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萧花浅
第二章萧花浅
梨灵姬笺:我修成灵身的第八个年头,还是在草木族的灵姬神殿里住着的。一个侍女不小心说漏嘴,让我得知自己竟有一个极其悲哀的缺陷。
为此,我哭的竭斯底里,天昏地暗,侍女束手无策,只好请来了景珃。
景珃匆匆而至,我抹着眼泪问他:“我是傻子吗?”
“不是”他语气一贯的冷冽。
“那为什么我会记不全七年前的事?”
“凤凰灵在修成神之前,夜不能视物,”景珃端了一盆清水为我净脸,侍女想要帮忙,他拒绝了,接着对我说,“狼灵生来惧火,龙灵每十年都有一次蜕化之痛。就连爱美成性的狐灵,也要担心自己会不会突然露出尾巴。万物生灵皆有缺陷,并不独你自己。”
我闻之释然,但随即又开始担忧:“我的记忆只有七年,那现在背诵的神文,规矩,七年后岂不就全忘光了。”
“时时温习,便不会忘。”他将玉杯中注入茶水,眸色沉静,语气淡然。
我沉默半晌,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忽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神文我可以日日诵读,那你呢?”
“什么?”他端起玉杯朝我递来。
我顾不上接:“若我日后去了月神殿,一个七年,又一个七年,又一个七年……那时我该怎么记住你?”
他的手僵在那儿,我看着他。许久,他垂眸,放下玉杯,平静的说:“能记住便记着,实在记不住忘了也罢。”
我沮丧的低下头。
似乎想要安慰我,他的声音随后而至:“修成神,或许便可以克服这一缺陷。”
如今,一个七年过去,又一个七年结束。现在这个七年也早已开始,所幸,即使没能修成神,即使经历过一次死亡,即使我变了模样,我还是能记住景珃,以及他所说的那些话。
正文
空灵清越的笛音,穿透了黑暗,以及平湖水氤起的雾气。
我抬起头,寻声望去,粼粼的平湖上,依稀一个黑影,像是舟的形状,上面还亮着两点昏黄的灯光。
云去月明后,平湖一下子开阔起来。舟楫的样子更加清晰,连着舟上吹笛的身影,在我眼中也渐渐有了轮廓。
一曲终了,船亦靠岸。
“终于到了!哈哈,二祭司好曲子。”一个身影跳下了船。
“难得,你还没睡着。”吹笛的那个身影从容上岸。
“二祭司,我们是直接回祭司台吗?”又有一个身影从船上下来。
“嗯,”声音慵懒有些漫不经心。
“咦?二……二祭司,那里好似坐着个人。”最开始下船的人指着我说。
他顿住身形,捏着笛子向我看来。
“灯给我。”他沉声道。
月愈发的明亮,连深蓝的天穹都镀上一层银光。
他提着一盏灯,衣带飘摇,踏着青草向我走近。
借着光芒,我看清了他的脸,下一瞬,心跳几乎都要停止。
景珃……
想起当时初见,他站在碧玉池畔,向我遥遥一礼:“草木族五族长景珃,不才担任灵姬教习,日后如有得罪之处,望灵姬海涵。”
现在,他站在月光下,将灯笼照到我面前,却讶然说:“萧娃?你怎么在这里!”
他完美如神袛的脸,如同景珃一般的俊逸,但那种意气飞扬的神采,却是景珃所没有的。
景珃是神,还是属于法力高深莫测的那种,就连草木族的大族长都勘不透他的原身。
可眼前的这个少年,气质虽华贵,但我十分肯定他并没有灵力傍身。
我应该不会看错,他的的确确——是人类。
与景珃,只是……长的相似罢了。
他沉默片刻,将灯笼递给身后的人,俯下身向我伸出双臂。我身子一轻,被他抱了起来。
“二祭司,那我们现在还回祭司台吗?”那人接过灯笼傻傻的问。
“笨死了!”另一个人虚踢了他一脚,“没看见七小姐在这里吗?当然要先去城主府啦!”
“哦!”那人恍然大悟一般,立即提着灯跑在前面照亮。
我如同在梦里,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下巴抵在他肩上,看着月光下的平湖一点一点模糊在夜色里。
我逃出城主府时走过的街道,又出现在我面前,不同的是,现在四处灯火通明,狗吠声不断,比之前天亮时还要热闹。
“萧娃,你这次闹得动静不小啊!”他低笑着在我耳边说。
我不动声色,这肯定和我没关系。
“哎哎老太爷,您就让我进去瞅瞅呗——啊别打别打……”
“打的就是你,七小姐能藏鸡舍里?我看你脑袋让我家猪拱了吧!”
“是是是,我错了错了……咦太爷您老还养着猪呢!可了不得!那个谁赶紧去猪圈找找有没有七小姐……哎哟太爷手下留情!”
“我还养了你们这帮欠打的龟孙子!”
我抬抬眼皮,七小姐?不会是我吧。
他低笑一声,转头吩咐道:“左护法,去和萧山说一声,七小姐已经找到了,把护卫都招回来吧,别再扰民了。”
“是!”左护法小跑着去了。
一会儿,“咦!这不是左护法么?难道六公子回来啦!啥?七小姐找着了!”一阵急骤的响锣声,“弟兄们,七小姐找着了,都撤了吧——”
于是,作为响应,四面锣声欢呼声四起,各家各户关门声,叫骂声,狗吠鸡鸣声又响成了一片。
他边走边笑道:“萧娃,城主府的护卫都被快你折腾成傻的了。”
话音刚落,“铛铛铛”锣声又响,“六公子回来了,你们几个回去禀报城主,剩下的弟兄们赶紧列队迎接!”
他胳膊一僵,不再说话,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城主府威风凛凛的大门前,亦是灯火通明,远远便看见一队护卫前站着杀气腾腾的城主和一脸担忧的夫人。
他胳膊一松,把我放到地上,我看看城主,脚步迟疑着不敢上前。
他握住了我的手,我抬头,看着他如墨一般眼眸,他嘴角一扯:“敢做不敢当可不像萧七小姐的作风。”
我只好硬着头皮任他拉着走向城主府。
城主的脸色却异常的缓和:“花浅回来了。”
他松开了我的手,上前一步:“花浅见过父亲、母亲。”
夫人欣喜的拉着花浅的手臂:“小六,你许久没来家里,今天这么晚了,就别回祭司台了吧!”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注意力都不在我身上。
一时间,我心中五味杂陈,本来还想着逃离,可现在,我似乎除了这里,已无处可去。
这样想着,我又一阵后怕,虽然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七小姐萧娃,但好歹能借着她的身份,名正言顺待在人间。只是……原来的七小姐出了什么意外吗?为什么我会占据她的身体。
我不禁心虚的看了一眼城主,不知是不是被他吓到,我总觉得他周围冒着金色的星星,煞是好看,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人类的身体就是不好驾驭。
我醒来后,纯良一脸的不可思议:“七小姐,您居然会饿的晕过去!夫人准备的饭菜都摆在桌上了,您就算偷跑出去玩,也该拿些吃的嘛!就算没来得及拿,也该去别人家吃一些啊。反正城道两边的人家,都给小姐准备过饭食。还有手背上这两排整齐的牙印是怎么回事?难道小姐已经沦落到饿的要啃手的地步吗?多疼啊,再饿也不能啃自己的手嘛,要啃别人的!知道吗,啃别人的。”
她一边絮叨,一边端过一碗冒着热气的不知什么东西,笑笑说:“这粥啊,之前六公子已经给您喂过一些了,剩下的,我一直给热着,就等您醒后再喝。”
“咦?七小姐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心一跳,忙抢过她手中的碗,低声说:“我……我喝……”想不到来到人间,我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哎呀,我的小姐,你慢点儿吃啊,小心烫!”
好不容易喝完了粥,纯良小心的凑过来,搓着手说:“七小姐,您看您闹了好几天,也该累了。这两天咱就在府里歇着,别往外跑了吧!”
纯良说的很委婉,其实我是被城主给禁足了。不仅如此,纯良还捧出一册封面写有“警世言”三个大字的书,放到我跟前说:“七小姐若是觉得无聊,就抄些字玩儿吧。也不用担心纸不够,城主为小姐准备的,有这么多呢!”
我看纯良在那儿比划,这个人类少女竟如此可爱,说白了不就是城主在罚我抄书嘛。
今天阳光明媚,纯良在院中樱花树下铺了张席子,将书案搬了过去。我跪坐在席子上,老老实实的从案上抄书。
人类的文字与灵域的普通文字其实相差无几,但我现在因为没有灵力,不能凭空移墨写出字来,只好借助毛笔,我捏着它,有些不太适应。字写的软趴趴的,难看的紧。
所以,我很担心纯良会笑话我。但不知怎么回事,纯良不仅没有批评我写字难看,反而异常兴奋,时时凑过来看上两眼,然后问我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提也不提字的事。
我都记不清是第几次回答她了:“我不渴,不饿,也不累。”
也只是片刻安静……
“我没看错吧,萧娃,你——居然在写字。”一个清朗的声音蓦然响起。
是他,我握着毛笔,扭头看过去。
一袭青莲色华服,襟口处绣着大朵大朵半开未开的凤凰花。
墨发如倾,腰间黛色玉玦悬着淡青流苏,随他举步轻轻摇晃。连廊曲折,他兜兜转转,衣襟上的凤凰花时隐时现。
日光里,他的容颜显得更加俊朗和熟悉,我看的失神,一时没控制住,唇间吐出两个音:“景珃……”
他衣袖轻拂过树干,从我身边坐下:“你叫我什么?”
我忙缓过神,摇摇头,仔细想了想:“花浅。”
他剑眉微挑。
难道错了吗!我心里直打鼓,瞅瞅纯良,她丝毫没有要帮助我的意思,只一个劲低着头,在地上数石子。
我努力思索片刻,迟疑的说:“小六?”
“扑哧!”纯良终于不再数石子了,她背过身去,肩膀抖动着,笑的有些可疑。
眼见他愈来愈难看的脸色,难道又错了!我咽了一口唾沫:“六……六公子。”
他好看的眉略微皱起,我心为之一揪,还是不对!
突然一个答案浮现脑海,我脱口而出:“二祭司!”这下总该正确了吧。
我准备听他给我肯定的答复,可他面色沉静,深邃的眸子喜怒莫辨,这可不像认为我答对了的样子。
但我能知道的只有这些!我瞪着他,心中暗暗决定,若是他再追问,我就直接告诉他我不是萧娃。
出乎意料的,他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发,柔声道:“萧娃,你还在生六哥的气么?”
六哥?哦——
是了,我该叫他六哥!人类之间的称呼有些复杂,我以前闲着无聊时读过一些关于人类礼节的书,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哎我是梨灵姬,叫他六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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