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使臣
安王楚源珣神色极冷,如毒蛇一般扫过两人,片刻后,冷冷的扯开唇:“毕竟是在宫中,不论如何,也该是注意一些的,毕竟宫中的眼睛,比太傅府上的眼睛要多得多,太傅大人觉得,本王说的可有道理?”
萧择叙不躲不闪的对上楚源珣的目光,二人的眼神在半空中撞在一起,俱是一片寒凉,良久,萧择叙缓缓地笑了:“殿下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如今世子是臣的学生,于公于私……都该是与殿下毫无关系的,不是吗?”
楚源珣不怒反笑:“于公于私?好一个于公于私。”他猛然上前,目光紧紧摄住萧择叙,“那大人倒是说说,何为公,何为私?”
萧择叙依旧不闪不避,慢条斯理道:“于公,臣照看世子,是陛下亲口下的指令,于私……”他瞧了一眼旁边面色有些慌张的温枢芫,唇边绽开一抹笑,“殿下同世子,怕是也没什么关系吧?因此,臣与世子之间再如何,也同殿下无甚关系。”
楚源珣并不是楚宗衍的儿子,而是岐广王的儿子。
当年岐广王身死,原是应该诛九族的,但是楚宗衍觉得自己亏欠岐广王,因此并未昭告天下岐广王叛变一事,只是说有谋逆的臣子,已被诛杀。
那时的楚源珣尚年幼,在岐广王死后过得并不好,几经辗转,到了京师,被年幼的楚云启救下,带回宫中,楚宗衍也知道了此事,只是皱了皱眉,派人把楚源珣叫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出来后便向天下宣布将楚源珣收作义子,养在宫中陪楚云启学习射艺。
之所以说楚源珣与温枢芫并无什么关系,也是因为岐广王与楚宗衍并非是一母同胞,楚宗衍的兄妹中,只有温枢芫的母亲楚宗岚与他是同一母后,因此,楚源珣和温枢芫的关系便是极远的。
楚源珣明显也想到了自己的身份,脸色难看的可怕。
萧择叙点到即止,不再过多纠缠,拱手道:“殿下脸色似乎不大好,臣与梓裕就不在这里打扰殿下了,告退。”说罢,就直接伸手拽着旁边呆愣的温枢芫离开。
走出好远,温枢芫才支支吾吾的开口:“大人刚刚,不该那样同安王说话的,毕竟他是王爷……”
他没说完,萧择叙突然放开他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我刚刚在为梓裕出头呢,梓裕方才没瞧出来吗?”
温枢芫一下子愣住了,怔怔的瞧着他,对上他带了些委屈的视线,有些手足无措:“我……”
萧择叙骨子里的劣根性又冒了出来,自萧泊予战死之后,他便极少有这种戏弄人的心思了,如今这位小世子,倒是让他鲜少的有了几分想要捉弄的心思,尤其是,瞧着这位小世子分明手足无措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与那个小哑巴像极了。
“这样,世子赠我一件礼物,我便原谅世子恩将仇报一事,如何?”萧择叙眸光幽暗,瞧着温枢芫认真倾听的模样眸光又暗了几分。
温枢芫莫名其妙的被安下一个恩将仇报的罪名,属实是有些不明所以,张了张嘴,却又没能反驳,刚刚确实是萧择叙帮了他,如果不是萧择叙说了那些得罪人的话,他不定要何时才能走。
这般想着,温枢芫认命般低下头:“太傅想要什么礼物?”顿了顿又道,“若是太过罕见,梓裕只怕是有心无力。”
萧择叙不紧不慢的开口:“我倒是不知,何时送礼还要问别人的意思的,难道不是应该世子亲自了解我喜欢什么,然后再送礼吗?”他忽然凑近,“莫不是……世子连这点心思都不愿意为我分一些?”
他甫一凑近,温枢芫强装的安分守礼的表象几乎是瞬间风化,耳根一片烧红,面上却要保持平静自如,然而磕磕绊绊的语气将他的镇定出卖的彻底:“不是的……我,我是说,太傅大人方才帮了我,于情于理我都是该送礼的,只是我不太跟旁人打交道,只怕送的礼入不了太傅的眼,并非是……”他闭了闭眼,咬牙将最后一句话说完,“并非是像太傅说的那般,不愿意为太傅费心思的。”
萧择叙眸光沉沉,看不出是什么心思,他缓缓站直了身子,过了一会儿,才意味不明的“噢”了一声,尾音婉转,倒像是调情似的。
温枢芫在心里恨恨的唾弃自己:怎么偏生要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
不等他唾弃完,眼前划过一分银光,抬眼时,那人已经转身朝着自家的马车走去了,只留下一句:“既如此,萧某就放心了,静候世子的回礼。”细听时,语中好似还带着几分笑意。
原本只是存了几分作弄心思的萧择叙如何都不会想到,那位小世子,为了他这几句玩笑话,竟是劳心耗神了将近半月。
上了马车,青鲤瞧着自家大人未散的笑意,又瞧了一眼远处站在原地的温枢芫,好奇道:“大人与世子关系很好吗?我瞧着大人今日的心情比以往都要好上许多。”
萧择叙微微挑眉,看了他一眼:“是吗?”
青鲤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肯定道:“是啊,大人以往回府脸上的表情都不是这样的,今日却不一样,不过大人前几天更阴沉,好像是心里面压着什么事一样,今日却不同,大人今日一看就知道心情极好。”
萧择叙听着只是笑了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从旁边取了兵书拿来读。
时间一晃而过,朝贡来得极快,萧择叙作为朝臣,自然也是要随楚宗衍去接见使臣的。
悭臾车马未到,反倒是楚云启带着温枢芫先到了,楚云启毕竟还未入仕,尚且无法随着朝臣接见使臣,故而便拉着温枢芫躲在了金玹殿外的石柱后,偷偷往这边瞧。
温枢芫无奈极了:“殿下,这般有违礼法,咱们还是回去吧。”
楚云启竖起食指压在唇上:“听皇兄说,那位悭臾公主美若天仙,称得上是塞外第一美人,所以我们悄悄地瞧上一眼便好了,瞧完了孤就随你回去,如何?”
温枢芫头疼的扶额,却是无可奈何,只得陪着他等。
这边的动静不算大,但是从他们凑近起,萧择叙便已察觉到他们了,微微蹙眉:胤瑄不懂事倒也罢了,这小世子并不是不识礼数之人,为何不劝一劝。
不等他唤人去告诫那两个,悭臾那边的车队便行进来了。
不得已,萧择叙只好收了心思,将目光放在台阶下缓缓行近的车马。
最前方的车轿率先停下,轿身华丽,用缀着流苏的红纱帐围着,隐约能瞧见里面身形窈窕的人。
车轿后面紧跟的就是使者的车马,然后就是壮观的贡品。
不光是物,亦有人。
倒是称得上是大手笔了。
萧择叙瞧着那缀在队尾的车驾,虽然有所遮挡,但是想也想得到里面是什么。
那边温枢芫也瞧见了车队后面与众不同的车驾,微微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这悭臾王安的是什么心,竟然给陛下送美人来。
这天下谁人不知陛下虽然后宫佳丽三千,可是真正宠幸的却只有寥寥数人,若非如此,陛下的子嗣怎会只有几个。
数得上来的估计也就五六个吧,大皇子楚源珣非是陛下亲子,寄养在淑妃手下。二皇子楚云逸,封号落贤王,虽是亲生,却不知母族为何人,三皇子楚云启,乃是元皇后所出,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四皇子楚云鹜,现皇后所出,现皇后也并非是得了陛下青眼,不过是与元皇后有那么六分相似才得了陛下垂青,诞下一儿一女,剩下的就是五公主楚云媗,除此之外,楚宗衍再未临幸过任何妃子。
而这悭臾王绝无可能不曾听说过这些,借着朝贡送来这些美人,又是做的什么打算。
总不会是想将这些美人送入宗室之中吧。
萧择叙深深蹙眉,分明上一世,悭臾朝贡来时并未送什么美人过来,此番重生,倒是有许多都与上一世不大一样了,难道这些变化都是因着他重生而引起的吗?
尤其是……那位小世子,是他重生以来最大的变数。
他正深思之间,那厢悭臾使者已然翻身下马,前方那红纱帐内也有了动作,一只纤纤素手掀开车帘,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银铃声,穿着妖艳大胆的女子已然下马,面上围着红色面纱,只露出一双艳丽勾人的眼眸。
萧择叙掩下眸中深色,暗道:这重生,倒是有些意思了。
那位红衣女子跟在悭臾使者身后,走到台阶下方,左手抚胸,单膝跪下:“使者蒙猎,拜见澧王。”
楚宗衍将目光放在他身后的红衣女子身上,有一瞬的失神,缓缓收回目光,嗓音淡淡:“爱卿平身,使者千里迢迢来朝进贡,想必很是辛苦,何爱卿,有劳你替朕带使者前往行宫休憩。”
蒙猎起身,抱拳:“多谢澧王体恤。”
礼部尚书何骥领了旨,便带着悭臾一行人前往行宫安置。
楚云启瞧着这边结束了,便拽着温枢芫回宫:“本以为能瞧见那位公主的真容,却没想到什么也没瞧见,梓裕,你说我们要不要去使者行宫看看?”
温枢芫推开青鸾殿大门,语气无奈极了:“殿下今日兀自窥伺圣驾已是不妥了,若是要去那使者行宫,真叫人抓住了,定是要说你一国太子,勾结外国,这么一来,朝中定是有许多大臣要上谏废太子了。”
楚云启笑道:“孤不过是开个玩笑,梓裕怎的还当真了。”
温枢芫瞧了他一眼:“昨日你同我说今日打算去瞧瞧那位悭臾公主是何模样时,也是这般说的。可今日确实是去了。”
楚云启自知理亏,抱住他手臂:“孤的好弟弟,你莫要将这事告诉太傅好不好?若是太傅知道了,定然要罚孤了。”
温枢芫有些新奇:“太傅还会罚殿下么?”
楚云启脸色发苦:“是啊梓裕,你都不知道,太傅生气的时候可吓人了,我记得上一回太傅罚我在外面端水蹲马步,可是一点也没手软,我求了好久太傅都没心软呢。”
温枢芫设想了一下萧择叙冷着脸的模样,却忽然想到了那日萧择叙眸中含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着“世子长得这般好看”的模样,耳朵好像被什么烫了一下,瞬间红了。
楚云启看到他脸上的红色,吓了一跳:“梓裕身子不适吗?脸怎么这么红?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
温枢芫呛了一下:“不、不用了,只是有些头晕而已,想来是吹了太久冷风导致的,不碍事,有劳殿下记挂。”
楚云启皱着眉:“来人,带世子去厢房休憩。”
门外侯着的徐姜元听见声音,忙走进来行礼:“世子随老奴来。”
温枢芫向楚云启行礼:“臣弟先行告退。”说罢,便跟着徐姜元去了东厢房。
那边悭臾车马被送去行宫,群臣也散了,萧择叙正要回府换回常服,就又被齐桉拦下:“萧大人,陛下有事要同大人商量。”
萧择叙面上沉静的见礼:“有劳公公传话。”心下却是不由得有些慌乱:上一世没有美人,也没有这场谈话,莫不是有什么东西变了?那是不是……那场莫名的初见,也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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