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本日记本

　　

　　程小婆子说，“刚才我听林姨说了，他不是高夫人生的，他和高夫人的三个儿女是同父异母的关系，高夫人表面上对他不错，可心里，别提多讨厌他了。”

　　程小婆子由于困惑于高岩住贫民窟的事，以及他现在来到高家后，住在佣人住的房间，所以趁只有她和林姨在的时候，问了林姨关于高岩的事，林姨对她说了高岩被一向喜欢他的父亲在遗书中被净身出户的事，并且对她说了，他并不是高夫人生的，是个私生子。

　　程书玉说，“难怪今天高夫人有点怪怪的。”

　　程小婆子说，“所以我说，你讨好他干嘛？他爸在的时候，讨好他还说得过去，现在他爸都不在了，他在高家，现在和你我差不了多少，所以他才和我们住一块儿的。”

　　程小婆子刚说到这里，高岩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她后面的几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脸色阴沉地看了她们三人一眼，说，“请让让。”

　　因为她们三人站在他房间门口，让他没办法走过去。

　　三人于是让了让。

　　程书玉想到自己本来是来向他解释的，现在反而引起了他更大的误解，被他听到了她小姨说的那后面几句话，她心里更加地不舒服了。

　　在他离开她们的视线后，程书玉对她的小姨说，“小姨，你怎么能这样说，让他听到了多不好。”

　　程小婆子说，“听到了又怎么样，在高家，他现在没权力赶我们走。”

　　程大婆子也说，“是啊，他可没权力，他现在可不算是少爷了，最多也就算是半个少爷，可能连半个都算不上。”

　　程书玉无奈地说，“大姨小姨，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不管他是不是少爷，他都不是我们认为的小偷，或者□□犯，我们以前太冒犯他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得对他说清楚。”

　　程小婆子说，“反正我可没那功夫。我有那功夫还不如去伺候夫人呢。”

　　程大婆子也说，“是啊，我也没功夫，书玉你要有功夫，你就去对他说吧，看样子，他可没打算理你。”她刚才看到高岩过去的时候从他面孔上的神情就知道了，他讨厌她们三个中的每个人。

　　程大婆子和程小婆子都认为，既然他讨厌她们，摆少爷的架子，何况这个少爷，早就名不符实了。那么，她们干嘛要用她们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呢？

　　程书玉见她的两位姨妈看来是和她不在同一战线上了，于是不再试图说服她们。

　　一想到刚才她小姨说的话被高岩听了去，而他可能以为她和她小姨的看法是一样的，她只有更苦恼了。

　　经过了此事，她反而觉得更加有必要向他解释解释了，现在关系到在他眼里她是个正人君子，还是像她大姨小姨那样的见风使舵一类的人，是的，这已经关系到她的品质问题了，她不解释都不行了。

　　然而今天看来是没有机会了，高岩从她们面前走开后，就不知道去了哪儿了，她找了好几遍，也没在高家看到他的影子。

　　她既不知道他要去贫民窟拿衣服的事，也不知道他被高夫人安排去工地的事。看来，她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

　　程书玉在离开了她两位姨妈后，去主人住的房间找高颖了，因为高夫人让高颖打扫所有的房间，包括一些长久不打扫的空房间，由于事情因她而起，她必须和高颖一块干。

　　她到了客厅，发现高颖正拿了房门钥匙，拖把和抹布，准备上楼，于是她也拿了拖把和抹布，和她一块上楼去。

　　她打算劝服高颖不要做了，让她一个人来就行了，高颖不从。她觉得和程书玉边做边说话比一个人呆着闲聊更有意思。

　　程书玉于是不再劝她，两人一起打扫房间去了。

　　高颖告诉程书玉，二楼和三楼共有六套空房间，三间是有床铺桌椅的，那是给偶尔来此的客人住的，还有一间是健身房，以前高岩在的时候常去那儿健身，他走后就没有人用过了，所以佣人也不再去打扫了，还有一间，是刘管家儿子刘浩的房间，由于他留学还未归来，所以也很久没有打扫了，另有一间，她没有对程书玉说，因为那是她父亲独自的房间，那是他平时不想和高夫人睡在一起的时候，单独睡的房间，尤其是他去世前的那段时间，他基本上都是在那个房间里度过的。

　　高颖认为，既然她母亲让她打扫所有的房间，当然也包括她父亲生前的那个单独的房间。

　　她们按照从二楼到三楼的顺序，打扫好了四间房间之后，最后还剩下位于三楼的健身房和高先生生前的房间了。

　　健身房和高先生生前的房间都在刘管家的房间边上，由于刘管家说过他的房间他自己来打扫就行了，所以，程书玉没打扫过他的房间，而由于这三间房间是挨着的，并且都位于三楼的东边，因此，她没有去过那儿。

　　程书玉和高颖进了健身房以后，发现那儿健身器材应有尽有，但她只认出了靠墙的三个跑步机，其它器材，她说不出名字。所有的健身器材看来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用了，上面有着细细的灰尘。

　　打扫好了健身房后，程书玉和高颖该打扫最后一间房间了，那是她父亲生前的房间。

　　高颖开了门后，站在房间里时，程书玉注意到，高颖面色和刚才不太一样，她仿佛一下变安静了，这和程书玉之前印象里的她是不同的，她极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程书玉不知道这是谁的房间，高颖又何以如此，因此小心翼翼地问，“这谁的房间？”

　　高颖说，“我爸的。”

　　程书玉这才知道，高颖何以这样了。

　　程书玉听香儿有一次说过，高先生离开人世，才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那是香儿见周围没有高家人在，在评价高夫人的两位儿子不学无术的时候，对她说起他父亲在的时候，他们要乖多了。程书玉于是也顺着她的话题问了一下，高先生是何时过世的，香儿告诉了她。

　　程书玉知道了这是高先生生前的房间，打扫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对这个房间，她有点儿害怕，又有点儿敬畏。

　　虽然在高家高夫人不让佣人们谈论高先生，但高夫人不在的时候，她还是听到不少关于高先生生前的事情，她知道他是个待佣人非常和蔼的人，因此，她对他非常敬重。

　　在刚才打扫其它房间前，高颖和程书玉两人有说有笑的，打扫这个房间的时候，两人却都沉默了下来。

　　高先生的房间里，有一个书架，程书玉注意到书架上也已经有了些灰尘，因此，拿着抹布，打算擦拭书架。

　　在擦拭书架之前，她把书放在书架边的一个桌子上，擦拭好了书架以后，再把书放回原处。

　　在她把书放回原处的时候，为了能速度放的快一点，不是一本一本放的，而是好几本好几本的放的，当她放最后几本的时候，其中一本跌落了一来，跌落在她的脚边，她弯下腰，想要把它捡起来。

　　当她弯下腰，去捡它的时候，她发现那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日记本。

　　由于跌落，日记本是打开着的。

　　正在打开的那一页上写着一行字：我居然被她骗了一辈子，我一分钱都不会留给她。

　　这句话让她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这行字是不是高先生写的，更不知道，里面的“她”，是指谁，是指高岩的母亲呢，还是高夫人。

　　她猜测，从高岩的经历来看，这个“她”，最有可能是指高岩的母亲。不让她得到任何东西，和让高岩净身出户，是完全相吻合的。

　　她不知道高先生，高夫人，以及高岩的母亲之间，是怎么样的复杂的三角恋情，现在看来，最后胜利的是高夫人，她得到了高先生，还得到了他所有的财产。而高岩的母亲，作为战争中的失败者，最终一无所有了。

　　她没见过高岩的母亲，对她是什么样的人，一无所知。

　　而且，她不愿意窥见这种隐私，对其中错综复杂的情节，也不愿过多猜测，因此，她没有翻看其它页，而是立即把它合了起来，放在书架上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对高颖说关于这本日记本的事，她不知道高颖跑哪儿去了，找来找去，在卫生间里找到了她，她正在洗脸池前站着，眼睛红红的，显然，她刚才哭过了。

　　程书玉决定，不对高颖说出那本日记本了，她本来已经够伤心了，她何必给她再添乱呢，而且，那句话于她而言，知道不知道，都没什么大的关系。

　　高颖看到程书玉进来了，于是忍住了哭泣，擦干了眼泪。

　　她们环顾房间，房间已经被她们打扫好了，她们出了门，把这间房门锁上了。

　　当她们走到楼下，发现高夫人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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