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木雕
易欢喜再仔细一看那掀开了红绸的托盘,上面那所谓的“大师遗作”,那工艺和材料,根本不可能出自汪执之手!且师父最喜欢雕精致小巧的作品,这种足有盘子大小的傻大个他才不会做。
易欢喜气极,这就是个骗子!还败坏师父名声!
可她刚准备出声,台下围观的众人便高声欢呼起来,一个通身紫衣的少年走上前,接过那中年男人手上的托盘,白净俊秀的脸笑得见牙不见眼,连两边的小虎牙都透着傻气。
易欢喜觉得这人被骗也不冤枉,不过还是不想师父风评被害,这等手艺怎能污了师父名声?于是她快步上前,从侧面的台阶走上高台,指着少年手上的“大盘子”,语气坚定:“这不是汪执大师雕的!”
她声音不算大,但是众人先是看到个莫名冲上台的姑娘,再因她的容貌愣了一下,现场出奇的安静,因而她这一句话在安静的空隙里传出来,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等反应过来她话中之意,顿时炸开了锅。
台上的中年男人和少年脸色尤为精彩,少年是难以置信和犹疑恼怒交织,中年男人则是愤怒中带了点焦躁,他大声呵斥:“哪里来的丫头片子,敢口出狂言辱我宝乐堂名声!”
宝乐堂在京中经营多年,靠四方搜罗来的奇珍异宝起家,这两年生意做得大,又因庶出的小姐生的美貌动人,给敏郡王世子做了妾室,更是如日中天,这才偶尔掺杂几样不甚明显的赝品,根据来宾寻找有钱又好忽悠的冤大头。
即使真被发现,大不了退钱假意教训一下手下之人也就揭过去了,更何况在宝乐堂出得起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发现是赝品,也担心被人质疑眼光和品味,都是私下找老板或是为了面子认下了。
宝乐堂神不知鬼不觉做了许多次,万万没想到碰上个这么没眼色的在这儿嚷嚷得众人皆知,猝不及防被揭了遮羞布,那还得了。
中年男人脖子一梗,抬手招来小厮,吩咐道:“把这胡说八道的丫头赶下去!”
说完自顾自安抚起众人来,尤其是身边的“小金库”。
“程公子,莫听她胡说,宝乐堂经营多年,最是讲究诚信,万不能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啊!”
他话说到一半,颜钦和颜弛及时赶来,拦住欲上前推搡易欢喜的小厮,颜弛脾气更火爆些,剑柄一顶将最前面的小厮推出几丈远,面色不善地瞥了一眼那中年男人。
那男人也是个机灵的,立刻明白过来这人不好得罪,可这众目睽睽实在下不来台,脸色忽青忽红,好不精彩。
被他拉住安抚的紫衣小公子甩了甩手,凑过来问易欢喜:“姑娘,这真是假的?可常大姑娘非常肯定地说这是真品啊!”
说完,他勾头去找人群中方才同他说话的常馨,却没找到。
偏偏易欢喜正在气头上,汪执于她而言亦师亦父,自然见不得有人如此利用他追名逐利,毁他名声,所以也看不惯这个为宝乐堂“狡辩”的小公子,并不搭理他,只对那中年男人气呼呼地道:“你要给汪执大师道歉!你这个骗子!”
中年男人脑子正是一片混乱之时,听了这话更是气得不知道该如何转。
你!你……!”
台下众人见他一时接不上话,竟也没有辩驳,心里也回过味来,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他们虽然买不起宝乐堂的东西,可平日里来看宝乐堂开宝贝那也不失为一种乐趣,这一下可真让人失望。
被称为“程公子”少年见易欢喜众目睽睽之下也敢如此笃定,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常馨,想了想还是放下手里的托盘,极为不耐烦地瞥了一眼中年男人,毫不客气地道:“袁掌柜,我刚下的银子恐怕是不能给你了,拿个假货送给祖母,可当真不孝。”
袁掌柜一听这话,连忙解释:“程公子,你莫要听这丫头乱说啊,宝乐堂可不敢这么干……”
他反反复复说的都是那几句,程公子再好骗也不是个傻的,只挥手让自己的小厮把托盘放回台子中心的长桌上,不再接话。
袁掌柜还欲争辩,宝乐堂里匆匆忙忙出来了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径直来到台子中间,他身后两个壮汉伸手将袁掌柜拉到台子边,警告他不要说话。
那精瘦男人带着笑,上来就给众人赔不是,诚恳地道:“诸位,请稍安勿躁,梁某是宝乐堂的当家,今日之事多谢这位姑娘指点,此事究竟如何,鄙人定然仔细查证,给程公子和各位一个交代。”
说完,他又郑重地朝易欢喜和程公子行了一个礼:“两位请给鄙人两天时间调查。”
说完,他朝那两个大汉招了招手,又对台下看戏的人笑道:“今日让大家看了笑话,我这儿给诸位备了点小礼物压压惊,还望各位不要嫌弃,也恕小店怠慢了。”
众人一听,可来了精神,宝乐堂那么多宝贝,就算随手送的不是珍奇异宝,但白得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哪怕不贵重也让人高兴就是了。
安排好了众人,梁老板对易欢喜和程公子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今日实在匆忙,还请二位随我去宝乐堂喝杯茶,容我说几句话。”
程公子出身京城首富之家,自然懂得这话里的弯弯绕绕,都是商人也不好互相得罪,顺着台阶便下了,依言随他往宝乐堂走。
易欢喜却不想搭理他的鬼话,坚持道:“查什么,他要道歉!”
梁老板没想到这姑娘如此不给情面,脸上的笑一僵,但又忌惮她身后那两个护卫,京城里遍地是贵人,这种没见过却又不怕惹事的,恰巧是最不能得罪的,指不定就是宫里或者哪个王府里贪玩跑出来的公主郡主,更何况是这种通身气质品貌都不似普通人的。
“姑娘,等查证后鄙人自然会有所交代……”
易欢喜蹙眉,语气坚决:“不用查,就是假的。”
师父的手艺她怎么会认错。
程公子闻言,投来探究的目光,他方才去看常馨,想和她确认时,却已经不见常馨的身影,相反眼前的姑娘却对自己的说法无比坚持,更加让人信服了。
梁老板发现周围人视线又看过来,怕刚才好不容易转移走了众人的目光,过会儿又引起注意,握了握拳,招手让袁掌柜过来。
袁掌柜看到他的动作,心下一凉,脸色也白了几分,心下知道自己结果不会太好。
他垂首走过去,咬牙给易欢喜道歉:“对不起这位姑娘,是我太……”
“你要给汪执大师道歉,不是我!”易欢喜觉得这人道歉也不够诚意,居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不起谁。
袁掌柜不知道这姑娘为何如此咄咄逼人,他眼里翻涌着怒火,但不敢表露分毫,低头紧咬着牙道:“我给汪执大师道歉,是我污了大师名声……”
易欢喜这才舒展了眉头,点头道:“可不能做骗子,也不能乱说话。”
梁老板听对方松口,舒了口气,忙接话道:“姑娘说的是,鄙人也会好好敲打敲打手下的人,多谢姑娘指点。”
易欢喜点头,经过这么一出,她兴致失了大半,没有接受梁老板的邀请去喝茶,也没再继续逛,而是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梁老板目送她离开,瞥了一眼袁掌柜,语气情绪难辨:“老袁,我宝乐堂的招牌可差点被你给砸了。”
袁掌柜膝盖发软,吞吞吐吐:“当家的……我……”
……
易欢喜本就因为凌麓舟离开而兴致不高,又经过刚才一出,莫名地更加烦躁,偏偏还有个不识相的非要贴上来。
“欸姑娘,你很懂木雕吧?你手上可有藏品能转卖于我?多少价我都出!”
易欢喜觉得他吵得很,不想搭理他,再说了自己手上的都是自己雕的,那得是重要的人才能给,她也没有卖钱的观念。
程衍作为京城首富程家这一辈里唯一的嫡孙,还是头一回受到这种冷脸,就算是京城人人追捧的常馨都对他和颜悦色,只有这位是例外,长得跟画里的小仙女似的,冷着脸也让人生不起一丝恶感。
远远一眼就能看出来真伪,又对金钱不为所动,他觉得对方肯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为了祖母六十大寿的贺礼,他万不能放过这个混脸熟的机会。
所以尽管对方没接过他一句话,他也还在继续:“姑娘,我祖母两月后过寿,我是真心想求一件贺礼……”
“不卖。”
“……”
程衍后面的话噎在了嗓子眼里,这怎么接话?
颜钦欲言又止,这人如此纠缠可不行,但他的职责是保护姑娘安全,管不了她与何人往来。
快到端亲王府门口时,秋桃见程衍还不离开,终于忍不住上前拦住他:“这位程公子,我家姑娘既然已经言明于此,还请你不要再纠缠。”
程衍有苦说不出,所谓“言明于此”,也不过是一句“不卖”而已。
程衍眼巴巴目送他们一行人走远,灵机一动,吩咐身边的小厮道:“你去远远跟着,看好高人住在何处,我明日再来问问她可愿意转手一件与我。”
小厮依言跟上,没走多远就被颜钦发现,转身警告地看着那小厮,不许他再接近,不过,端亲王府已经到了,他还是看到了易欢喜进门的那一幕。
程衍惊得瞪大眼,没有通报便进了端亲王府?他没记错的话端亲王府的年轻姑娘家可只有一个庄茗郡主,他是见过的,这位又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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