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接连变故

　　士兵们疾驰而来，直到楚樱面前才停了下来。其中一人便跪地说道：“灵犀公主殿下，不日，新皇将登基，已传下皇命，命您即刻前往定远王府。”

　　楚樱冷嗤：“他竟如此急切的去讨好定远王世子？我总得回府一趟，稍作收拾吧。”

　　那士兵便答道：“公主殿下，您的一应物件已经送往定远王府了。新皇让我带给您一句话‘如若抗命，即刻追击楚风’。”

　　楚樱便笑了，她静静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时，又是一骑奔驰而来，马上白衣少年美貌无匹，正是凤玉。只见他利落下马，看了楚樱一眼，便对侍卫们说道：“我找灵犀公主有事。”

　　侍卫们阻拦，说道：“凤二公子，我们是奉了皇命而来，您还是避嫌为好。”

　　凤玉闻言，玉面寒霜，马上就要发怒的样子。楚樱连忙拦住他，对那侍卫说道：“让他和我说几句话总还可以吧。难不成，要我告到皇兄面前？”

　　侍卫沉默片刻，便让出了亭子，一众人在亭外等待。

　　凤玉忙说：“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如今……”他毕竟常年被凤萧保护，性格直白恣意惯了，如今竟是没了主意。

　　楚樱对他安抚一笑，说道：“没关系，不用担心我。”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在他的手心中写了两个字‘云反’。又悄声说道：“如今朝中恐怕会有大风浪，你想办法带着凤丞相和栖梧走吧。凤家最好先韬光养晦保住自身。”

　　凤玉美眸微微颤动，终是咬了咬唇说道：“你保重，我会去劝说父亲。”

　　这是楚樱第二次来到定远王府中，记得第一次还是在三年前的春日宴上，彼时花团锦簇，春意芬芳。她被安置在一个富丽堂皇的院落中，据说是云皓天的居所。院落极大，盛夏间花木茂密，小池塘上一朵一朵的硕大荷花开的极好。

　　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世间万物总会努力长成最繁盛的样子。

　　服侍的侍婢们是新皇派来的，他们很不解，新皇口中肯定会寻死觅活的灵犀公主异常的平静，该吃吃该喝喝，睡得也好。

　　楚樱却好笑的看着众人奇怪的目光。被亲哥哥当成礼物送了出去的自己，和将妹妹用来讨好朝臣的楚阳，也不知道谁更可悲。

　　时间很快就到了秋天，楚樱不记得自己被送到定远王府中多久了，或者两个月，或者三个月，或者更长？云皓天却一直没有赶回来，楚樱略微觉得异样。

　　这日，她正坐在灯下看着一本书，却听到窗棂处‘笃笃笃’响了几声。楚樱悄悄走过去，轻声问道：“是谁？”

　　却听一苍老的声音说道：“公主殿下，故人求见。”

　　楚樱打开窗子，便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站在窗前，一副老仆的打扮，面容平淡无奇。他身后的阴影中站着两个青年男子，看不清面貌。楚樱却突然失声叫道：“牵衣？”

　　哪怕是黑暗的阴影中，哪怕他如今已经乔装打扮，楚樱还是一眼认出了他。胡牵衣上前一步，伸出手臂，将楚樱从窗子里抱了出来。他低声说道：“如今定远王父子谋逆，外边正乱着呢，我带你走。”

　　楚樱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院中果然很乱，被楚阳派来的侍婢们全都被抓了起来，一队侍卫正在向楚樱所住之处跑去。那老仆人很熟悉这府中布局，带着他们三拐四拐的避开了搜查，来到一个小角门处。胡牵衣回身向那老仆人吩咐道：“鈡叔，此处不宜久留，稍后你便也离开吧。”

　　老仆人轻轻应诺一声‘是’，又将两匹马分别牵给了胡牵衣和另一个青年。胡牵衣将楚樱抱上马，又利落的翻身上马。那个陌生青年也翻身上马，低语道：“跟我来。”两匹马便悄悄的小跑在黢黑的街上了。

　　夜风迎面扑在楚樱的面上，她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内心却仿佛充满的蜜糖一般。耳边传来胡牵衣的低语：“新皇登基不到三个月，被人举告说毒杀先皇。定远王一怒千里，打着为义兄报仇的旗帜反了。云皓天掌控军中，父子里应外合，不费吹灰之力。楚阳今日自裁于宫中。但朝中部分老臣以凤丞相为首，对云氏父子质疑，现在正闹着呢。我和郁清便趁乱过来了。”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

　　楚阳死了？楚樱不禁低低叹息。云皓天真是如自己所想一般的心狠手辣。她便看向那个被叫做‘郁清’的青年，问道：“他是？”

　　胡牵衣解释道：“他叫郁清，是个江湖侠客，武功很高。无意得知我们的困境，特来帮忙的。”

　　正说着，城门到了。那郁清猛地一勒马缰，说道：“糟了，城门被封锁了。”

　　楚樱凝目望去，却见城门处灯火辉煌，有士兵列队把守。胡牵衣笑道：“他倒是反应很快。”

　　楚樱忙问：“我们怎么办？”

　　胡牵衣不答，只是下了马。三人转入黑暗的巷子中。楚樱跟着他们七拐八拐的一路小跑，很快便来到一处僻静所在。此处是城墙一隅，守卫们很难关注，但此时仍是有执着火把的士兵来回巡视着。

　　胡牵衣笑着看向楚樱，道：“等天快亮的时候，侍卫们最松懈，我们那时再出去。”

　　楚樱看着面前高耸的城墙，问道：“怎么出去？不会是爬吧。”

　　胡牵衣指了一处向楚樱说道：“又要委屈公主了。”

　　楚樱望去，茂密的草丛中隐约可见一个黑黢黢的洞，又是狗洞！楚樱不禁‘噗嗤’的笑了出来。童年不堪的回忆，如今想起来竟都是美好。

　　胡牵衣望着黑暗中少女点漆的眸子，略微沉默了一下，随即竟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他柔声说道：“公主先休息一下，等会我叫你。以后几日，可能不会那么好过。”

　　黑暗中，楚樱闻着他带着冷香的怀抱，一时之间，心不受使唤的怦怦跳了起来。她想，这是我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拥抱吧。

　　楚樱并不记得自己醉酒那日的拥抱，还有那个吻。此时却已经心满意足了。也许是黑暗带给人勇气，楚樱悄声说道：“只要有你在，多辛苦都不怕的。”

　　胡牵衣又沉默了一下，楚樱感觉他仿佛呼吸略微停滞片刻，便听到他喃喃的低语声：“如果没有我，公主也要坚强下去。”

　　楚樱没有答话，只是伸出手臂回抱了他，心中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一夜无话。黎明之前，三人果然顺利的潜出了城。

　　此时的楚樱已经乔装成一个普通的村姑，另两人也都改装打扮成普通的小民模样。他们跟着出城的人群慢慢走着。如今京中大乱，一些城中人家便携家带口的想要出城去其他的地方避避，一时之间人群熙熙攘攘。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阵骚乱，一队士兵竟团团将人围住，只听那领头之人说道：“全部都回去。有家有室的全部回到自己家中，无居所的，全部去城东流民安置处。即日起，任何人不得离京。”

　　众人不由全都叫苦连天，却又怯于士兵们明晃晃的刀枪，只得又混乱的往回走。楚樱不由低低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同时也有人大声说道：“官爷，我们是要回乡的，产业都变卖了，如今又不让出京了，这是什么事啊。”

　　为首的士兵说道：“要怪就怪灵犀公主吧，她昨日潜逃，如今太子震怒，势必要将京都翻个底朝天。”

　　就有人疑惑道：“太子殿下？您说的可是以前的定远王世子？”

　　那士兵不耐烦的道：“快些退回去。当今已是云家的天下了。”他又从怀中取出两幅画像来，一男一女，均是风采绰约。

　　就有眼尖的人说道：“我认得，那女子就是灵犀公主吧。前几年她当街调戏凤二公子的时候我正好在场呢。”

　　那士兵指着画像对众人说道：“看好了，见到画中之人马上报官，赏金五千两。女子要活的，要毫发无损，男子生死不论。”

　　楚樱和胡牵衣面面相觑，这画中人正是他们两个。胡牵衣不由嗤笑：“我竟然值五千两黄金？”

　　楚樱却笑不出来，云皓天居然说‘生死不论’，也就是说，一旦被抓住，胡牵衣必死。

　　不管怎样，三人只得随着人流去了那流民安置处。那流民安置处不过是几所破庙，几顶帐篷而已。一众人等各自占了一块地方，不分男女老少的住在一起，环境很是恶劣。三人打扮普通，很少言语，倒也没有引起注意，只选了角落坐了下来。

　　是夜，流民安置处，人们折腾一天，都睡了。楚樱歪在稻草上，睡得很不安稳。只有那郁清坐在一旁，闭着双目。

　　庙外的阴影中站在两个人，其中一人悄声说道：“公子，您真的就这么走了吗？”声音有些苍老，正是那定远王府的鈡叔。

　　另一人则是胡牵衣，他说道：“他们不是要我亲自回去才肯于我交易吗？想必他们会对我手中的筹码感兴趣。”

　　“那，公主怎么办？”

　　“这件事本就是我冲动了。如今也算是给她一个选择，她要走，便让郁清带她离开，算是还了她一个人情。她如果还是留下来，此生此世，便只有让她恨我了……”

　　“公子，您谋划良久才造成如今的局面，公主如果离开，您的计划……”

　　胡牵衣打断鈡叔的话，说道：“不过是再做谋算而已。走吧。”

　　秋风渐凉，直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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