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那天,陆汀汀与一切告别。
陆汀汀的母亲闭眼前一直在哭,放心不下她,怕她以后没人照顾,完全忘了她犯的错。
陆汀汀也一直哭,哭得头晕脑胀,心中悔恨、愧疚纠缠在一起,撕裂般的痛。她恍恍惚惚听见妈妈反复地说。
“不管那些了,所有那些规矩,那些道理,所有不可以。汀汀,只要你能幸福,跟谁在一起都可以。记住妈妈现在说的话,过去那些就都忘了吧,那些都不重要了。”
“汀汀,记住妈妈的话……”
陆汀汀看着母亲闭上眼。除了哭,她什么也做不了。
陆汀汀想不起是如何走出医院,如何回到家,如何见到李晖。她只是记得那一天,李晖也向她道别。
“汀汀,我爸准备移民美国,全家都去……汀汀,我要走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自己懦弱没用,可我受不了了,叔叔阿姨因为我们出了事,爸爸妈妈每天吵架,我真的受不了了!”
“汀汀,对不起,我爱你。但是,对不起。”
三年前的那天,陆汀汀与一切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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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半,非高峰时段的地铁车厢中并不拥挤,靠近中部的一节车厢最空,只有一个女孩靠在车门上,除了地铁运行时发出的噪音,整个车厢静悄悄的。
这时有个修长的身影从旁边的车厢里冲进来,直朝着那个女孩走去。
“陆汀汀!”
那人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压抑过的气急败坏,等站定了看,发现是个大男孩,整张面孔带着西方人的特点,深邃的眼和浓密的睫毛,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男孩就这样忽然冲进来,还穿着一身正儿八经的西装,发型规矩,举手投足间优雅自如,立时引起了全车厢的注意。
大家顺着男孩的视线,打量他对面的女孩。女孩很瘦,长衣长裙,有些凌乱的短发衬着小巧的脸孔,皮肤极白,眼睛很大,只眼底却有两团明显的青黑,显得气色不佳。
方才女孩走进车厢后,就靠在车门上不动,有气无力的样子,男孩冲进来的时候她正拿着手机在看,连同那喊声一起,这么大的动静女孩都像毫无知觉。这样一来或许更加刺激了男孩,他猛得抓住了女孩的右手手腕,咬着牙说道:“陆汀汀,你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随着男孩的动作,女孩的手机掉了下去,“啪”的一声,响得让人肉疼。
车厢里更加静了,有人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相邻的女孩开始窃窃私语,还有人默默调整了手机的拍摄角度,大家或明或暗地关注着那边的两个人,等待着。
受到瞩目的女孩却只是盯着地上的手机,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仿佛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缺乏反应。
男孩仍旧在说话:“陆汀汀,你不可能躲开我的。”
场面就这样僵持了,女孩不动也不说话,她这样全无反应,男孩似乎也有点儿难以为继。大家刚刚对这样的发展表现出些许失望,坐在车厢远处的一名男士,忽然站起,朝这边走过来。
这男人同样穿着全套精致的西装,车内的人忍不住都有些嘀咕:今天是怎么回事,跟大多数时候这个地铁车厢所展现的风格不太一样啊。
与刚刚两个年轻人相比,刚刚站起的这位男士明显有着成年人的沉稳,细框眼镜下的双眼温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很自然地走到对峙的两人身边,从地上捡起手机略一检查,以一种有礼且无奈的语气对男孩说道:“看来,你得赔偿这位女士一部手机了。”
车厢内围观的群众重新提起了精神。
眼镜男将手机递还女孩,眼神飞快地扫了一眼车门上方的站牌,温和的开口道:“你看,我们是不是下车协调一下有关赔偿的问题?”
女孩接过手机,还没什么表示,抓住她手腕的男孩便扯着她朝车门走去。地铁快要进站,等到车门刚一打开,男孩便迫不及待地将女孩扯了下去,眼镜男露出有礼的微笑,很自然地向周围略一示意,仿佛在代表男孩表达歉意,然后也跟着下了车。
等到满车厢流连的目光消失,站在空荡荡的地铁站台上,女孩终于有些反应了,她看了看屏幕碎裂的手机,盯着眼镜男开口:“手机不用赔了,你让他放开我。”
在眼镜男的示意下,男孩很快放手,神色间早已恢复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气急败坏的人并不是他。
女孩正准备离开,眼镜男忽然伸手挽住了她,举止优雅却又不容拒绝,他刚想说话,却发现女孩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忽然之间,他产生了一些犹豫。
可这只有短短的一瞬。接下来眼镜男向男孩微微点头,举起手中的公文包在男孩肩膀处靠了一下,然后挽住女孩转身朝地铁出口走去。身后的男孩忽然间换上一副十分急切的神情,追在他们身后大声道:“陆汀汀,你就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前面的两个人只是沉默地继续走。
男孩又追上两大步,眼神余光扫了下站台的位置,停下脚步更加大声地喊道:“陆汀汀!你信不信我从这里跳下去!”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站住了,女孩回身,用一种完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男孩,仿佛在看一个稀世的疯子。
地铁隧洞中传来轰鸣声,下一列地铁开始进站,男孩回头确认了一下列车的方位,又转过来盯着眼镜男,眼神中透露出十足的坚决。女孩看着他的眼神,感觉马上会有很荒诞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紧接着,男孩转身跑向站台,在列车驶来的一瞬,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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