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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


  “相传在千百年前,有一只成了精的蟒蛇蜕了皮,化成了人形,然后顺其自然的就女扮男装去了学校念书(学校就是皇家理工学院的前身)。

  她作为一只初涉人世的小蛇精,不熟悉人类的规矩却扮成了男子,并且还没被发现。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可是不幸的是,这条小蛇精太粗心了——就在她洗澡的时候,她的内裤被自己的舍友给偷走了。

  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小蛇精心中愤怒的想。

  过后的事情发展也是你可以预料的——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内(尊)裤(严),蛇精后来只好被迫嫁给那个偷走她内裤的舍友。

  虽然开头不太和谐,不过好在婚后的两人琴瑟和睦,举案齐眉,日子倒也算过的其乐融融。

  但是时间久了,这样的日子也就过腻了。

  男子厌倦了每天只有三杯两盏淡酒、吃饭农作的日子,决心去京城赶考,见见大世面——主要是为了见见大城市的繁华。当然如果可以,能考取个功名也是不错的。

  蛇精女听了他的打算,丝毫没感受到丈夫是对这毫无情趣的生活感到厌烦。还傻愣愣的以为他只是为了为了去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然后再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迎娶自己一次。她心想着自己的男人真是有出息!

  为了表示自己的支持,蛇精说干就干。她马上变卖了家中全部的家当,供他去京城旅游。连茶米油盐都卖了。

  她想:反正自个儿平时吸食日月精华就够了,还不如把它们卖了给老公多置点盘缠。

  在这一过程中,她的老公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没有出手阻止她,也没有说什么。

  蛇精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看着他望着自己双眼无神发呆的样子,蛇精心中有些羞涩。她猜想:丈夫是不是舍不得自己呀,所以现在都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应该是猜不到,自己的老公是在琢磨:把粮食卖了也正好。反正自己以后也不回来了,谁他娘的还管这个脏糠之妻的死活啊。

  从上面的故事来想,你可以看出男主是一个真情又专一的好男人。

  所以在去到京城的第一天,他就又爱上了风月楼里的一位头牌姑娘。

  那姑娘实在是太美啦!美到让男主不惜一切散尽钱财和她共度了一宿,并且在第二日抱着她清醒的那一刹,可耻的还想占有她。

  可是他没钱给她赎身呀?那可怎么办。

  男主陷入了忧愁之中。

  不过因为之前蛇精曾被他拙劣的伎俩所骗倒,这使得他一直对自己的调情手段十分的自信。所以这次的他又想到了用同样的方法故技重施来骗走这位头牌姑娘。

  他悄悄趁那位姑娘熟睡的时候扒下了她的内裤,然后把它藏到了自己的行囊里。并且喜滋滋的等待着爱意正浓的姑娘会柔情的归顺于他,想必也不介意赎金悄悄和他浪迹天涯吧。

  果真隔会偷拍女子醒来后,发现内裤不见了。便如同当年的蛇精一般质问道:我的内裤哪儿去啦?

  瞧瞧,她这时的神情和话语同自己昔日的娘子简直是一模一样呀。

  看见这样场景的男主愈发的自信——这一次的头牌姑娘一定也可以像当初一样手到擒来。

  男主故作神秘的对她说:没错。你的内裤是我拿的,但是我把它藏在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你...

  这个‘你’字说完,他拿起桌上的茶盖抚了抚杯里的茶沫,以此显示自己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状态。然后接着说:

  ...想要吗?

  姑娘毕竟作为风月楼里的头牌,知道自己即使再生气,但是不能侮辱鄙视客人的基本素质还是要有的。所以她用力的按捺住了自己试图用看精神病一样看着他的眼神,耐着性子答道:那是属于我的内裤,肯定得拿回来的啊。

  男子的嘴角扬起了一抹不羁的微笑:好啊。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忘记那条属于你的红色蕾丝内裤,我立马就告辞,咱们从此相忘于天涯。二是我把它还给你,但是——你必须得跟我私奔。并且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说罢他也不着急,静静的喝着茶,笃定的等待着她的回应。

  姑娘的脸铁青了一下,不再与他说话,只是转身走了出了门外。

  事实证明男主自以为是的猜测错了——头牌姑娘见过的人渣比他上过的床还多。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和他私奔呢?他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逗比吧?

  不过她的心里也并不平静:大清早的怎么遇到神经病了?还有这恶心的癖好:偷人家内裤,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若是寻常内裤也便罢了,可那条内裤是自己辛辛苦苦缝起来本是用作本命年来转运的,没想到却被这个疯子给偷走了。

  头牌想起自己每晚辛辛苦苦干了活,全身酸疼得要死还加班缝内裤的日子,简直越想越气不过。不过她昨天和他上床打折的工作算是自己接的私活,并未给老板娘报上去。她也有点心虚不太敢虚张声势。

  她想了想,还是下楼就找到了几个值早班的打手,然后向他们讲述了一大堆关于他们一大早就吃瓜子唠嗑的不健康饮食习惯的危害,再用丰富的奶水喂了他们吃了一顿营养早餐后,说道:上面有人闹事不肯给钱。你们来给我出出气。

  打手们乖巧的点了点头。

  男主这边还在坐着干等着,也不心浮气躁。

  他知道她是一时气愤纠结,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女子总是这样小气量,他不是不晓得的。

  反正她终归是要回来的。就和自己的妻子一样。

  果然没一会头牌便回房里来了。面色凝重又带着决然。

  她还是屈服于自己了吧。男主了然于胸。

  可当他站起身来,看到那头牌姑娘后头,还跟着十来个穿制服的彪形大汉的时候,他不禁愣了神:

  怎么?这年头难道连逃亡,都兴带保镖的吗?

  ————————粗暴的风格线————————

  蛇精天天在家盼自己的丈夫归来。天天望啊望,盼啊盼。

  开始她还每日整装梳发,明衣缎带的。后来渐渐地,她就不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整天粉黛掉落,发乱钗脱。活脱脱一个被抛弃的怨妇的形象。

  等了好些年,却都没有自己相公的消息。所以她也就这幅邋邋遢遢的样子过了好多年。

  其实想来她也很可悲。如果她身在现代,能够拥有高超科技的一部手机的话,也许她就能看到朋友圈上面的《女人,爱男人不是你的天职》《女人,要好好爱自己,别人才会爱你》《高傲的女人不需要向男人低头》这些文章。

  那么她就会懂得要好好的拾掇拾掇自己,不至于每天都活得像个捡垃圾的阿婆一样。而且其实她长很是好看,只要稍加打扮就会有人去追求她。

  可惜她太傻,而且对自己的丈夫太痴情。

  街坊里有人曾对她说:你老公肯定是命不好,死在外面啦。

  也有人比较恶毒,说:你老公肯定是抛下你啦,在外面找了个小三儿啦!

  蛇精开始是死都不相信他们说的话的。她觉得:一个一见面就会偷人内裤的男子,怎么会爱上其他女子呢?

  自己当初,不就是看中了他畏畏缩缩偷自己内裤的做贼一般的可爱神态,所以才不顾人妖相恋的天谴,执意嫁给了他吗。她一边回忆着过往,一边越来越觉得丈夫有趣可爱。

  所以后来大家都不对蛇精再说什么闲言碎语了。

  一是重复的话说多了就很无聊了,他们也很累,每天需要不断的更新周边的八卦要问,这样才能永远走在现阶段最潮流的前沿。

  二是反正无论他们说了什么,蛇精也不信。这会让人觉得很没成就感。而且还有点尴尬。

  三是每次他们一说,蛇精也不恼,只是咯咯的冲他们笑,配合着她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和几根掉了漆的簪子,看起来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时间像是流水,匆匆一去十年。

  随着时间的越来越长,很多人对自己当初坚守的信念都会产生怀疑——不仅人如此,妖也是这样。

  蛇精的心终于开始产生变化了。

  可是即使这样,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是抛下自己找了其他女人了。她只是猜测:自己的丈夫可能是流年不幸,遇到了什么天灾人祸,然后就去了另一个世界。

  蛇精活了一千年——这个岁数听起来很长。但是在人间也只相当于一个情窦初开,会一不小心爱上一个人渣的年纪。

  而在最为单纯懵懂的年纪初入凡尘,又倾心于这个男子身上。终日做的事,也无非家务缝纫而已。所以这些年,她的智商和技能都没有太大的提高。

  不过好歹素日里,蛇精和七嘴八舌的街坊妇女终日接触,终归还是有点长进,她想了想,也许自己可以找关系,去冥府那儿问问,有没有自己丈夫的魂魄。

  如果有,就证明自己的丈夫只是自然死亡。那她就去仙界偷仙丹,说什么也要把丈夫的性命给救回来!

  如果没有,就证明自己的丈夫果真是出了轨,才迟迟不愿回家来见自己。那她就自己不畏艰苦的去寻找他,然后用他家中那把祖传的杀猪刀砍了他。

  她脑袋有些一根筋,想问题思来想去居然只有这两个答案,连多一个备选都没有。

  蛇精第一次尝试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找的关系是她的亲生妹妹的初恋情人的母亲的邻居的二舅子的下属。

  并且由于关系网络太过于复杂,导致蛇精隔了几个月才收到消息。

  几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以让她干成很多事。

  比如她去仙界的宝库里,偷了一颗宝贵的小药丸——这颗药丸十分金贵。人和妖吃了可以升仙,鬼魂吃了可以还阳到人世间。

  比如她把家门口的杀猪刀磨得锃亮——如果他还活着,就把他抓回来,像以前宰猪那样手起刀落。

  几个月后的一天,她得到了丈夫的消息。

  他的确死了。

  那个下属很尽责,并没有敷衍了事。为了怕把人弄错,他特意把男子的冥界卷宗拓印了一份传给了蛇精。上面的姓名家族籍贯包括生平都一点没错。

  就连死因都写的一清二楚:在京城风月楼里偷藏头牌小姐的内裤,被下人殴打致死。

  蛇精一字一句的念出了那行字,眼睛有些干涩。

  她觉得这似乎像是自己丈夫的所作所为,可是又觉得似乎是一个陌生人干的事情。

  她心底还是不愿意相信。

  她一直深爱的丈夫怎么会背弃她呢。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卷宗末页还夹杂的有一面小铜镜,里面居然还有一份能够重演丈夫死亡的幻影。

  那个下属.....真是太他娘的尽责了!

  蛇精平静的点开了。

  自己的丈夫虽然平时老标榜自己是读书人,实际上也不只过是个接受过九年乡里义务教育的村里人。

  所以当他一到了京城,见到了这迷花了眼的浮华尘世之后,什么圣人之道俗世之嫌瞬间就变成了狗屁,被他通通抛到了脑后。

  而到了夜间流连到风月楼门口的时候,更是对楼里的头牌姑娘一见倾心。散尽钱财也要和她共度一宿。

  其实他散尽钱财也不够头牌姑娘的出台费。

  不过巧的是,头牌姑娘那几天刚服侍完几个肥头大耳的官员,心里面腻歪极了,恰好回过头看到个瘦弱如白斩鸡的他,吃多了重口味的她忽然想尝点小清新的味道。

  她给他打了个五折后,他们上了床。床边的红帘徐徐垂下,遮住了两人在里头的春情瓮动。

  蛇精从头到尾一眼不眨的盯着幻影,像是要将那红帐看穿。

  实际上她是看不穿的。因为冥界的幻影很有道德底线:为了保证死者的最后的尊严,床戏方面一概不会显露出来。幻影里面,只会有着红帐外面的烛火摇曳,还有里头的人影撩动。

  这红帐,怎么说呢,相当于人世间的马赛克吧。

  灯火后的他们,嬉笑得很是快活,曼妙的肢体,瘦弱的胳臂,缱绻又热烈。

  活色生香。

  蛇精本以为自己看着这一幕会生气,结果没想到完全没有。

  她只是呆呆的看着镜子中的他们,忽然很想知道,他俩说了些什么?

  他会不会也和那个女人在缠绵热烈之际,轻轻的在她耳边,轻唤一声娘子。

  声音低缓,情意缱绻。

  像他曾经唤自己一般,娘子,娘子....

  上好精致的雕花木床在她干涩的眼中摇晃了不知多久,终于到了第二日。

  丈夫醒来,拉开了帷帐去小解。嘘嘘完之后,却不急着上床,而是在床头,面带思虑的脸色,端详着床上半裸的佳人。

  片刻过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脸上露出了个俏皮的笑容。

  蛇精的心渐渐升起了一丝忐忑——他这样的神情,他以前是见过的。

  果然,片刻之后,他轻轻地脱下了她的内裤。

  蛇精闭上眼。

  干涸的眼中终于流出了一滴冰凉的泪。

  后来的幻象她只是匆匆一瞥:他被头牌找来的打手给打了个半死,然后扔进了一个阴森的井里。

  他在阴冷的井里挣扎着往上爬了许久,但最后还是被活活的淹死了。

  最后的场景便是一具僵直的尸体斜着漂浮在井水上,双眼瞪得大大的——他大概是死不瞑目吧。

  镜中的幻想到这时候戛然而止。

  哦,这便死了。

  蛇精心中冷漠的想。

  蛇精单纯,脑子直,当初在考虑事情的时候,只想了两个结果,她可能并不知道每一个成功人士的planA后面永远还有一个planB。

  所以这就注定了她永远不能当一个成功的人,不然她也不会连自己的丈夫都留不住。

  现在已是晌午。手边闪着金光的仙丹,还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杀猪刀,都在耀眼的显示着自己的存在感。它们似乎都在催促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她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第三条路的。

  自己是该继续救了他?还是再去冥界,把他的魂魄也撕个粉碎?

  蛇精想了想这两个抉择——她却都不想去做。

  她捏了捏桌上的仙丹,一会把它搓成球形,一会又把它捏成正方体。

  毕竟这颗仙丹可是自己从仙人那儿冒着生命危险偷来的,难不成又冒着生命危险再给他还回去?

  罢了。

  错就是错。认罪了改了,错也还是错。

  这样一想,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豁达感,像是陡然间看清了人间百态,恩怨情仇,万世沧桑。

  她吞下了那颗仙丹,不再想前尘旧事。

  那天正午时分。

  天气太热,树叶被照的干得像垂死一般。地上的人都在屋里憨憨的午睡。

  只有屋檐下正在老黄牛在优哉游哉的吃着草,牛尾巴时不时的甩甩蚊子。

  吧唧,吧唧,哎哟喂自己的中午饭真好吃,吧唧,吧唧....

  哎哟卧槽这一条大黑影是什么,怎么挡住了我的日光浴?

  老黄牛气愤的抬起脑袋朝上看。

  一条黑色的声影在悠扬的盘旋,徐徐绕绕的环上了天去。

  像是一条飞天大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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