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真心
“我是真的,真心的......霓凰。”这声音分明在颤抖:“从好久好久以前的那一天开始,从未止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今生所有的欢愉加在一起都不及。真到不会躲,真到不想逃,真的,有了你我才是我,一切才存在。”他的心颤颤地疼,眸间噙满了泪,却始终笑着,重重地喘息。而她只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像是想要嵌入他的身体,突然那么地想做他的妻。
“还不够。”
她挺起身来,明亮的双眸,认真地看着他深邃又有些模糊的眼睛,闪出的光华宛如满天烟花璀璨。
“你还没有娶我。”
一室安静,只有窗外的秋虫长鸣。
“今天。”他的眼神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泪光尽收,眸间渐渐溢出煦暖的笑意。
“今天?”兄长答应了。轮到霓凰似乎满眼都是震惊。以为兄长可能会犹豫,以为他也许会找到很多的理由解释,可是,他没有。
“为兄这次回来,已经办完了所有想办的事,却马上又要下一次出征去了,只剩下了这一件。我怎么会独独忘了娶你。这是上次出征前我们就说好了的,不是吗?”他的眼中又隐隐飘过一层水汽。
“兄长不怕有人说你为了两天误了霓凰的一生?”霓凰清亮的眸光中也有一层雾气在慢慢升腾。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与人何干?为兄已经想明白了,成全彼此心中最渴望的,不辜负这上天注定的姻缘,方不枉此生,是不是?”他的泪水复又浸润眸间。
“兄长不怕霓凰日后再遇的有缘人介意?”她的眼中掠过一丝苦涩,却转而更加明朗地看着他的眼睛。
“如果他那么地介意你曾经成过亲,又怎会是真心地待你好?”他的眼中含泪,浅浅一笑。
“你不担心如此一来,霓凰日后会更加地放不下你?”她的眸光闪过一丝哀色,却越发的认真和澄澈。
“霓凰聪慧,吾心安然。放不下,说明有情暖心,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妻子。放下了,说明再遇良配,兄亦欣慰。”
“你不怕霓凰日后孤苦寂寞?”她的泪光晶莹,一滴,两滴,顺着凝脂般的俏脸慢慢地滑下。嘴角却渐渐上扬。
“怕,所以更要娶你。心中有人何来孤苦,心中无人,佳人在侧仍是寂寞。”一朵晶莹的泪花停留在他的长睫毛上轻轻地颤。“做对的事情不一定非要被时间辖制。”凝住她的眸,他的眸间深沉却又汹涌。“世人只道不该用财帛来衡量一切,却常常忘了,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只需用时间来度量。”
“今天?”她依然有些恍惚。
“今夜成亲还有两天三夜,明日就只剩下完整的一日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却又急切。
窗外传来了更鼓声,还有半个时辰便到亥时。
“决定了?”一切来得太容易,仿佛还是在梦中,可若果今天的这一切真的都只是梦,那又该有多好。
他灿然地笑着点头,眼中忽地溢出清韵朗朗:“你呢,是自愿的,还是非得要为兄抢亲不可?”探手圈过她的腰,他又将她半搂到自己的怀中:“金殿呈冤那天在大殿上听到吾妹说的话,当时就有一种感觉,仿佛那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一个没有新郎和新娘,没有主婚人和证婚人的婚礼。从那天开始,以后任何形式的分离都没有了意义,我们已经是一体。”他凝着好看的眉,薄甲生晖,字字清晰,眸间肃然又认真,眸底却仍隐隐飘过一层又一层的雾气。
霓凰噙着泪,心中却感觉又在笑:雪冤那么重要的时刻,难为兄长心里居然还能有闲心想起婚礼。只是今日亲耳听他这么说,心中却仍是出奇地甜蜜。似乎一切都乱了,全乱了,她忽然不知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
“对不起,凰儿。以前为兄总是想得太多,总是自私地想满足自己的心毫不亏欠。不只我才需要这个对不对?你原谅我,今夜就做我的妻子,结发的妻子,好不好?”
霓凰清浅一笑,盈盈剪瞳锁在他的眸间:“如若我们已然成了亲,在琅琊山才收到五国来攻的消息,兄长会不会后悔已然娶了霓凰?”
“怎会?”他的阔目怔忪。
“如果真的是那样,兄长觉得霓凰会不会后悔已经嫁给了你?”
他郑重地摇摇头。
“如此兄长又何需此问?”霓凰颤了颤睫毛:“只是......”她又顿了顿:“兄长今日是真的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了,是吗?未曾有过?”她抬着悠悠的眼睛,微微嘟起小嘴,认真地等着最后的答案。
“刚才......那个......之前,有过。”他的脸忽然涨得通红:“可是当时只是在想,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忍了这么多年,只剩这两天了。然而心中马上就豁然了,不娶你,不成全彼此心中最渴望的,又怎会是真的对你好。凰儿,若此生我们没有成过亲,为兄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而我们谁又还受得了?”他低沉的嗓音忽然添了几分哽咽:“凰儿,今夜就做我的妻子吧,好不好?”
知君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实在无需再赘言。
“好。”她低下头。几滴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打在绣鞋的脚尖上,瞬间晕开形成好看的水花。
轻轻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霓凰的心中终于释然地掠过一丝欣喜,明明自己好想嫁给他,却又不想因为只剩下不多的时间还要和自己成亲,让他本已伤痛的心还要再添上愧疚。看来兄长真的是已经想得明明白白的了。就此放下朝朝暮暮的执念,便再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离,死亡不可以,战争也不行。
“如若成了亲,凰儿是不是真的就可以和兄长生同裘死同穴了?”她复又抬起头,眼眸倏闪,澄澈又认真,瞳中的光影渐次凝聚。
他极其郑重地缓缓点着头。忽地一把搂紧了她,在耳边呢喃:“今天......”声音越发地温和而低沉,轻轻动动,黝黑的眸子中星星点点,却是越发深邃又温暖。
“嗯。”烛光中她的脸色渐渐通红盈满,又点了点头,几滴清泪汩汩地溢出了眼眶。
轻轻蹭着,他的嘴角慢慢弯上一个优美的弧度,目光温柔又炽暖。眸底星光点点的雾气渐收。低下头,一下又一下,将她长睫上的泪水吻干。
“我娶你。”他此刻的嗓音格外地柔和,于沧桑粗砺中透出清冽和甘甜。再一次将她深深地埋进自己的怀里,心中豁然,疼痛,甜蜜而又温暖。
而她却只知双颊通红,唇角弯弯地躲在他的怀里,心中明明忐忑却又盈满了安宁和温暖。忽然间觉得今生此刻已足矣。更漏滴答,更鼓低唱。似乎过了许久又许久,悄悄地张了好几次嘴,她这才鼓起勇气,小小声地说:“霓凰怕吵,天色已晚,以兄长的身份,此事也不宜声张。今夜,只有我们二人,彼此就在这房中行礼可好?”声音微细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到。可是他却明显听到了。
“不好,我岂可让你委屈至此。”他微微直起身,眼中忽地溢满了疼惜,喉结不停地滚动。
“那兄长的意思是?”霓凰也直起身子,眸光更添几分轻松的柔润:“霓凰只想多点时间有兄长陪伴,不喜喧闹。”
“放心。”他的眸越发澄澈又柔和:“这么做也是为了这两日没人搅扰。”眉宇间更添几分疏阔与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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