娘生活，但苏聿之从此再也未踏入李家小姐房门半步，他对李姑娘是心存愧疚，但始作俑者是自己的母亲，他也不好对母亲说什么，只是竭尽所能的从物质方面来补偿。

　　许是天意，不久，李家小姐传来喜事，而后，怀胎十月，最终拼死产下一个男婴，可惜却连孩子的面都没见就香消玉殒了。

　　李小姐的后事被苏母匆匆料理，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然后苏母将这个孩子抱给了王淑琴，算是苏家的嫡子，严令一切知情者都要闭口不言，她要让这个秘密随着李家小姐的死从此不见天日。

　　王淑琴天性软弱，秉性善良，又没有孩子，因此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儿子视如己出。而这孩子生得乖巧喜人，逢人就笑，仿佛是要替他遭受过苦楚的亲生母亲补偿回来，对这个曾给予他母亲不公命运的世界付与欢笑。后来苏聿之给他取了名字，以《文心雕龙·情采》中一句“言以文远，诚哉斯验”取名文远，苏文远。

　　这样过了几年，苏母也过世了，当年知情的人也走得走，散得散。后来在□□时期，苏家被打成□□，从此繁华不再，一蹶不振。

　　直到后来，苏家被平反。因着苏聿之天性固执，不善交际，心中又自持身份，放不下读书人的身份，断不肯放低身段去经营以前的人脉，只能在一个中学教书，勉强维持生计。

　　日子虽然苦了点，但一家人的生活过得平静且温馨，苏文远也长成了身姿清朗，温润如玉的少年郎。苏文远很孝顺懂事，知道家里情况不好，所以从小就不会像别的小孩那样对父母提出要求。再后来，王淑琴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一家人都很高兴，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时间慢慢滑过，不久这个家庭又多了一个新成员，就是顾思的母亲苏文清。

　　苏文清生得玉雪可人，苏文远也极疼爱这个妹妹，生活原本可以这么继续幸福下去。只是，好光景似乎总是这么短暂，世界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知是谁在苏文远面前嚼了舌根，添油加醋的提起了当年的旧事，说起苏聿之是如何的负心，李家小姐如何委屈，如何凄惨，身后事也被弄得不成样子，只用一口薄棺草草埋了，连个名字都没有。

　　苏文远到底年轻，跟那人打了一架，带着一身的伤不甘心的回家问母亲，王淑琴只能沉默以对。看着母亲这个样子，苏文远彻底明白了。

　　恰巧苏聿之下班回家，苏文远质问他当年的事，言辞难免激烈，他继承了苏聿之的固执，两人互不相让，最后父子彻底决裂了。

　　苏聿之气极，让他滚出这个家，苏文远挺直了腰杆倔强的选择离开，王淑琴哭着在他身后喊着他的名字，苏文远脚步一顿，最终给王淑琴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去，从此再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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