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①①⑥章
她是朋友,也是旅伴,更是导师。
她……
思绪沉痛得再也走不下去,想哭的感觉又再度漫上了心头来。
“嘿。”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背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想来,是约见的人来了。
“恭喜你啊,准大学生。”许越笑得眼睛弯弯。
一番寒暄过后,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忧郁。
“是,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你了,”许越仰头去看天上明净的星星,面容纯粹得就像是中秋的明月一般,“但罗弋不让。她说高考对你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一场考试——这我当然也明白,她害怕会影响你,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许我打扰你……一开始是最难捱的,但后来慢慢的好像也就……习惯了。”
说是这么说,但沈叶还是听出了他强迫着自己压制下去的哽咽感觉。
于是,她压抑了许久的悲伤也被这股情绪硬生生地给勾出来了。
“罗弋……”她的声音里已是带上了些欲哭的抖颤,“她一直就没有回来……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答应我会留下,还答应我等到我拿了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再好好地和我道别的!可是……可是……”
她用手捂住了脸,开始小声抽泣起来,最后演变成了止不住的痛哭。
许越沉默地凝视着她,想要安慰,却又收回了手。
呵,想想自己的心痛都尚未完全平复,又怎么可能安慰得了别人呢。
怕是只会越搅越糟吧。
就在二人相对无言之时,却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似是在向着这边靠近。
许越抬头转向了传来声音的方向,却不由得是小小地吃了一惊。
“是你……”他讶异地瞅着已然走到他们跟前的管若,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是因为已经完成了返生,她的面颊不再是那种苍白的颜色,而是如桃花一般白净里透着点儿粉嫩,再加上一身都市丽人的装扮,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只是掩在墨镜下的那双眼睛看上去有些微微肿胀,就好像刚刚哭过一样。
“高考结束了吧……”她握住了沈叶的手,手心传递来温暖的温度,声音却是有些沙哑,“怎么样,还顺利么?”
“嗯……”
沈叶一抽鼻子,这才发觉范乔和陈梅梅也来了,便听见直觉在和她说,她今天会收到一个很重要的通知——尽管很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有些不想面对,可没想到许越却是替她先开了口:“你们知道罗弋在哪里的对不对?现在沈叶的高考已经结束了,你们……你们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说到末尾他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其实他的心里早就有了个模糊的答案,可他就是不愿承认。
这死刑哪怕是从别人口中宣布出来,也比自己执行要来得好。
更何况,他多希望有人能够否定掉这个答案,告诉他那不是真的啊。
“返生之路没有第二种可能……”可管若的哽咽还是粉碎了他最后的幻想,“没有取代宿主的话,就是注定要灰飞烟灭的。我也希望留住弋弋,可是……”
陈梅梅已经开始抽泣了,引得现场的气氛转瞬就凝重了起来。
沈叶抓住栏杆,强迫自己站稳,想要把泪水给倒回去,可临了才发现这注定是一场徒劳。
也许坏消息是注定躲避不掉,可被压抑的感情终究还是要有一个被释放的出口的。
许越蹲下身子抱住脑袋,低声的被压抑着的哭泣止不住地从他的齿缝里溜出来,最后终于被释放成了痛哭。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估计再也不会有人忍心这样说了。
*
车站里熙熙攘攘的,熊孩子在到处乱跑鬼叫,大人们挤在椅子上聊天打诨,吃得浑圆的脸上都笑出了褶子,可即使身处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沈叶和任远所在的位置上却像是长出了一层透明的屏障一般,为他们挡去了所有的杂音与干扰。
沈叶的目光久久逗留在那具黑色的行李箱上,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膝头,像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泪水却是先行一步落了下来。
见她哭了,愧疚与心疼的感觉交缠着漫上任远的心头来,引得他轻轻将手搁在沈叶背上,勉强算作是安慰——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瞬,他只觉得自己今后的生活将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使得他连说话都变得笨拙了。
被这所学校录取,便意味着自己从今往后是真的摆脱父母的束缚了,也意味着他相比同龄人是更早一步自立了,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他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将要迈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了。
甚至……和沈叶的关系,也将要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任远……”但沈叶却是先开口了,虽然眼睛亮亮鼻头红红的,“恭喜你考上军校,以后……以后你可就是军人了,好神气呢!”
任远低着头,棱角分明的侧颜在此时看来竟多了几分阳刚的感觉:“神气什么,以后都见不着你了……”
他顿了顿,本就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更加低沉,透出了几分男性特有的迷人味道,却又荡漾着叫人意乱情迷的柔情:“对不起。”
他用这样的声音,说出了这三个字。
沈叶抬起眼来,目光里闪烁着几分不解。
于是他把自己的手覆在了她雪白的手背之上,仰头望向了由千百根铁条交错相织而成的天花板,轻叹一口气说道:“本来说好要去同一所大学的,我没能遵守我们的约定……”
没等沈叶回答,他又顾自继续说道:“走歪了,就没有办法再静下心来读书了。而且像我这样的人,只怕是进了大学还要四处惹是生非,进了部队兴许被管管,这浮躁的心气也能静下一些……”
这话说得有些自嘲,任远似是意识到一样笑了笑,又补充道:“不过,上了军校会有津贴,我算是能彻底摆脱爸妈的束缚了。”
“嗯,是呢……”沈叶强打起精神来,强迫自己现出一个微笑,将头发捋到了耳后。
任远看得心里一动,情不自禁地向着她靠近过去。
难得地,沈叶没有回避。
在这情意绵绵的对视之中,灵魂似是能够碰撞交汇,彼此相融。
于是她闭上了眼。
可意料之中的亲吻并没有来临,她只听到耳畔落下了一句如春风般轻柔温暖的话语:“等我,好不好?等我毕业,我们就结婚。”
眼前的黑暗猛然消逝,她睁眼凝视着他的眼睛,为那双眼睛中跃动着的真诚所眩晕,久久无言。
*
等他的背影穿过拥挤的检票口,眼见着便要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之时,沈叶只觉得此时若再不开口,怕是要落得一辈子的遗憾了,于是抓住了检票口的围栏使尽浑身力气大声喊道:“任远!”
于是他回过头来,刚刚修剪过的头发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显得特别精神。
“我等你!”她大喊着说道,眼里泪光满满,“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任远笑了,笑得一如他们初遇时那般干净,只是那放荡不羁的神态之中已然是多了几分沉稳。
他抬起手,俏皮地在额前一挥,算作是告别,便转过身去提着箱子走下楼梯,没多久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许多回忆与情绪都在这一瞬如潮水般漫上沈叶的心头,她小跑追了几步想要看看能不能再望上他一眼,却只在不久后听见动车晃过铁轨的声音。
太快了,快到不似从前那般,可以依依絮语,流连相别,能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心上人远去的背影——在楼梯口,站台边,车窗里……
“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但这句话不觉又是在她的耳旁响起,引得她的双颊微微发起烫来,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讨厌,人家才十八岁呢,说什么结婚嘛!”她小声咕哝了一句,却旋即被荡满全身的幸福感漾了一脸的笑意盈盈。
外头的阳光很好,照得她脸上的笑容分外明媚,连心灵都跟着敞亮起来。
*
双手插兜走在都市的人潮里,特别容易让人产生游离于这个社会之外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徘徊在街头和任何人都没有干系的幽灵。
墨镜挡开了阳光的晃眼以及人群的喧嚣,揣在口袋里的合同已经带上了点儿体温。
梦寐以求的机遇终于到手,可许越却感到有些空虚与迷茫起来。
本以为签了约就是抵达终点了,可没成想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才发觉这只不过是另一个起点而已。
就好像闯进了一个看不见边际的斗兽场,不知道对手会在哪一个拐角出现,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能做的唯有不断地拼搏与厮杀,耗尽自己所有的青春与才华,只为了在这场残酷的斗争之中生存下来。
这些天,他一直在疯狂地听歌写歌练歌,脑海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旋律与音符,灵魂却反倒是像在其中渐渐迷失了。
他很累,曲库里满满的音乐被他漫不经心地切掉了一首又一首,直到一段熟悉的旋律让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ther, …”
他停下了脚步,手指停在半空,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座凝固的雕像。
“ ’re mine…”
她的笑颜掠过脑海,一如初遇之时那般明媚清新。
“ ’ by my side…”
“I’ I die…”
承诺仍在,旋律依旧,歌词如故,却已是物是人非。
他向着蔚蓝的天空抬起脑袋,滚烫的泪水漫了满脸。
人潮仍旧如河水一般川流不息,可他们究竟在急些什么呢?
如果心爱的人都不在了,那么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了。
但他记起来了——她曾对他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永远不可以放弃自己的梦想。
当时听着没有多大感觉,可现在——他似是能够体会她的用意了。
“, I’ y…”
旋律渐渐旋转着接近尾声,许越揪住头顶的帽子把帽檐稍稍压低了一些,便埋头挤进了人潮,在这片昏黑之中渐渐远去,延伸到很远很远,终于与尽头的那片模糊融为一体,再也没有办法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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