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前尘往事

　　“你是不是处子，娘一眼就看得出来，休要瞒我。”罗氏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这事稍后再说。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江娇罗脸儿稍红，过了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答道，“我，我，喜欢他嘛~”

　　“喜欢他什么？”

　　“娘，这要我怎么回答嘛，这种事——”江娇罗眼珠子一转，立刻说道，“不然娘先说说，为什么喜欢老爹好了。他那么粗鲁又……”

　　“别转移话题。”罗氏打断她的话，摆明看穿了她的鬼点子。“就算你真的喜欢他，也不会把火洛图之事告诉他。到底是什么原因？”

　　“哪有什么原因……”江娇罗低下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不再说话。

　　“怎么，是要你娘我来替你说吗？”罗氏看着闻言迅速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的女儿，缓缓地说道，“你以为，他是君遥？”

　　江娇罗完全没想自己的母亲会这般说，她立刻像弹簧般地跳起来，站在桌边不知所措。桌上的花瓶因为她太过猛烈的动作，被震得倒了下来，瓶中的清水瞬间溢满了桌面。

　　“很惊讶吗？”罗氏看着惊恐万状、慌乱不已的女儿，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他摘下面具？”

　　江娇罗困难地开口，心力衰竭地问道，“为什么？”

　　“你没发现，他露出来的那半边脸，长得同一个人很像吗？”

　　有吗？江娇罗细细地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道，“天行伯伯？可是，我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

　　“不，不是你天行伯伯。”罗氏摇了摇头，“是当今皇上。”

　　“什么？！”江罗惊讶得连小嘴都合不拢了，“皇上？可是我并没有发现啊。”

　　“他们的气质差得太远了。”罗氏轻叹一声，“皇上同你天行伯伯都是热情友善的人，脸上常常带着笑意。绝殇少主的脸上，却一直覆盖着寒冰，又罩着面具，你没注意并不奇怪。连你爹这不时进宫晋见皇上的人，都没发现，何况是你。”

　　“娘，你的意思是？”江娇罗心头颤抖地走到罗氏面前，小手已经汗湿一片。“他真的就是君遥哥哥吗？”

　　“娘暂时还不能确认。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并不少见。单凭他的长相，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江娇罗僵硬着腿脚，缓缓地走到罗氏身边坐下，数着心跳，等到冷静了一点后，才道，“娘，我看过他的脸。”

　　“娘说过，长得相似并不能——”

　　“他的右脸被毁容了。”

　　“什么？”罗氏有一瞬间的错愕，“我只道是受伤了。”

　　“受伤不会有那种疤痕。他的右脸像是被人用刀剜过，而且用了特制的药水阻止伤口复原。所以他的右脸，……现在看起来，皮肉依然像还没长好一样。”江娇罗哽咽了一下，红着眼继续说道，“娘还记得小时候，带我和君遥哥哥一起在郾山上游玩时，发生的事吗？”

　　“当然记得。”罗氏轻轻一笑，叹息了一声，说道，“当时你和君遥跑远了玩去了，不过你太调皮了，竟然嚷着要摘着树上的喜鹊窝。君遥上树给你去取的时候，你一直在下边大喊大叫地，吵醒了旁边洞穴里的黑熊。”

　　罗氏说着摇了摇头，爱怜而又无奈地看了江娇罗一眼，“你这丫头，那时竟贸贸然使出桃花漫渡，结果黑熊是打中了，只不过同时也打中了飞身下来救你的君遥。更加糟糕的是，黑熊虽然受伤，却没有毙命，当场发起狂来，把君遥狠狠地拍伤了。要不是他底子不弱，又护着你周全，你哪里还会完好无损地等我们寻过来……”

　　“当时，娘还庆幸着，替你早早订下了一个好夫婿，只是，哎~”

　　“娘，当时君遥哥哥被我的星镖伤了两处，一处在比较危险的脖颈处，一处就在右脸颊上不是吗？”江娇罗接着说道，“当时他脖子上和右脸上都有两个星状的疤痕，我还说要为他负责的。”

　　“娇罗，你的意思是？”

　　江娇罗看着自己的母亲，坚定而又忧虑地说道，“我认为有人故意毁了君遥哥哥的右脸，就是不想让我们认出来。”

　　“允墨的右侧脖颈那儿，还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星状疤痕。娘若是见了，必定就会明白了。”

　　罗氏惊愣地睁大了眼睛，她转过头，想了一会儿才道，“但是，若真的是君遥的话，他怎么会不与我们相认呢？荣亲王府出事时，他已经十四岁了，早已是记事的年纪了。如果真的是他，他怎么不……”

　　“娘，我认为君遥哥哥有苦衷。你想想，荣亲王府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如果当时的凶手知道了，肯定会对他不利。不管是谁救了他，又是谁毁了他的容貌，总归是隐瞒了他的身份。他应该是顺势而为，才会隐忍着，不与我们相认的。”

　　“你说得对。”罗氏心惊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我们暂时不能让他可能的身份暴露。所以这事儿绝对不能告诉你爹，要是他一激动，说不定全天下都会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所以才想瞒着你们嘛~”江娇罗撒娇地朝自己的母亲笑了笑，“可是，没想到，娘竟然看透了人家的小把戏……”

　　“你也真是的。”罗氏点了点她的额头，“就算想要履行楚江婚约，把君遥绑在身边，也不能用这种法子呀。这可是事关女儿家的清誉，万一传了出去，可怎么办？”

　　“管它的呢，反正我非君不嫁。”江娇罗娇娇地赖在罗氏怀里，继续说道，“而且给他火洛图的时候，他可把人家看光光了呢，必须负责！”

　　罗氏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子，不赞成地说道，“就算他真的是君遥，火洛图这事我，你也还是太心急了些。”

　　“没办法啊，当时他完全不理我。我只好用火洛图同他作交易，先跟着他再说嘛~”江娇罗说着，过后又飞快地爬起来，问道，“娘，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先同君遥哥哥相认啊？问问他这此年到底发了什么事，为什么成了绝殇殇主允未归的儿子，还有……”

　　“你先不要急。”罗氏打断了她的急切，“事情还没确认，虽然他有很大的可能是，但是在他拿出证据前，我们先不要主动，免得反被人家利用了。”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一切根本只是巧合的话，我们主动相认，到时候他顺势应承下来，怎么办？”罗氏心思缜密，考虑得自然比较多。“他现在的身份太敏感了，我们不能冒险。”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他愿意开口说，愿意证明自己身份的时候。”罗氏安抚地握住江娇罗的小手，“他要真的是君遥，身上可还背负着血海深仇，我们贸然相认，说不定会打乱他的计划。所以，以静制动，才是上策。”

　　“喔。”江娇罗受教地点点头，“那现在，你们到底要不要把我嫁给他啊？”

　　“你说呢！”罗氏责怪地扯了扯她的嘴皮子，“都是你这张嘴，整天胡言乱语，才会到处捅娄子。你既然没怀孕，便不急。”

　　江娇罗小嘴一撇，“可是很多人都知道这事儿了，我若是不嫁，那不是很丢脸吗？”

　　“你还知道丢脸！”罗氏刮了刮她的小脸，才道，“这事儿无妨，到时候你肚子没大起来，别人自然知道事实真相是什么。而且，你这丫头，以为所有人都像你爹那么好骗吗？”

　　“哦哦。”江娇罗暗暗吐了吐舌，识相地不再多说。她自己其实也没想那么急切地嫁给允墨，不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尚不明朗，更重要的是，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想要娶她。

　　罗氏不知道允墨还有许多扯不清的桃花，自然不明白江娇罗心里在的挣扎。她看着女儿，突然，嘴角噙着满满的笑容说道。“不过暂时让绝殇少主住下也好，这样我们就有很多时间来试试他了。”

　　江娇罗会心一笑，坏坏地凑上去，问道，“娘，我们要怎么试？”

　　江家堡，得月楼。一张铺着绣锦桌巾的大圆桌子，摆满了香气四溢，诱得人馋虫蠢动，垂涎欲滴的美味佳肴。

　　烧片糟鸡、桔汁吉鱼、太极明虾、鸡汤煮干丝、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蹄、鸭包鱼、龙井虾仁、蜜汁火方、猴头四宝、冬瓜盅……

　　“哎？怎么回事，今晚的菜全换了？”江景坐在得月楼的主位上，对着一大桌子菜，不解地问道。“娘子，竟然连你最喜欢吃的雪菜煲都给撤下去了！？这老福头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来人啊，把他……”

　　罗氏连忙制止，“相公，偶尔换一下口味也好。”

　　她说着，便挟了一筷子干丝放在江景碗里，“尝尝。”

　　江景瞬间笑容满面，刚才的不快全部一扫而光，开始动筷吃起来。

　　江娇罗看了罗氏一眼，有样学样地也挟了一筷子虾仁，放在允墨碗里。然后，她便期待地看着他，脸皮儿微红地说道，“你试试，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允墨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便举起筷子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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