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打盹
这些日子蒙大统领也会偶尔翻墙来苏宅看望苏兄。每次飞流发现后都会默默地跟在后面，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脸的兴奋，还不时可怜巴巴地向苏兄投来渴望的眼神。苏兄只好赶快把要紧的事聊完，一使眼色飞流就缠着蒙大统领过招去了。这天恰巧霓凰也在，于是两个人一起站在廊前看着他们在庭院中翻腾交手。比武过后飞流当然又是不敌，撅起小嘴。霓凰想安慰他，于是一招手叫他来大屋中一起吃点心。听到点心，飞流马上把所有的烦恼都忘了，快活地飘进门来。
“蒙大哥今天又是一身重甲前来，想必下朝后还没回府把。其实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经常来看我的。”林殊靠在椅背上，温和地说。
“这我也知道，可是只有看到你真人，我才能踏实几天。就当是求个心安吧。再说现在霓凰经常在，她最近和静妃娘娘学做的药膳实在是好吃，这几天不吃还有点想呢。哈哈，来蹭饭你不介意吧。”蒙挚憨厚地笑着。
“当然不介意，我家的霓凰聪慧，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林殊的眼睛弯弯的，看一眼身侧的霓凰，像是乐开了花一般。
“哪里有这么自夸的。”霓凰一身象牙色的宽袖鲛绡衣裙，飘逸柔美，淡雅出尘，举手投足，尽是风华无限。此刻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拉着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复又转头看着飞流：
“飞流是不是对蒙大统领的铠甲很感兴趣啊？”她温和地笑对着飞流问。
“嗯。”飞流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他刚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蒙大哥的铠甲看着，手在蒙挚身后都升到了半空可就是不敢去摸一摸。
“霓凰姐姐叫人也给飞流做一套铠甲穿着玩好不好？”霓凰笑弯了眼睛。
飞流马上坐直一脸的兴奋，热切地看着苏兄。
“你霓凰姐姐说了的都算，不必再来问我。”苏兄眼睛笑着，提醒着飞流。
“嗯。”飞流开心地咧开了嘴，重重地又点了一下头。
“好，那后天姐姐就叫一个盔甲师傅来给飞流量身，再过一个月，飞流就有属于自己的盔甲了，怎么样？”
飞流复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开心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
“一会儿穆青也说要过来找你玩呢，继续在中院池塘驱船水战，开不开心？”
听到这句话，飞流点心都忘了吃，眼神明亮。
“过一会儿，让甄平帮你一起叠小船，在小纸船外面再覆上一层荷叶，这样你的小船就结实得很，怎么撞也不容易沉下去啦。纵然穆青阵法再妙也难取胜，知不知道？”
“嗯，好。”
飞流点头，绽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飞到院中去翻跟头。
“你倒是一点都不向着穆青。”蒙大统领笑道。
“敌船强悍，青儿想用普通纸船取胜，自是必需更悉心地研究摆列阵法才行，于他也是进益。况且他武功不如飞流，如今或可用巧思取胜，一定也会觉得有趣。而飞流呢，他的船怎么撞都沉不了，自然也会很开心，如此双赢，多好。”霓凰向院中的飞流挥手笑着，眸色清雅而温和。
“你看看穆青那性情，就知道霓凰多会带弟弟了。说我家的姑娘聪慧可是一点儿都不掺假的。”林殊语气欢跃。霓凰只得又低头偷偷拉着他的衣袖。
“哈哈哈......”苏宅内院的笑声一阵阵随风散开，声音清越。飞流不知从哪里摘来一捧花，插在白瓷瓶中，清澈一笑，递到了霓凰的手上。
这一天午睡过后，林殊发现霓凰趴在自己的书桌上睡着了。哎，这丫头这些日子一直操心劳累，晚上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府似乎也都没有能休息好，倒是在自己的身边反倒显得更踏实些，还能时不时地打个盹。他起身，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薄被披到她的身上。坐在她的身边，学着她以前经常等着自己的样子，等着她醒来。渐渐地那羽眉下温润的眼眸一点一点地染上了澄澈安然的光晕，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正随着她酣睡中轻轻起伏的呼吸，慢慢地化入了这秋日的明亮，一瞬千年，相伴永远。
她的眉如远黛，肤如凝脂，樱唇娇艳，青丝柔顺。我的霓凰怎么会生得这般的美。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想就这么一直陪着你走到老。他只觉心中猛地一疼。不过就算今生不能陪你老，你的林殊哥哥也一定要想办法一直把你护到老。你还不知道，我后天就要去劝说景琰，雪冤成功后我再也不要再做回林殊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护你周全。
你这个倔丫头，为兄知道唯有这样才能阻止你嫁入林府，你也才能有日后再遇有缘人的希望，要不然以林府13年含冤的苦情和威望，再加上你刚烈的性子谁还能劝得了你再嫁。不要伤心好不好。我其实比谁都更知道你对我的情意。所以太奶奶的指婚只有这样才能够废去。无论如何都不想要把日后独自苦撑林府的重担加给你，真的怕你孤单无依，却还要被迫继续年年守在朝堂周旋。
况且将门之风向来男子阵亡女将上阵，你已经替父征战多年，怎忍心日后不得已却还要你替夫出征。北境苦寒，强敌凶恶，战场无情，几人识透。真的怕你余生被迫征战杀场，永远地逝去了女儿心肠，那样就太对不起你了，为兄是真的舍不得。
其实还有更怕的是，如此一来，让你和唯一的弟弟从此被迫分离，天各一方，让你穆家姐弟不得不各自在南北境的战场为国厮杀，却还要因为手握重兵再被当时的朝中猜忌。历朝历代，这宫墙中的争斗从来都不曾止息。知道吗？你的林殊哥哥要是不在了，以水牛的智机很难保得住你。遥想当年的父帅，何等的慧黠英勇，却也是在陛下尚未下令剿灭时就已遭全军屠戮。更何况朱墙宫深，人心难嗅。20年后新的朝局和新的太子，谁又知会是什么样的状况。所以不如现在就让所有知情的人都以为是我负了你，为了清明朝政，牺牲了世人可见的幸福，好不好？
可是这些为兄却也不能告诉你，因为只有这样我的霓凰心中才能够永远地对我坦然，我才不要你觉得我是因为你，才放弃了恢复世人可见的荣耀，抛弃了本该得到的东西，而心痛不愿甚至生出愧疚。只有你的心中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才更有可能一生安好，也许还能再次嫁掉，是不是？为兄是不是太贪心了？不管怎样，都只是想疼你。知不知道？不知道，最好。别太难过了，我的宝贝，一定要安好。
过了一会儿，霓凰悠悠地醒来了，看到身边的林殊哥哥，脸上顿时挂满了最满足甜美的笑容。秋日午后暖融融的阳光斜斜地射进宽阔的门廊，照得厚实的木地板上一地金黄。他和煦地笑着，抬起手臂，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抚弄着她如瀑的青丝，唇边清浅地勾起，目光溢出无尽的温柔和满足。
“兄长怎么这样看着霓凰？坐很久了吗？”她的云鬓微松，恬静动人的脸上，目光如清泉一般的纯净。
“只是一小会儿。就是想看看我的姑娘怎么会生得这么美。”他微微歪着头，眸光明澈，笑容比廊前的暖阳还要温和几分。
“后天早上我要去东宫找景琰商量雪冤的事情。你下午晚些时候再过来，好不好？”温凉的指肚轻轻触上她的脸颊，爱怜地捋开几根淘气的青丝，那声音温柔以极。
“好。”说着话，她钻进他的怀里，像一只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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