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交换

　　陆汀汀望向埃文·斯蒂芬森，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他。太黑了，他躲在孟玲儿身后，我们其实什么也没看见。”

　　斯蒂芬森走到客房的小冰箱前，拿了瓶啤酒打开，道：“要吓到那些海豹六队的家伙可不容易。自从雇了他们，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些大个儿惊慌得像个小孩子。”

　　这是在安慰她吗？陆汀汀盯着仰头喝啤酒的埃文·斯蒂芬森，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如果真的是蒋飞，我想不通他是如何做到的。这不仅仅是力气大。他抓住孟玲儿之后像是飞了起来，先是立在完全没法承重的树梢上，然后直接停在空中。当时我被吓到了，可能对时间的感觉不太准确，但他确实停下来了。”

　　客房中再次陷入沉默。卫子昭的神情尤其不好看，失去父亲的伤心或许已经淡了，可他并未放弃复仇的想法。这目标越难达成，他的心情就越沉重。

　　李卓走到卫子昭身旁，道：“我想那些保镖还是起到了作用，否则被抓走的就不是孟玲儿。如果那是蒋飞，他确实不同寻常，但至少不是全无弱点。”

　　“那么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都望着李卓。李卓有些无奈，他的方法实在效率不高，这种时候尤其不适用。只是当下有办法就比没办法强。他正准备开口，忽然手机震动起来，提示他收到了视频文件。

　　发信人是蒋飞。

　　李卓把文件传到笔记本上，然后点开了视频。

　　昏暗的画面中，孟玲儿倒在地上，依旧昏迷不醒，她周围是肮脏的水泥地面和金属管道，像是某个地下室。

　　蒋飞的声音响起来。

　　“朋友们，刚刚有些冒昧，想与陆汀汀女士私下聊聊，却被许多人打扰了，无奈之下只好把其中的一位请回来。陆汀汀女士，想必你不愿意牵连其他无辜的人，明日凌晨4点，东郊地铁尽头的工地，恭候你和那块宝石。那个地方很空旷，最好只让我看到你一个人，否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蒋飞在视频中说的是中文，埃文·斯蒂芬森凑到李晖旁边听他翻译，陆汀汀和卫子昭望向李卓，他把视频关掉，然后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办法或许有用，只是……”李卓望向陆汀汀，道，“可能的话，我确实不希望你去冒险，但时间有限——”

　　“没关系，我听你的。”

　　陆汀汀望着李卓笑，尽量显得放松些。她不是不害怕，孟玲儿垂着头挂在空中的景象还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但她的决心没有因此发生改变，既然蒋飞找的是她，就不要再连累其他无辜的人。

　　“说说你的方法吧。我想一定有需要本大爷的地方，本大爷既然已经帮到这里了，可以考虑继续帮下去。”埃文·斯蒂芬森如是说。

　　李卓就望着他，道：“那是当然的，这个计划可要指望你。”

　　这个指望斯蒂芬森大爷的计划，原本确实低效，李卓希望利用卫子昭和斯蒂芬森的特殊运气，一步一步找到蒋飞。如果只有其中一个，这计划至少还有50%的不靠谱，但如果是两个人，至少就有80%可靠。

　　对于运用自己的能力一向得心应手的斯蒂芬森之所以想不到这个主意，是因为他脑里基本没有与人合作这个概念。

　　原先最让李卓烦恼的，无非是这方法犹如大海捞针，B市可不是个小地方，就算从东郊开始搜查，也还需要不少功夫。但现在蒋飞主动约定方位，再使用这个笨方法找人就能事半功倍。

　　大家听过之后，最先提出意见的是李晖：“可是那个人会飞，随时可以劫走汀汀，到时我们怎么追得上？”

　　“我会联系警局的朋友，调动资源三面包围那个工地，然后我们守在出口的方向。到目前为止，蒋飞的行事风格越来越胆大冒险，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即便他看出眼前是个陷阱，也一样会选择从这个方向闯出去。”

　　“同时，空中会安排直升机进行追踪，在黑暗中可能视野受限，但可以尽量保证我们追踪的大致方向不错，这种情况下使用他们的能力更有把握。”

　　“等等，”李晖打断道，“你这些安排听起来更像是等汀汀被抓走后去救人，这样不是太冒险了嘛，我们还是想个更稳妥的办法吧。”

　　房中的几个人神色各异，还是陆汀汀先开口道：“李晖，你也看到了，那个人很危险，这里面有些事你不清楚，但我们必须要冒这个风险抓住他。而且这是我自愿的，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谢谢你的关心，但这件事只能如此。”

　　李晖心里又痛起来，什么时候他完全变成了外人，这屋里好像只有他才是不相干的那个，甚至就连关心陆汀汀都没资格。那女孩也不需要他的关心，他待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这么想，但李晖只是站着，不说话也没离开。

　　这时李卓心里也不平静，他能够看出那女孩在硬撑，刚刚她还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现在却像个英勇的女战士。她说她是自愿的，李卓当然知道这一点，在飞机上她就主动提出要帮忙，而那时李卓完全没有任何让她涉险的想法。

　　现在形势急转，李晖可以不顾情势只为陆汀汀的安危考虑，他呢？他在做什么，亲手把那女孩送入险境吗？

　　李卓望着陆汀汀，那女孩只是冲他淡淡的笑，仿佛真的心甘情愿无所畏惧。李卓的心情就越发沉重了。

　　“好啦好啦，怎么每个人都哭丧着脸。有本少爷在，事情一定会顺利的。现在让李卓忙他的，我们其他人就去睡会儿吧，我们大概还有——嗯，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于是斯蒂芬森先拉着李晖离开了房间，卫子昭与李卓说了几句话也离开了，等屋里只剩下两个人，李卓走到陆汀汀面前，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看得陆汀汀有些紧张，移开了视线。

　　“我没事……刚才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以有些吓到了，现在已经好多了。我觉得你的安排挺周全，蒋飞又说要和我谈谈，肯定不会马上伤害我。我相信你们很快会找到我的。”

　　李卓还是望着她不说话，陆汀汀就越发尴尬起来，她想说李卓还有很多事要忙，最好不要耽误时间，可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无措地站了一会儿，李卓总也不说话，她就又有些小脾气上来，抬眼瞪过去。

　　李卓伸手，把陆汀汀搂进怀里。

　　陆汀汀这下整个人都僵住了，刚才是她主动抱过人家没错，可她那时的情况有些特殊，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李卓并没有什么不清醒吧。

　　李卓有些用力地把陆汀汀圈在臂弯里，女孩的身躯纤细、柔软，却也显得那样脆弱。他却亲手把她送入危险中。

　　“抱歉……是我准备得不够周全……”李卓把陆汀汀拉开一点儿，右手扶住她的肩膀，道，“我会尽一切努力确保你的安全。相信我。”

　　陆汀汀这时也望着他，她想她愿意这么冒险，到底还是因为有这个人站在她背后。她相信他，一直如此。

　　“我等着你，你快点来。”

　　三个小时之后，大家又在陆汀汀房中集合，李卓再度确认了行事的细节，然后所有人分乘几辆SUV驶往东郊。

　　路上李卓与警局的朋友碰面，大致交待过后，李卓单独驾车带着陆汀汀前往工地现场，其他人则绕路驶向预定地点等候。

　　这片场地极大，泥土地面坑洼不平，到处都空荡荡的。车子开始颠簸，陆汀汀也紧张起来，她伸手握住了胸前的宝石坠子。

　　如果这块石头真有什么特别的话，希望能够保佑她。

　　凌晨3点50分，黑色的SUV停在空旷的工地中央，李卓陪着陆汀汀下车，两人握着手站了一会儿，没说什么，李卓驾车离开，同样前往预定地点。

　　工地上只剩陆汀汀。

　　这个季节的凌晨也不凉爽，陆汀汀穿着T恤长裤，或许是紧张，很快就出了一身汗。她尽量冷静地站在那儿，眼神不知该往哪个方向看，好像蒋飞随时都会冒出来。她又感到孤独无助，这里太大了，仿佛随时就要吞没她。

　　就这样煎熬了几分钟，陆汀汀听到空中传来螺旋桨的轰鸣声，远处又似乎有些喧闹的声音，她抬头去看，接着就感到整个身子奇异地上升，被某种力量猛得拖离地面。

　　陆汀汀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她的呼吸梗在嗓子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身上好多地方都疼。

　　她好像飞了起来，不，更像被人拽着线的风筝，在空中迎风拖曳，地上的景物快速缩小退却。

　　“啊！”

　　陆汀汀忽然喊叫起来，她的左臂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她视线模糊地看向左边，发现上臂的某个位置有片焦黑，剧烈的灼痛。

　　“opps，抱歉这么粗暴，可我必须烧掉你体内的追踪器，否则我们的谈话又要被人打断了。”

　　什么追踪器？陆汀汀痛得头晕脑胀，根本不明白蒋飞说了什么，她全部的意志都已集中到左臂：好疼啊！

　　陆汀汀终于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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