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凡尘
夜，微凉。一对昨日才刚刚成婚的小夫妻，相拥依偎在床上。
兄长，霓凰真想给你生个小孩呢，一个小小的人儿，会叫爹爹，娘亲......这句话在她的心中反反复复地萦绕，怕他难过，却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凰儿，要是只这两天就能让你怀上我的孩子该多好。这样以后，就能有个人陪着你，天天都能替我抱抱你。他的心中颤颤地疼。哎，可是这个奢望为兄真的不敢提，不可以让我的妻子有压力的，是不是？没有希望以后失望才会小一点。他闭上眼睛，捉过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上，将大手复在其上轻轻揉捏。
“兄长这一生后不后悔？”她的大眼睛眸光清澈，白暂胜雪的玉颜上晕着两朵淡淡的粉色，低语婉转，仿佛水波流过他的心尖。
“无悔，而且......从昨夜开始此生便再无憾了。”他大大的双眸闪着清雅明润的光。轻轻掖掖她身侧的被角，想将自己的宝贝裹得更加地舒服一些。
“幸福，唯可用精神的愉悦来衡量，是不是？”他复又低头轻印她的唇，浅尝辄止：“凰儿最明白被爱着的感觉。可知这十几年来兄每一天都能尝到。”他静静地深深吸一口气，呼一口气，又再深深吸一口气，眸间忽如瀚海般翻卷：“本不敢想要这样的，只是一天又一天，我的凰儿就是不理别人，不为别的人动心，就这样每一天为兄还都可以对自己说，我的凰儿还是我的，还是只和我有婚约的姑娘，是只属于我的霓凰。”他的眸间晶莹，清泪如露珠轻颤。
“梅岭以后，为兄曾经觉得自己再不完美了。只是没想到，”他微微抬首，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额头：“后来......再次见到我的凰儿以后，很快就发现，在凰儿这里，为兄根本就不必完美，凡尘浩劫对我们的感情影响原来微如尘埃，”他越发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原来为兄一直都还是那个被上苍护佑着的孩子，我的心，原来真的一直都在被小心翼翼地爱着呢。被我的凰儿用心地疼着。幸福原来一直都在那里，就算我不敢去碰，它也一直都在，在等着我，去好好珍惜。”两滴清泪顺着他的眼角悄悄地滑下，“我原来还有机会，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
她舒服地靠在他的颈弯处，听那低沉的心忽然间跳得有些微微发颤，心间被一股完全彻底的满足所包裹，只觉身子一时间竟欢愉得轻飘飘的，如幻似梦。都因被这心底最深的言语如蜜糖般丝丝然浸润了心间。可只片时，倏忽间，皱了皱眉，她却又有几分焦急地想转开话题，只想着可不能够再让他沉到他那最痛的往事里伤了心。
“兄长可还记得在七溪泉那里对霓凰立下的誓言？”她唇角微弯，伸开小手安慰似地在他胸前光洁的皮肤上轻轻打着圈。
“当然，我说：我林殊这一生，定不负你。可是......”
她打断他：“兄长的誓言与旁人的不同，不提婚礼，不提幸福，甚至都不提厮守。是因为兄长知道，唯有不负才是凰儿真正想要。”她停下手指的动作，翘起眼睫，用头向上轻轻蹭了蹭。
“凰儿......”
“兄长从未负过霓凰，不是吗？”
“负你，你开玩笑。”
“那便以后也不许负我。”
“怎么可能负你。”
“那此去北境，不，以后所有的日子，都不可以让别的姑娘来服侍你。”他这才感觉她已然转了个话题。
“姑娘？你别吓我。”丫头怕我越发地难过，这是故意的吧，只是这话题怎么......扯得有点远，痛感远去，他忽地有几分想笑。
“夫君只能是凰儿一个人的。”双瞳剪水，她的鼻尖竟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几滴珠泪忽地滚落。
“当然，谁和你抢我都不依。”他心中大惊，只知越发地搂紧她，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我的凰儿怎么还会问这个。”终是忍不住，他才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收起泪水，霓凰却依旧委屈似地略撅撅小嘴：“自然是因为喜欢听答案。”她只觉心中忽地舒展。
他的心中却一时间猛然巨痛。只有和我在一起，她才能还是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连找话题都胡乱来，没来由的事也可以哭一场。我的宝贝要是能一直这样有我疼着该多好，想要多大就多大。想傻的时候就可以傻，想笨的时候不用动脑子，只烦恼着究竟该怎样尽情撒娇才好。
许久许久，一缕夜风，疏疏淡淡，伴着月光悄悄溜进房内，卷起窗边半透明的鲛纱帷帐。淡藤色的薄素淡影在浅黄色的烛光下，染上了些许安然的妩媚，轻舞蹁跹。院中月华缟素，清辉遍洒，室内兰香清幽，暖融如春。怀中美人的青丝如瀑，泻了满背，熟悉的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她半垂着长睫，肌肤晶莹如雪，面色如玉宁和。
“兄长曾受了那么多的苦，还有那么多的不为人知，是不是真的已没有一丝的遗憾？”轻轻浅浅，霓凰却又似倏忽间长大了十几岁，开始问成熟的问题。
“真的没有，若有，也只是怕，”他的眸间豁然清明，低头浅笑，“怕为兄这一生所行配不上我所经受的苦难。”
烛光柔暖，他知道唯有她能懂他的这句话。
“兄长给的是这世上最美的答卷。”她的眸光真正欣赏地投向他的眸间：“兄长的纯良正直和拳拳之心天地可鉴。”映月的瞳仁轻颤，她神色微敛，隐蕴温润。
垂眸锁住她的美瞳，他的睫毛轻颤：“有吾妹在心，我林殊这一生从未品尝过真正的寂寞，更没有一天真的不幸过。再苦，不知有憾。”
“嗯。”霓凰使劲地往他怀里钻着：“也许兄长是真的没有错付此心。”
“什么叫也许？怎么会错付？我的心又怎么会不知道答案。”
“才不是，兄长只是胆子大罢了，这么调皮的霓凰都敢娶。”
“谁敢说我的凰儿调皮，谁说的，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
“凰儿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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