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回家

　　谷志富这一巴掌打得郑佳慧半边脸都是木的，等郑佳慧反应过来，一撸袖子直接朝谷志富扑了过去，又抓又挠又囔：“谷大柱，你竟然敢打老娘！老娘跟你拼了！”

　　郑佳慧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格外尖利，刺得谷志富脑袋一抽一抽的疼，这还不算，那女人尖利的指甲已经戳到了他的脸上。

　　这下，谷志富也火了，他一边拦她的手，一边开始高声怒骂。

　　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屋里刘娟在安慰谷盈，刘娟以为谷盈是害怕。谷盈也确实是害怕，但那害怕却不是刘娟以为的怕谷志富打她，而是即将直面真相的恐惧和不安。

　　两人虽说在屋里，但却也一直注意外面的动静。开始还平平静静好好的，不过才一会儿工夫居然就听到了打起来的声音。

　　刘娟这下顾不得谷盈了，站起身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谷盈踌躇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两人才走到门口，就遇见也同时从屋里慌张出来的刘家两个儿媳。

　　“娟儿，你快去叫爸和你哥他们回来！”刘大嫂拉住刘娟道。

　　刘娟望了一眼已经打到院坝中间十分混乱的两人，心里担忧不已，听到刘大嫂的话，点点头，赶紧跑着出了门去田里喊人。

　　“弟妹，你小心些，这肚子还怀着孩子呢！”刘大嫂拉住前面的刘二嫂。

　　刘二嫂下意识的扶着肚子后退了两步，然后转头问：“大嫂，这、这怎么办啊？”

　　刘大嫂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上去帮忙吧，打架的又是两个长辈，对方还是个男的。可是这不上去帮忙吧，这打着的又有婆婆，没有婆婆在那儿受欺负，媳妇儿在旁边站着看的吧。

　　刘大嫂犹豫了一下，拍拍刘二嫂的手臂，道：“你站远些，我上去帮忙！”

　　她一撸袖子，几大步走近混打在一起的两人，一边劝道：“妈、谷叔，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一边不着痕迹的帮着郑佳慧下黑手。

　　千万不能小看女人打架，特别是女人不管不顾的时候，抓掐挠、扯头发揪耳朵，怎么顺手怎么来。郑佳慧有了大儿媳的加入，打得更是厉害了。

　　只谷志富打谷盈的时候无所顾忌，但这会儿却不能不管不顾，对方是个女人，他多数时候都只是抵挡对方，下手的时候也只能朝能招呼的地方招呼，有了顾忌，这一打起来就落了下风。

　　“行了，好了，有话好好说，别打了！不然老子也不客气了！”谷志富被一个大爷们儿，有些受不住两个女人的抓挠，这会儿已经是半倒在地上了，他一边伸手抵挡一边投降。

　　郑佳慧才不管他的求饶，她已经开始上脚踢了：“你不客气？！哈，你倒是别客气啊！居然上我家来撒泼来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打架就没输过！你别客气啊，你客气啥！”

　　大概是踢得累了，她停了下来。谷志富和刘二嫂同时松了一口，谷志富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了，你说让老子好好待谷盈，老子……”

　　谷志富撑着手起身，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郑佳慧哪里是想停手了，她是觉得用手自己手疼，捡了旁边的扫帚，劈头盖脸又朝谷志富打了起来。谷志富没个防备，只觉得身上一痛，一下又摔了回去。

　　“你给谁充老子呢？！老娘的老子有你说的，你居然敢对老娘说老子！老娘打死你个王八羔子，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郑佳慧骂得唾沫横飞，那是怎么爽快怎么打，怎么顺口怎么骂。

　　她这么掐了半天的架，不仅看着不累的样子，反而很是精神奕奕。直看得两个儿媳瞠目结舌，虽然平时自家婆婆看着能干，但也从没这么剽悍过啊！

　　这会儿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谷盈，她站在那里苍白着脸，明明是大热天，却觉得浑身泛着彻骨的冷，冷汗从额角不停往下滴。

　　她看着院子里谷志富狰狞的面孔，脑中浮现了她被打的画面，被谷志富打，被不太清晰的梦里不知名的男人打，他们都面容狰狞。身上挨的拳脚棍棒，那些痛感似乎都还很清晰。

　　现在的场景和以前的相重合，反复的闪现，但区别却也是特别明显。因为从前，她不曾反抗过谷志富。梦里，也没反抗过那个男人。

　　她为什么不反抗呢？

　　对啊，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反抗过呢？

　　看现在郑二姨，她一点儿都不认输也不惧怕，她敢和谷志富对着来！而谷志富，他居然求饶了，求饶了啊！

　　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反抗？反抗了，说不准就不会再挨打了啊！这个问题不停在谷盈脑中翻腾，搅得她脑袋痛得像是要爆裂开了一样！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那是自己的亲爸。

　　因为那是自己的亲人。

　　因为自己怕反抗换来的是更痛的打。

　　……

　　其实所有的原因，不过都是借口，都是软弱不敢尝试的借口。

　　谷盈终于明白了过来，她挨的那些打，固然是因为打的人狠心，但更多的却是自己的懦弱！

　　自己该反抗的，该解释的！在谷湘冤枉自己的时候，在谷志富不分青红皂白揍自己的时候，自己都该解释，该反抗！

　　谷盈之前半模糊的想法，这时候才渐渐清晰起来：既然他们都不当她是他们的孩子，不当自己是她们的姐妹，她又为什么要顾忌那一点儿仅有的血缘呢？

　　院中的一幕幕，谷盈早已视若无睹，她现在忙着理清自己刚思索到的东西，忙着想自己以后该如何，忙着抓住就要浮现的日夜折磨着自己的梦境……

　　刘兴成带着两个儿子匆忙回来，拉开了还在不依不饶的郑佳慧。之后，他跟谷志富单独说了些什么，最后谷志富带着谷盈回家了。

　　谷盈从一开始就处于走神的状态，郑佳慧的解释，刘娟的安慰，刘路杰要她以后经常去陪他，还有半路遇到田金惠和谷湘，她们的的惊呼和询问，谷盈通通都没听进耳里，一路就这么神游似的回了谷家。

　　接下来的几天，谷家的气氛略有些沉闷。谷志富的脸上又一次挂了彩，心情似乎也挺暴躁，但却难得地没有朝谷盈撒气，只是整天沉着一张脸。因着他那样子，谷湘也难得地安静没找事儿的过了好些天。

　　谷家依旧挺忙，田里的麦子还没收完，要赶在雨季到来之前收完，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都忙着干活。谷盈回来了，她似乎还是以前那副模样，整天沉默寡言，但却又感觉她似乎正在改变。

　　下地干活儿不再像以前那么老实了，累了会自顾自的去休息，走路不再埋头缩胸，吃饭不再拘谨不安不敢夹菜，面对谷湘的言语挑衅，她居然也开始不再忍受。

　　谷湘都以为谷盈是换了个人了，因为从刘家回来之后，谷盈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那张以前瘦弱的脸看着红润秀丽了不少。

　　而更让人侧目的，是她突然开始变化的气质，就好似卸下了多年的包袱和阴郁，整个人连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谷湘像是瞧稀奇一般，围着谷盈仔细打量了很久，然后觉得谷盈还是那个谷盈，只是长得漂亮了几分，看着精神了几分。

　　还是谷盈，那就表示她可以继续欺负她了，谷湘想着就挺兴奋。

　　饭好了，一家人在堂屋围着八仙桌吃饭，谷湘挤到谷盈的旁边坐下。吃到一半，白菜汤不够，谷湘把最后一点倒进了自己的碗里，然后把装菜的大土碗递给谷盈，道：“姐，汤没了，你去锅里舀一下呗！”

　　谷盈顿了一下，还是放下筷子接过大土碗起身去舀菜。谷湘看着谷盈出了堂屋，转头就端起桌上用来蘸菜吃的辣椒水，一股脑倒了一大半在谷盈的饭碗了。为了掩饰不让谷盈看出来，她还又在上面轻轻盖了一层饭掩饰。

　　坐着吃饭的其他人都瞧见了，谷敬友两兄弟看得面面相觑，田金惠瞪了她一眼当没看见。谷志富扫视过去，谷湘朝他露齿一笑撒娇，他平静的收回视线什么都没说。

　　谷盈回来的时候，谷湘装得若无其事，只谷敬丰藏不住情绪一直盯着她的碗。谷盈心有疑惑，但也并没有想太多，直到她重新端起碗扒了一口饭，刺舌的辣味传来她才明白。

　　筷子掀开上面的饭，便瞧见碗中间全是红亮亮的辣椒。谷家人都能吃辣，平时做佐料用的小米辣，这个辣味够又用不了多少。只是再能吃辣，也不能这么直接泡饭里当菜吃啊。

　　谷盈扒饭的时候，谷湘就已经憋不住笑了。她大概以为谷盈会跟往常一般，什么都不会说的吃下去，却不料谷盈转过来面对她道：“

　　她也不等谷湘的回答，直接半碗饭扣在了谷湘的碗里：“对不起啊，二姐最近上火不能吃辣的，四妹你就帮个忙，把它吃了别浪费啊！”

　　谷湘从洋洋得意到目瞪口呆只是一瞬间，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个理直气壮把泡了辣椒水的饭倒进自己碗里，然后正大光明去重新舀了饭坐回来继续吃的，就是那个一直被自己欺负却从来没有反抗过的谷盈。

　　这是谷盈？谷盈居然敢这么做？

　　谷湘太过惊诧，瞪着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谷盈。谷盈没管旁人是什么心情，她撑着那口气，夹了菜三两下吃完便出去了。

　　有些话说出口没那么难，有些事做起来也只觉得轻松。


　　(https://www.tyvxw.cc/ty149896/8651898.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