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再相逢·帝王玉 一
仰光公盘每年在3月,6月,10月召开国家级公盘赌石标会。
赌石,常言道“一刀穷,一刀富。”称之为世界上最高境界的博弈。
玉,孕于石。当晶莹剔透的翡翠没有被切割出来的时候,仅仅只是一颗石头,称之为毛料,常人往往无法看不出它的独特之处。
经验丰富的玉石商人凭借石头表皮的形状,硬度,质地,光泽去判断石头地下是否以藏着巨大的财富。以最初的判断定下某个价值,而后进行切割。一旦切出的玉种好水亮,水灵剔透,一夜暴富;万一切出的是外绿内白的灰头沙,顷刻间输的倾家荡产的也比比皆是。
而时下,依旧没有新进的技术判断出一块毛料的好坏的。玉石商人的经验也难以确定。赌石至今仍然是需要运气、勇气跟慧气撑起来的赌博,直击人心!
缅甸作为一个盛产翡翠的国家,仰光公盘是闻名世界的玉石毛料公盘,玉石毛料种类丰富,来源广,每次标会都吸引了众多玉商。
10月份的标会已经有了15天了,按照此前惯例,一般竞标会15天便可结束。但是因为一块巨石,过去15天依旧迟迟没有人下手。
巨石重近一吨,而料子的好坏却是没个说法。那位开料老板似有难言之隐急需用钱,又压低为7000万。故此才破例再延长这么一天。官方更是又诚邀了玉商珠宝商前来,一起勘测这个玉石的价值。
也是因为这块巨石,听说此次参与标会的人数,是自缅甸政府开公盘以来最多的。
五年以后的圭垚,更加让人惊艳,褪去一身稚气,丹唇外朗,明眸善昧。零露清扬的气质亭亭玉立于人群中,总是有人偷偷打量。五年时间几乎走遍欧洲,如今早已修完了圣马丁大学学业的她,开启回归亚洲新旅途。
下了飞机,杜仲跟圭垚一行人便被接到标会来了。过了一个标会期间,大部分的玉石毛料已经被竞标走了。今年注册参与标会的人比往年多了许多,然而竞拍成功的玉石毛料件数同比并没有大幅增加。显然,更多的人是为赌一赌巨石风采,一睹破例延长一天竞拍的巨石的时刻。
标会的露天竞拍场上还一列一列地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放置着许多毛料,旁边都放置卡片标明编号、块数、重量,单价,随处可见玉商拿着专用手电筒在照着毛料,眯着眼睛凑近石头仔细捉摸,偶尔拍拍摸摸。
杜仲家族经营珠宝多年,以有色宝石、珍珠、钻、为主,对玉的涉猎其实不多,此次也是想借机会打进玉石市场。他们一行人中有个英国人,一路上一直在用激动而压抑地用英式口音中文感叹着:“啊,这就是东方魔石,这就是遍地黄金…”。对着玉石有着极大的兴趣。
只是圭垚一来到这里,倒是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的感觉。
风趣优雅的杜仲绅士地挽着她的手,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调侃:“日日见英俊萧沙的我,你都提不起兴致,难道对这些石头,你倒是有了共鸣,动起了石头心?”
圭垚早已习惯杜仲与她说话的方式,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谈谈地说道:“我真是觉得,石头比你好看多了。”
杜仲也不甚在意:“好看可不一定好用。”
身后传来嗤嗤地笑声,圭垚今日没什么兴致,懒得跟他贫下去。奈何杜仲一眼笑意盯着她不放。她白了他一眼,恹恹道:“没兴趣用。”
这一跟幕,在外人看来真是男才女貌,金童玉女的一对人在打情骂俏的模样。不巧的是,也落在了另一个人眼中。
广场后边接着的就是交易大厅。大厅是圆形建筑,有四层楼高,被装饰的金碧辉煌,与缅甸的信仰相得益彰。每一层楼都有众多交易窗口跟切石器。除去一楼,其他楼层还有展区,展品都是非常珍贵又高价的毛料切割出的碎石。这些楼层以环形建造,筑有大理石栏杆,客商两个一对,或是三五成群地倚在栏杆谈话。方便俯瞰大厅,看到一楼大屏幕的主要信息。
杜仲一行人都是第一次来到仰光公盘,被带领着大致参观了一下,有被引至楼下一个偏门。
顺着这门走进去是一天楼梯。楼梯并不宽大,最多只容得三个人并肩走下去,散发着并不透亮的黄色的灯光,显得神秘起来。侍者走在前边引路,杜仲挽着圭垚走在后边,随行人员也三三俩俩地跟上走在了后边。
拐过了三个弯后,侍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不再引下去了。众人心中顿时明白,放置巨石的地方到了。
再走下去一段楼梯,豁然开朗。一个大厅装潢的比交易大厅更奢华,一排排半封闭式的展柜横在眼前,陈列着各样的毛料,里边均放置恒温器。这些毛料有部分是缅甸政府收藏的一些珍稀毛料,有部分是私人放在此处,交代保管的。
近年来随着客商数量增多,只有特殊邀请的来宾及有意愿参与竞标的玉商才能到这里来。在杜仲圭垚他们之前,已有许多人到达。此刻这个大厅里头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5000万的低价了,有没有人要拍下的。”原来这巨石的低价已经又降低了两千万了。这句话说完,优势一片寂静。留下众人人窃窃私语。
“不好拍,不好拍,巨石大是大,但是这样子完全看不出绿啊。五千万,是欧元不是人民币。”圭垚走近人群的时候就听到一个中国玉商低声说到。
“质面粗糙,小有凹凸,我看啊这可是摩西莎老坑出的。”
“老坑这两年出的越来越少,光凭这个怎么好判断呢。”
“我看这不错,要不咱们合着来。”
“这个价格这么高,拍的好那是大赚,拍不好,啧啧啧,一辈子都不在了。”
……
……
……
人群围着巨石,什么说法都有。
突然一个男人走上前,开始近距离打量巨石。银灰色的衬衣西裤,袖子被挽起一小段,露出结实的小臂。双目专注地看着石头,而后拿起专用手电筒,俯下身去探个究竟。
“容先生,是容先生。”
“八年前的那个容先生?”
“当时是个那年人称少年老成,自带识玉慧眼的小伙子?”
“如今早已是玉石大王,看来这玉还是有人竞得起。”
……
……
从这个男人站出来的一刻,圭垚便认出他了。五年了,她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少,而他却似乎没怎么变过,眉角依旧清俊如玉。此刻听到这些人在议论,她总算是明白来到这里一开始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的。
“人称玉石大王的容先生。”当年那个掌柜不正是这么说的吗。
人群里的议论声随着青乔缓缓直起身子而变小。全都屏气凝息地等到青乔下一步动作。
只见青乔突然朝着杜仲他们站着的方向看去,锁住了圭垚。
杜仲身子微微直了,不着痕迹地侧过身子把圭垚护在身后,不料圭垚反是轻轻的握了下他的手,示意他不必担心。
而这个细小的动作显然被青乔收归眼底,他没有说话,微微勾起的唇角一如当年,温润如玉,仅是眼神有些深晦莫测,这让场上有了越来越多一知半解又好奇的眼光。
他迟迟不动的异常让所有人的眼光投到了圭垚身上,这一下却让众人离不开眼。
一身黛绿色的长旗袍,自下而上在裙脚晕开了几朵白莲,墨色勾勒了几支荷叶;头发似乎还是卷的,挽了个发髻,同色的丝网字自头上而下掩了半个额头;简单大气的御本木珍珠耳坠衬肌肤赛雪,加之她原本就精致的样貌,此刻站在这里,真是好似一块墨绿阳玉。
“好久不见,容先生。”圭垚站在前边,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礼节性地颌首,打了个招呼。
“确实好久不见,只是无碍,我们来日方长。”他注视着着圭垚,眼神清冽而魅惑,似一个巨大的磁场,不经意便会被吸进去。“阮小姐觉得这个毛料如何呢?”
圭垚想起五年前的相遇,稍垂眼睑,莞尔一笑:“容先生,我对玉并不执着,也没有了解,回答不了先生这个问题。”
“哦,是吗?”他意味十足:“那倒可惜了。”
两人的对话听的杜仲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众人更是云里云雾,对着圭垚的身份也多了几分好奇,不单是出众的着装,能让容先生亲自前往打招呼的想来都不是简单的人物。然而,大家的眼光还是随着青乔的身影在此回到巨石上。
会场安静了下来,只听得青乔吩说了声:“5000万,我竞,有要抬价的吗?”巨石老板一脸希望地看着众人,虽然都没人开口。然而这是十多天以来终于有人开口竞价,巨石老板心中也是明显一松。
这些天,走老道的云南帮,蜀西帮,近些年来生猛的平洲帮,揭阳帮,一直极具冒险精神的南京帮、上海帮、北京帮等等众多知名帮派都来了,只是有些当家的年纪渐长几岁没出面。
青乔自8年前以一人之力,大家捉摸不清的背景,如异军突起般从众多帮派手中高价赌得一块5000多公斤的极其罕见的老坑毛料而为大家所知,只是此后却又销声匿迹,连着那块老坑毛料也不见得有在世间流传。今天再次见到青乔本人,对大家来说既是意料之内,也是意料之外。
五千万欧元的价格已经接近顶峰了,尽管是青乔叫出的价格,然而你面对这样一块完全看不出端倪的石头,想铤而走险的人几乎没有。许久,终是没人再抬价。
“准备一下。”青乔抬指示意了巨石老板。
仿佛一声令下,全军整装待发。有机器“咯咯咯”开始运作起来,尽然一群人所站着的地方开始剥离原有地面,缓缓升起来了。大概一分钟后,全部人连着石头一起升到广场来。
此时此景,大家都已是得知已有人标下了这块巨石!“哗啦”一声,升起来的平面外的铁索揭开,铁门打开。原来在大厅在广场的玉商客商纷纷涌来。
天价巨石的赌博,是输是赢,每个人都想见证这一刻!
一时间,人山人海的广场,人声鼎沸!
正中间,只见青乔拿着三炷香,对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拜了拜,最后将香烟插在一个大香炉上,神色庄重。一时间,整个场上的人都紧张起来了。
“陈老,切吧。”
在空旷的场上,青乔的声音并没能传的多远,然而紧张的气氛从里圈传到外圈,一层传出一层。整个广场都安静下来了。
机器发出刺耳的声音,开始“呲嘶呲嘶”的切割。从石头大概四分之一处横截。整个会场的人都紧张地盯着切石机,屏着气等待着赌石最精彩最刺激的阶段。
在等待中时间走的慢,只觉得是过了好久了,却依旧没看出什么好苗头,石器切割喷出来的一直是岩石的碎料。在外围的人群已经有所松动了,细细簌簌的讨论声开始传出。就连靠前的众人的心眼也都提起,开始有人在暗自摇头。
声音开始变得尖锐,“嘶嘶”不断,瞬间广场又是一波一波地逐渐安静。只见前排几个老者一脸严肃,眼眸深邃,心又被拉到了嗓子眼上。
“阳绿!”突然,陈老板大喊一声,颤抖着双手,仿佛难以置信般“阳绿,是帝王绿。”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吸气声,随后开始了讨论。
就在这时,陈老板又喊出来一声:“是玻璃种,竟是玻璃种……”
整个广场直接爆发出欢呼声,欢声雷动,简直沸腾起来了。后面的人拼命地想挤到前边来,一睹这千年难得一遇的石王帝王绿玻璃种翡翠玉石,一朝赌得天下财的盛况。
靠前的人都看到了随着机器喷出的碎料呈现出的光泽,不停的交头讨论,眼中脸上全是光。
四分之一的截面终于完全切开了,有威望的帮主,知名的商人纷纷被邀请至前头进行进一步的鉴定。
“的确是玻璃种,帝王绿啊。”
缅甸方面的玉石大师更是认为这是自公盘开始以来遇见的最好的毛料,没有之一。
“慧眼识珠。不错,后生可畏。”一位慈祥的老者走过去拍了拍青乔的肩膀,满脸荣光。瞬间青乔被包围在中间,有保镖上去将他与人群隔出一道防线,他脸上一如往常波澜不惊,礼貌地谢绝众人的邀请。
而刚刚切出的碎料已经开始竞拍了,片刻不到,竟然不到片刻便拍出了一克800万欧元的价格。而他的主体,将近一吨重的巨石,上等品种,眼下谁也无法得知这块巨石将会带来多少财富。
外围人群渐渐散去,有的玉商还留在原地看碎料的竞拍。
“不显山,不显水,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杜仲忍不住赞叹了声。圭垚轻轻地嗯了一句,没做过多的表达。她带着绸质手套,没有人知道,她的手心早就都是汗。
没有缘来的,她不希望青乔赌输。
不多时,有几个玉商认出了杜仲,前来攀谈。圭垚随着杜仲一行人先行离开了竞标会。
离开之时,圭垚又忍不住回望了一眼,找寻青乔所在的方向。只见他还被包围在人群中,未起丝毫波澜神色,任人猜不出这天价的巨石对他而言,到底算什么?
人群中的青乔像是感应到了目光,抬起头寻找,只见一抹青黛色的婀娜的背影越走越远,并未停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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